慕容恪噯,公認的燕國第一戰將,十四歲開始率領慕容燕軍四處征戰,改良慕容燕國的貂豹騎兵。
因爲相貌着實是俊美,慕容恪原本是擔憂對敵人沒有足夠的威懾力才戴上面具,後面養成習慣每戰必定會帶上面具,久而久之麾下也是效仿,他的一些對手也就稱呼其麾下爲面甲軍。
現如今的慕容恪已經二十七歲,膝下子嗣衆多,光是嫡子就有三個,聽說子女大多繼承其美貌?他此時此刻是站在一處箭塔之上遠遠地注視着丘水河,那裡的河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漢軍艦船,四條過河橋樑已經顯現規模,並且已經有漢軍渡水登陸丘水東岸。
駐守丘水河的慕容燕軍不是沒有嘗試阻止漢軍,只是面對漢軍艦船發射的弩箭和牀弩死傷非常慘重,慕容恪不想有太多傷亡也就放棄阻擊登陸。
慕容恪當然也不想眼睜睜看着漢軍輕鬆渡河,事實上他除了安排必要的阻擊部隊之外,於上游早就打造好了數量衆多的木筏,本是想要引火點燃放之隨波逐流地從上游漂下,卻是漢軍早有預防,不但及時出現艦船進行攻擊,哪怕是有一些燃燒的木筏順流而下也被漢軍安置起來連跨兩岸的東西攔下。
一系列嘗試攔截的行動都沒有取得成果,慕容燕軍除了眼睜睜看着漢軍不斷建造過河橋樑又能怎麼辦?對於慕容燕軍來講情況不止如此,漢軍的艦隊不是單獨出現在丘水,與渤海有直接通道的濡水也是頻繁出現漢軍艦隊。
慕容燕國並不是沒有水師,或者說他們本來是沒有水師,是發現漢國的水軍規模龐大且威脅很高開始發展水師。他們在漢元朔五年的時候接納了一批東晉小朝廷的人,可算是有了熟悉水師的人,纔算是能夠正兒八經地發展水師。
現在是元朔七年,慕容燕國水師的規模大概是有大小戰船將近四十艘,舟與木筏什麼的則不太好算。
按理說一個國家開始重視某方面的時候,以國家的意志、資源、人力不至於兩年纔打造出四十艘大小戰船,慕容燕國也並不是一個沒有工匠體系的國家,可造船肯定是要安置在河流邊上,問題是漢國會對那些造船基地視而不見嗎?
“沿海差不多已經糜爛,濡水河流周邊情況亦是好不到哪去。”劉翔是一副深覺痛恨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幸虧早就將人遷移,要不然……”
慕容恪現在並沒有戴上面具,那張俊美的臉龐上滿滿都是陰霾。
說實在話,慕容燕國一開始對漢國並不感到發怵,甚至可以說是有信心對漢軍戰而勝之,只是情況在元朔四年的時候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元朔四年的時候,漢國可以說是舉世皆敵。
那個時候的慕容燕國正是最爲風光的階段,東北各國無不是在慕容燕國的兵鋒下顫顫發抖,準備了近十年的南征物資也是堆積如山。
那個時候的石羯趙國儘管丟失了青州、兗州、徐州和冀州局部、司州局部、豫州局部,可石羯趙國看着依然還是一個龐然大物。
那個時候的東晉小朝廷光從表面上看來也是光鮮無比,不但二十萬大軍絲毫無損,連帶長江水師看着也是規模龐大,算起來人力物力還是當世各國的最富裕。
就是那個時候的李氏成漢、張氏涼國、拓跋代國不管怎麼看還是那種可有無可,反正是多他們可以壯壯聲勢,少了他們也無傷大局。
東方各國的局面就是隨着漢國兵鋒南下開始出現改變……
李氏成漢雖說國家弱小,可李氏成漢的山川地勢對於打防禦戰是佔着便宜,誰都沒有料到漢國會在三個月之內滅掉李氏成漢。
“桓溫可稱之爲將,就是爲人着實令人不齒。”慕容恪哪怕是露出嘲諷的表情依然看上去就是個中年的美男子:“此人不顧母國情誼,帶兵參與攻滅晉國,後續主持血腥清洗,不類人子。”
漢國滅東晉小朝廷按小朝廷的中央投降時間來算,滅國之戰只是花了四個月,但後續撲滅頑抗勢力和各地世家、豪強卻是用了將近三年的時間。
不論是哪個國家,除非是戰事出現反覆,要不然都是以中央投降來算作滅亡,無論怎麼瞧都不能算是弱小的東晉小朝廷四個月就完蛋,着實是令太多的人驚掉了下巴,某方面來看也能說明漢軍的強大。
慕容燕國早期是奉東晉小朝廷爲正朔,可見慕容一族多少還是承認東晉小朝廷的強大。他們是在公元三四三年拒絕再奉東晉小朝廷爲正朔,同年舉行建國儀式立國,但不足以說明不再承認東晉小朝廷的實力,只是覺得不再需要借東晉小朝廷的名號了。
應該說西晉崩潰之後,各個胡人勢力對華夏苗裔早就不再視爲如強漢時的強大。從只有前趙(匈奴漢國)稱帝,後面石勒和石虎先稱帝又再自行去掉帝號,其餘各方的胡人勢力僅是稱王,獨獨東晉小朝廷稱皇帝號,多少還是能夠看出胡人對華夏苗裔是否真的變得不堪一擊感到遲疑(可見漢帝國餘威)。
“兄長要稱帝了……”慕容恪是一副苦笑的模樣:“從未見過稱帝之後,卻是要立刻帶領治下子民遷徙的皇帝。”
“大王是要鼓舞軍心民氣。”劉翔倒是一副莊重的表情:“劉彥僅是稱王,大王稱帝可以從氣勢上壓劉彥一頭。”
皇帝當然比王大,但是稱帝的人真的就比稱王的人實力更強嗎?名份有時候真的顯得無比重要,在一些時候着純粹沒有半點用處。
慕容恪卻是暗自苦笑,慕容俊稱帝或許是有助於提升自己人的士氣,但他知道慕容俊更多的是想噁心劉彥的同時最後爽上一把。
劉翔莊重的表情一下就瓦解,臉頰不斷抽搐的同時,是發出苦澀的笑聲。
“什麼西路軍和東路軍,僅僅是爲了國內的大轉移爭取時間。”慕容恪完全理解慕容俊是什麼心態,可理解歸理解還是感到憋屈:“大燕爲了南下可是整整準備了十三年……是十三年!”
十三年前的慕容恪第一次領兵,那個時候慕容鮮卑想的是擊敗宇文鮮卑、拓跋鮮卑和其餘各種鮮卑,也如願完成了從內戰中壯大自己的目標,隨後又將高句麗打個殘廢,夫餘國、慎國、曲沃、婁族……甚至那些長年在深山老林狩獵的野人也沒少清理,可以說一切都是朝着美好的方向在發展。
要是沒有發生意外,一個十三年的前期準備之後,慕容鮮卑還要再花另外一個十年來蓄積力量也是等待時機,爲此他們專門在公元三四二年的時候與石羯趙國在幽州爆發大戰,當時慕容燕軍是以少於石羯趙軍數倍的兵力對陣親征的石虎,還做到了戰而勝之,爲的就是將石虎打怕,使石羯趙國不敢輕易東望,能夠有更穩定的外部環境來進行內部備戰。
“若是能夠重來……”慕容恪說到一半不說了,哪有什麼重來,說出來會顯得自己很軟弱,是他所不願意表現出來的。他調整了一下情緒,問劉翔:“準備得如何了?”
劉翔是慕容燕國西路軍的行軍長史,能夠參與到慕容恪的整個作戰行動之中,一些事情是經由他來進行安排,也就說:“已經準備就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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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將漢軍擋在丘水西岸已經屬於不可能,因爲漢軍艦船遠程攻擊力犀利也不好在河岸邊交戰,慕容恪的計劃是放漢軍渡河,將丘水東岸兩裡外作爲第一個戰場。
丘水是一條有着悠久歷史的河流,普遍寬度是在一里左右,由於是一直延伸向古長城(戰國燕時長城)之外的草原,甚至是與鮑河相連,長期是處於一種高水位的狀態。
現階段是各處冰雪融化的季節,雖說不比冰雪剛融化時期的汛期狀態,但丘水的河面依然要比平時高許多,河流的水也顯得相對湍急,正是因爲這樣慕容恪纔想着從上游放下燃燒的木筏,可惜的是漢國早有佈置沒能成功。
慕容恪原本是在講話,說着說着卻是停了下來,臉上出現了明顯的忌憚:“驃騎將軍·冉,是石閔吧?”
劉翔努力眯着眼睛看向遠方,由於近視的關係自模糊看到出現了一杆顯眼的大旗,卻是看不清旗面的字樣。
漢軍的軍旗有分規格,從千人編制的曲開始有資格配置番號旌旗,但一直是到軍這一級別都沒有資格在旌旗上繡上除了番號之外的任何文字,能夠繡上除了番號之外文字的是一些將軍級別,一般是官職再加上姓氏,比較特別的是劉彥的王旗只會有鳳凰圖案不會有其它。
先前丘水戰場周邊只有普通的番號旌旗,慕容恪可以從旌旗上來分辨出現了哪支漢軍,某方面來講是第一時間詢問那支番號的漢軍都有過什麼戰績,可能的話就根據該番號的戰績做出一些適當的佈置。
冉閔的軍旗的的確確是出現在了丘水西岸,連帶新的部隊也是暴露在慕容燕軍的視線之內。
“橋……快可以通過了。”劉翔無法掩飾吃驚:“僅是三個時辰,敵軍竟然可以修好四條渡橋?!”
是的,河面上的四條渡橋已經快好修好,那是一些戰船作爲平衡支點,又有衆多顯得非常龐大的木排分塊被鐵鏈固定,慕容燕軍離得遠無法看太仔細,其實就是木排與木排分別拼湊,再被外力拉扯固定起來,形成一條可以任人通過的浮橋。
由於是衆多木排進行併攏固定,事先看去根本就看不出橋樑會那麼快修好的關係,慕容恪之前的判斷是漢軍至少要耗費四五天才能修好,一看冉閔率領新的漢軍出現,下一刻又看到四條橋樑已經修好,默不吭聲就快速走向攀爬梯利索地下了箭樓。
“通知李洪,馬上會有大批漢軍過到東岸!”慕容恪矯健地翻身上了親衛牽來的戰馬,又接過遞來的長槍,纔看向劉翔:“長史且回大營,某需得抵近好好看看敵軍。”
劉翔一下箭樓就聽這話,稍微猶豫了一下也就行禮應:“諾!”
丘水的兩岸地貌都差不多,就像很多河灘附近的地形一樣,是呈現一種滿是雜草但地勢相對平穩的環境。離開河灘之後,一些自然生長起來的樹木和灌木叢顯得很密集和茂盛,人爲開闢出來的道路也就那麼些。
在丘水西岸,大批的樹木是被漢軍砍伐,除了防備慕容燕軍火攻和便於偷襲之外,還是爲了就地取材,也就讓西安看上去是十足十人爲破壞的一片狼藉。
慕容燕軍並沒有改變丘水東岸的環境,那是慕容恪人爲原始面貌有利於防守,倒是漢軍在登陸東岸之後進行了諸多的破壞,其中就包括清理草叢和伐倒遮蔽視線的樹木。
渡河登陸的漢軍有小規模地向更深入的地方進行試探,不同陣營的兩支軍隊在林子裡展開的廝殺一直在持續,總得來說漢軍遭遇到了堅決且頑強的阻擊,甚至是連斥候都無法穿過林子對後面進行窺探。
冉閔全副戎裝地騎跨在朱龍馬之上,他眯着眼睛看着丘水,用着無比嘲諷的語氣對旁邊的劉猗說:“密林之中必有火油,其後必是重兵待命。”
劉猗卻是臉頰抽了抽,心中非議:【有沒有火油不清楚。佈置重兵卻是得到情報窺探,那還用得着您來猜呀?】
所謂林子後面有慕容燕國的重兵,那根本就是劉彥“作弊”窺探到的,也就對慕容恪接下來是想幹什麼有足夠的認知。
“燕軍第一戰將,就是一個欺負小國寡民打出來的名將,某根本不放在眼中。”冉閔那麼說也沒錯,誰讓石虎親征慕容燕國的時候,慕容恪並沒有單獨領兵,慕容恪一直活躍的戰場是在東北各小國。他估計是嘲諷夠了,也是前方傳來可以過河的旗語,就下令:“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