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時代是以冬至的到來作爲新一年的開始,翻閱新的篇章則是以日曆的正月爲起點。
按照道理來講,小冰河時期沒到冬季之前就會開始下雪,元朔八年(公元三四九年)卻是出現了反常,東北區域彙報到中樞的信息是隻下了幾場小雪便停止,代郡和雁門郡的彙報是乾脆就沒下雪,北疆都護府(草原)彙報的信息倒是有下大雪。
靠近西域方向的西北,雪也是下了一場就沒再下,有相關信息表明西域只是下了幾場小雪。
關中到冬至之後依然沒有下雪,甚至連雨都沒有下一場,幾條河系的水位出現下降趨勢。
北方各地彙集到中樞的一切信息都在表明一點,今年的氣候反常現象非常明顯,猜測中的旱災已經顯露端倪。
南方彙報向中樞的信息倒是令人鬆了口氣,東部以渤海郡爲線,中部以魏郡爲線,一直到滎陽郡和巴蜀之地,該下雪的地方依然有下,哪怕是有些地方的雪比往年少,雨卻是要豐足一些,尤其是潁川郡、琅邪郡、南陽郡以南天氣與往年一樣。
“至少今年的南方沒有什麼不同。”紀昌最近向臨時宮城跑得很勤快,除了對全國各地的氣候進行彙報,還有關於建設兵團的組建:“各地百姓並無抵制,相反非常配合,建設兵團已經逐步成型。”
到元朔八年,漢國正在進行的戰爭已經一再減少,除開針對阿三的入侵之外,也就是中南半島和東北還有局部戰爭。
中南半島的戰爭主力是各家族,正規軍只是作爲壓陣的存在,一直是在向更腹地的地方進軍。另外梁氏和陳氏是按照要求向他們所在殖民地的位置向西北擴張,艱難地翻山越嶺不斷迫近驃國(緬族)。
東北戰爭是對燕之戰的後續,主要交戰點已經推向遼河,漢軍最前沿的前進基地都建設到了密林(大慶),再往前就是一望無際的樹林(不是大、小興安嶺)。
與之往年相比,元朔七年之後漢國的軍事動作已經算非常小,幾個方向總合起來動用的常備軍只有四個,包含郡縣兵和僕從軍,用於局部戰爭的總兵力也就是二十萬人左右,其中僕從軍的數量最多。
“我們一直在將半島的人口往中原腹地和東北遷徙,中原腹地主要是加入到兩條國道的建設,東北則是在開墾大平原。”紀昌說的東北平原是後世的遼河平原,那裡目前是絕對的蠻荒區域,無論幹什麼都是需要從頭開始:“對於遼河平原的開墾,預計兩年之內就能夠得到成效。”
原先高句麗、百濟、新羅的總人口數量應該是有個四百五十萬左右,除去適齡女性和孩童之外,可作爲勞動力的數量有個一百七十萬。這一百七十萬人口只是一個粗略數字,遷徙過程中必然是會出現損耗。
“已經到位的奴隸,東北合計爲四十六萬,遷往中原腹地爲七十二萬。”紀昌說到這個還是可以小小驕傲一下,當前時代百萬人口的遷徙能夠在一年之內到位,真的就是一件很有成就的事情:“就是……死掉的奴隸不少。”
四十六萬再加上七十二萬合起來也就是一百一十八萬,與之前統計的數字相差了五十二萬。這五十二萬肯定是有些還沒有到位的人數,必須說的是死在遷徙路途的人也絕對少不到哪去,就是需要奴隸全面到位之後纔能有個準確的數據。
“兩年?”劉彥根本不在乎死了多少半島奴隸,他問道:“所謂的會有成效,是開墾多少畝?”
“最保守估計,不會低於五十萬頃。”紀昌給出了一個相對有把握的數字,後面見劉彥眉頭挑了挑,補充道:“那片區域的山林多有野人,需得軍方進行肅清。”
東亞的東端的確是長期生活着一批獵人民族,歷史給予東亞東端獵人民族的命名是通古斯,他們主要以捕獵和採集作爲生存手段,人種上面相對駁雜,有黃種人也有白種人。
東亞的獵人民族(黃種人)大概是後面被契丹征服的那一批,後面又轉過來滅掉契丹遼國,也就是建立了金國的女真人;另外那些白種人,他們的頭髮顏色以黑色居多,又有棕色和紅色頭髮,該是哥薩克人的祖先?
紀昌說需要軍方去肅清,主要還是希望能夠大批抓捕,充作奴隸來增加遼河平原產糧區的勞動力。
甭管是女真人的祖先還是哥薩克人的祖先,他們在面對漢國勢力進入棲息地都採取了相同的手段,那就是使用武力來保護自己的棲息地。他們在幾次成規模與漢軍的較量中損失慘重,各部落向更深的林子退去,卻依然會小規模地進行偷襲,對漢國開發遼河平原的確是一個大麻煩。
“我們在巴蜀之地抓捕到了不少蠻人?”劉彥沒等紀昌有什麼迴應,徑直往下說:“可以武裝起一部分,投入到對野豬皮的肅清戰中。”
說起來漢國其實沒有專業用於山林戰的常備軍,用郡縣兵又會出現難以估量的傷亡,倭列島的各國僕從軍後面主要是投入對笈多王朝的入侵戰,半島三國是打算從肉體到精神給予消滅。
巴蜀之地的非漢人數量並不少,包括西南區域也是。
巴蜀是山地居多,林子也少不到哪去,漢軍對巴蜀異族的肅清進行了將近四年才進入收尾階段,俘獲了相當數量的戰俘。
漢軍對西南區域也是一直在進行肅清,只是西南區域的異族總得來說比較溫和(軟弱),但仍然不缺少敢抵抗的部落,漢軍亦是抓了不少戰俘。
西南區域和巴蜀的那些戰俘體格相對矮小,小身板也沒有多大的力氣,作爲建設勞力起不到多大作用,劉彥倒是很清楚那些異族在山林作戰上很有一套,完全能夠按照梯隊進行武裝,投入到對野豬皮的交鋒,死多少是完全不用心疼的。
紀昌略略愣神,他所知道的東北野人基本都是大塊頭,腦海中想象着矮小奴隸兵和東北野人的戰鬥場面,腦中畫面情不自禁就變成了猴子和大熊的交鋒。
劉彥不知道紀昌是在想什麼,看見紀昌嘴角勾了起來也沒在意,隨口又問:“還有什麼事嗎?”
紀昌立刻集中精神,主要彙報各個郡縣的情況,哪個郡收攏了多少百姓,對工程的展開,相關的安排,講完了這些,後面才說:“算算日子,各國使節團就將到來,王上可有安排?”
從桓溫上報,到中樞同意,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兩個月,各國會是前往平蠻校尉部進行會合,隨後在桓溫的安排下由漢軍戰船進行護送,沒出錯近些天是會抵達漢國沿海。
後面劉彥又接到桓溫的彙報,要前來的國家中增加了羅馬、法蘭克、勃艮第、阿勒曼尼,本着一國來也是來,多國來也是來,都是一概同意下來。
必須說的是,法蘭克、勃艮第和阿勒曼尼都是屬於日耳曼人的一支,只是目前日耳曼人並沒有進行過統一,哪怕是到現代也沒有統一過,比如多代德意志、瑞典、丹麥、挪威……很多國家其實都是屬於日耳曼人體系,但因爲分支之間各自獨立的時間太久,壓根就演變成爲不同的文化(民族)。
日耳曼這個民族名稱是羅馬人的命名,包括凱爾特和斯拉夫都是由羅馬進行命名,合稱爲歐羅巴三大蠻族。羅馬人對三大蠻族的戰爭耗時將近一千五百年,從公元前二百年左右就開始,一直是隨着東羅馬(拜占庭)的覆滅作爲落幕(公元一四五三年)。
目前的羅馬經過軍官亂政已經進入衰弱期,歐羅巴部分(西羅馬)的西線是一再向後退,後世的比利時區域有日耳曼的法蘭克一系建國,比利時與盧森堡區域有勃艮第一系建國,法國與德國交界處有阿拉曼尼一系建國(馬奇諾防線位置),南歐區域(原南斯拉夫地區)則是被哥特人一再侵襲,而哥特人是被(北)匈奴人一再擠壓生存空間。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必然,西域各國也向敦煌郡守發出請求,說是要派遣使節團朝貢天朝上國,由於時間先後的關係,比羅馬、法蘭克、勃艮第、阿勒曼尼送來的消息略晚一些。
總的來說,因爲有太多的國家發出派遣使節團來漢國的請求,是真正意義上讓除了劉彥之外的其餘人首次知道世界那麼大,尤其是知道羅馬和薩珊的疆域一點不比目前的漢國小,原先就是再驕傲也起到了警惕之心,再來就是明白了劉彥一再提起“征服無止境”那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的中原文明並沒有絕對的自大心理,什麼中原既是全世界的觀點有人提起過卻沒人在乎,經過胡人的肆虐讓“中央帝國”的理念也是出現一些動搖。
有自信心自然是好事,可是過份的驕傲就會變成井底之蛙,中原王朝就是在故步自封中走向落後,劉彥欣喜於各國的請求派遣使節團過來讓一衆人等開始看到真正的“天下”,是有心要大肆宣揚,卻不是炫耀什麼“萬國來朝”,是濃重地寫下一筆,至少讓子孫後代不要愚昧地認爲中原就是一切。
“要不要派人前往西高車、柔然以及東高車?”紀昌的意思是,通知一下那三個國家,最好是三方都能派人來參與盛會。後面想了想又說:“各僕從國要不要召來?”
漢國目前的僕從國只剩下倭列島上面的那些,毛毛蟲一樣的列島竟是有六個國家,不屬於六個國家的小部落更多,列島東部還有蝦夷人和阿依努人,另一個大島上也有茀曼克人和尼夫赫人(庫頁島)。
劉彥是一種很無所謂的態度,隨意地點點頭:“泰安看着辦便是了。”
柔然目前與漢國的關係是友好,西高車前面還在蹦躂被教訓一頓也消停下來,東高車則是在慕容鮮卑和拓跋鮮卑兩支殘部襲擾之下。
倭列島上面,建國的國家已經被漢國滲透不成樣子,主流意識是渴望成爲漢國的一部分,另外那些沒有見過的部落也不會被漢國瞧在眼裡。
紀昌會有那些意見,不是出於一種“萬國來朝”的炫耀,卻多多少少是想讓西邊各國看一看漢國也是有一衆忠實小弟,說到底還是一種好面子的心理。
“西邊各國使節團(不含西域各國)從海上而來……”紀昌必須進行請示,好對呂議進行安排:“應當在何處登岸?”
漢國在南方的港口是一再增加的現狀。馬六甲那邊正在大肆建設,只不過馬六甲並不是本土。交趾沿海是能夠登陸,可是總不能讓各國使節團走深山老林再一路向北。連帶朱崖島(海南島)也是想都不用想,倒是西南沿海可以稍微考慮一下。
“入長江水道,讓他們在建康登岸。”劉彥實際上也是會有一種好面子的心理,想着讓那些使節團好好見識一下統治疆域的遼闊,就是從西南沿海登岸看到的都是蠻荒,從建康登岸至少是有城市:“安排他們在建康休息一段時間,春季中旬再上路。”
到目前爲止,建康的的確確是東亞的第一大城市,不管是從佔地面積還是發展來講都是。儘管劉彥從建康進行人口遷出,但是隨着漢國對中南半島的入侵,很多走海路的船隊都是會進入長江水道之後在建康休整一下,建康的人口是有減少,可相對來說繁榮程度並沒有下降,相反是因爲海航的盛行而更加繁榮。
“這……”紀昌想到的是另外的事情:“東南國道由建康作爲起點,沿途滿是工程……”
這就沒錯了,劉彥是個很正常的人,國與國的交流上面好臉面也是正常的,他就是要讓各國使節團看一看漢國的行政能力,沒有比集中數百萬人進行工程更直接的體現。
“臣明白了。”紀昌也想炫耀,慎重地說:“御使大夫恰好在南方,可使之親自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