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是什麼喧譁奪主,不過又是一次文明之間的交流,看着逼格比較高的那個文明整懵了另外一個文明的人。
諸夏的許多禮節瞧着真的挺複雜,有規有矩又充滿了歷史底蘊帶來的逼格,真的是能夠嚇唬住人。
一場歡宴下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品嚐美食的時間。要是在香料沒有出現之前,連帶“炒”的廚藝也沒有出現,諸夏的美食其實也就那個樣,波斯人頂多就是吃個新鮮,可有了炒菜,各道食物是各自加了中藥材或香料,合理的調配之下就真的是一道道的美食。
吃撐了的衆人,後面波斯人的各種餅和肉食被端上來真就沒吃多少。
波斯人的餅種類其實挺多,從中能夠看到波斯與阿三的結合,比如一種脆香烤餅就加了香蕉,是被做成一種捲起來的樣式,外面的皮脆脆的,裡面卻是有包着奶油和香蕉膏,吃着倒也是別有風味。
肉類上面其實就是烤肉,不知道是加了什麼調料,沒有香料加持之下味道也就那個樣子。
最有特色的是烤駱駝,還是那種除去內臟之後整隻駱駝一塊燜烤,駱駝的腹中會裝有小羊羔,最精華的部分除了駝峰之外就是那隻被裝在駱駝腹中的小羊羔。
被烤得全只金黃的駱駝是用架子整隻擡了出來,現場剝出腹內的小羊羔,剝開的時候金色油水流淌出來,濃烈的肉香味瞬間瀰漫開來。
在對烤駱駝進行分食的時候是有着特別的講究,駝峰必然是分給最爲尊貴的人,腹內的小羊羔是分給低一等級的人,其餘的肉當時其實是不吃的,事後纔給分食給一些等級再更低的人。
桓溫在駝峰端上來的時候品嚐了一下,放入口中頓時能品嚐出一種別樣的鮮美,肉質酥爛軟糯,舌頭的味蕾能感受到鮮香異常,不得不對這一道美食點贊。
現場能夠吃到駝峰的人也就那麼多,卻是沒有一個完全吃完,是很貴族式的適可而止,大概就是表達一種又不是缺乏享受,不會因爲一道美食而無法控制自己。
“阿胡拉·馬茲達在上!”美伽帕諾斯對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說道:“漢人都是大胃王!”
可不是嘛!之前的諸夏美食就不說了,漢人幾乎是完全吃完,等待上了波斯的食物之後,大多數漢人依然是端來多少就吃多少,好像胃永遠不會被填滿似得。
諸夏文明有一個特點,身爲武人必然是要能吃,吃的越多就代表越是有精神。其餘文明其實也有類似的觀點,能吃的人肯定是身材健碩,力氣也會非常大,體格再加上力氣就是一個勇士的基礎。
身材高大而又強壯在搏鬥方面有着更多的優勢,就是在抗打能力上也會強不少。要是身材矮小再加上瘦弱,就是再靈活只要沒躲開身強體壯者的一拳,基本也是一擊既倒。無法駁斥的是,強壯的一方是真的在搏鬥上面佔有優勢。
在吃的份量上面,很明顯漢人全面勝於波斯人,美伽帕諾斯說那些話不是在嘲笑漢人好像餓死鬼,其實就是純粹驚歎漢人的胃怎麼會那麼大,其中不免還有關於“勇士基礎”方面的思考。
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說道:“應該可以開始了。”
美伽帕諾斯的迴應是頷首。
波斯人進行了很多的準備,就是桓溫等人過來之後失去對現場的主導權,顯然桓溫也不想做得太過份,後面留下了波斯人的主導空間。
說到底兩國沒仇,交流時爲自己的文明爭取更多的高度沒問題,但真沒必要讓對方下不了臺,要不然明明互相之間不想怎麼樣,可搞着搞着就變仇人了。
因爲在氣勢上從一開始就被桓溫等漢人壓制,波斯人重新掌握主導權後是有點“硬”不起來,比如想要幹什麼的時候會參考桓溫的意見就是一種體現。
“有美食,有美酒……”桓溫一直保持着微笑,被詢問意見爽朗地說:“怎能無樂與舞?”
美伽帕諾斯忍了,他壓根就不是說要表演歌舞好吧,是瑣羅亞斯德教要進行拜火儀式。
桓溫那麼說是看到波斯人拿出了自己的樂器,也看到一些女姬模樣的人。
諸夏文明的高層飲宴都是有音樂和舞姬來點綴氣氛,要不然只是吃和喝又有個鳥意思。音樂又分雅和俗,舞姬跳什麼舞也有相關講究。
在諸夏文明中的雅樂,是一種幾乎沒什麼激烈起伏的音樂,最開始的時候是作爲帝王朝賀、祭祀天地等大典所用的音樂。雅樂的體系在西周初年制定,與法律和禮儀共同構成了貴族統治的內外支柱,到了兩漢就沒有那麼講究,有錢誰都能養樂師去學習雅樂,想聽就聽,不像春秋時期非諸侯奏響雅樂要被滅族。
在奏雅樂的時候,伴隨的就是一種雅樂之舞(不是花葉銀公孫樹那植物啊)。這種舞蹈就跟音樂一樣沒有什麼激烈的動作,是模仿各種動物的一些動作,跳的時候一停一頓的,就像是放視頻出現卡頓一樣。
“俗”樂在諸夏文明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是被稱作靡靡之音,其實包含的範圍非常大,比如輕快或節奏激烈就被認爲是“俗”的一種。之所以會被稱爲“靡靡之音”,另一方面是舞姬在這種音樂下跳舞不像雅樂時那麼莊重,穿着暴露又會有一些具有誘惑性的舞蹈動作。
歷史走到了今天,事實上雅樂只會出現在一些重大的場合,比如君王大宴、朝賀和祭祀天地的幾個場合,要不真沒人再去聽雅樂,相反是春秋戰國認爲的俗樂比較受歡迎,也代表着人們生活品質的提升和思想上的轉變。
波斯人的音樂其實也有分別,比如宗教音樂、宮廷音樂和民間音樂三種。宗教音樂和宮廷音樂有許多的相似度,所用的樂器上面幾乎沒有區別,就是宗教音樂比宮廷音樂更加講究宏大。在民間音樂方面,波斯和諸夏的樂器會存在不同,可是基本都離不開具有地方特色的這一點。
桓溫看着波斯人列隊略略感到好奇,沒等他問話,那些列隊的波斯人已經開口在唱。
音樂沒有被奏響之前,列隊的波斯人是以一種美聲的形式吟唱,聲音中不帶語言的音節,純粹就是聲線上的一種“吟”,人數衆多之下聲音很響,聽上去其實挺不錯。
中東是一個宗教誕生之地,許許多多的宗教就是源自於這裡,很多的方面有相似點,結果是那些宗教都視耶路撒冷爲自己的聖地。
波斯人的瑣羅亞斯德教比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的歷史都要悠久,對後者都有深遠的影響。
在基督教尚未成爲羅馬國教之前,羅馬國內流行的摩尼教就是瑣羅亞斯德教的一個分支,奧古斯丁皈依基督之前,是摩尼教的信徒。
瑣羅亞斯德教是在薩珊王朝期間(約公元二二六年至公元八五一年),被立爲波斯國教。佛祖釋迦牟尼悟道後招收的第一批弟子就有瑣羅亞斯德教徒。
事實上瑣羅亞斯德教的影響力真的非常大,影響到了許多的宗教,史學家因其在歷史文化上的突出貢獻而稱其爲“世界第五大宗教”。
瑣羅亞斯德教就是到現代的伊朗依然擁有信徒,只是在伊斯蘭教的打擊下信衆非常少,曾經的波斯薩珊國教到現代之後只保留了五座寺院,規模都還很小,也會舉行宗教儀式,內有長年不滅之聖火。但是瑣羅亞斯德教對伊朗和阿三孟買一帶的帕西人(Parsi)中仍然有着較大的影響力。
桓溫等漢人看到的列隊而唱者其實就是“唱詩班”,波斯人搞這個形式已經非常久,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有的是照搬,有的是借鑑。不管是照搬還是借鑑,“美聲”的唱法都是佔了很大的比例,也就能夠明顯地聽出都具有“吟”的特點。
漢人真就沒有聽過類似的唱法,諸夏音樂哪怕是“吟”的部分,可基本上不是學動物的鳴叫,就是“吟”的時候會帶有字節。
波斯的“唱詩班”吟唱的時候沒有字節比有字節更能符合漢人的審美,一時間還真讓大多數漢人聽得入迷了。
美伽帕諾斯看到漢人欣賞或是迷醉的表情,既是興奮又是高興地說:“這就是神的力量。”
話說,那是音樂的力量好不好,就是音樂也是由人創作出來,雖然是用來敬獻給神,但和神的力量扯不上關係吧?
艾爾塔巴·瑪西司提歐斯纔不會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相反是附合地對美伽帕諾斯點頭。
具有波斯色彩的音樂聲逐漸加入,豎琴部分的時候,漢人聽來沒有覺得突兀,琴聲在搭配美聲,使“吟唱”聽上去更爲好聽,可一切就在“噗噗噗”的鼓聲加入進來變得不一樣了,就好像吃美食正高興卻突然發現食物裡有贓物那樣。
有鼓聲之後,“唱詩班”也不再用純粹的美聲唱法,是開始唱出一些讚美的音節,隨後又是各種樂器聲加入進去,連帶早準備好的舞者也都出場。
舞者都是穿着大袍子,他們邊走邊進行各種動作,以舞動手臂作爲主要動作,能看出步伐中有孔雀的韻味,還沒有完全進場之前,場地裡面被點燃了篝火,舞者進場基本就是圍繞着篝火在跳。
“這就是拜火?”袁喬是看了一小會,跳舞的波斯人,不管男女更多的動作就是在朝拜火焰,其餘的舞蹈動作真的很少:“他們崇拜火焰?”
沒毛病,今時今刻的波斯人宗教就是對火有着特色感情,認爲火是阿胡拉·馬茲達的兒子,是神的造物中最高和最有力量的東西。火的清淨、光輝、活力、銳敏、潔白、生產力等象徵神的絕對和至善,因爲這樣火是人們的“正義之眼”。對火的禮讚是教徒的首要義務。
其實諸夏文明也有過崇拜火焰的時期,甚至是有過對任何不解的畏懼和崇拜,傾向於“萬物皆有靈”的那一方面,後來“萬物皆有靈”雖然還是存在,可是對祖先的崇拜佔了主流。各類的神可以不信,可關於祖先的方面是絕對不能馬虎的。
“不會有生人祭祀吧?”伏偉的說話對象是司宏壯,他是看到有一個全身白的女子突然出現,那女子身邊還圍着剽悍武士:“雖然看不到長相,瞧着氣質卻是極好,燒了多可惜?”
司宏壯是聽了伏偉的話纔將目光移過去,恰好是看到那女子在武士的“監視”下緩步走向火焰:“生祭活人啥的在我們那裡早就被禁止和廢棄。聽說薩珊也是一個大國,不會搞那個吧?”
在現如今,許多宗教是還有生祭活人的習慣,通常還都是燒死,伏偉有在中南半島待過,見識過那裡的蠻人非常野蠻的宗教習俗,那裡的蠻人舉行宗教儀式就是血腥的代名詞,要被生祭的人被燒死還算是幸福,相比燒死還有更多的殘忍手段。
某些方面伏偉並沒有想錯,瑣羅亞斯德教的確是有將人燒死獻給神的儀式,不但是瑣羅亞斯德教,事實上中亞和歐羅巴的宗教基本都很喜歡幹這事,通常是抓捕異教徒用火“淨化”肉體和靈魂。
波斯人要燒誰,只要不是漢人的話,漢人其實不會有什麼意見,至多就因爲是個美女稍微惋惜了那麼一下下。
事情的發展卻不是那麼回事,那個全身白的女子過去一同對火的朝拜,做完之後走向美伽帕諾斯進行祝福,後面卻是走向了桓溫。
桓溫就是要敬奉,那也是敬諸夏的神明,認爲還輪不到異國異族的神來保佑。他就盯着不斷靠近的一身白女子,手也握住了劍柄。
屈膝跪坐的桓溫見到那女子向自己走來,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壓低聲音對一邊的袁喬說:“她要是敢對溫比那些動作,溫絕對抽劍捅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