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通常是在破壞規則,戰爭則是最大的暴力體現方式。
古往今來哪一場戰爭會將所謂的規則當一回事?只要能夠獲取勝利沒有什麼是不能做的行爲,一般是沒有獲得最終的勝利纔會被譴責,要是成爲勝利者就是幹了再天怒人怨的事情也壓根就不是事。
國家與國家的戰爭歷來就不存在正義或是邪惡,正義其實就是勝利,邪惡則是戰敗。
無論是國家還是個人,會因爲雙方手裡都有底牌而互相有些忌憚,那麼就很有必要講一些所謂的交戰規則,那是互相都爲強者前提下的一種忌憚,絕不對有什麼高尚的情操。
強國攻打小國從來都不會在乎什麼規則,那是小國沒那個資格去享受強者纔有的待遇。就如同人想要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哪怕是螞蟻要求人用自己想要的方式踩死,人也依然不會去在乎螞蟻的訴求。
“笈多不會忽視我們可能在吉塔拿多的登陸。”桓溫已經踩在陸地上,背後是已經在安營紮寨的部隊,前方是正在搭建渡口的工兵:“他們本來能夠進駐吉塔拿多進行防禦,卻是沒有這麼幹。”
挺簡單的道理,笈多王朝要爭取更多的盟友,那麼就沒有比漢軍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和侵略性更能使一些國家害怕。那些國家害怕了,第一個選擇就是靠向笈多王朝,與笈多王朝站在同一條戰線來對抗漢國。
如果在漢軍沒有入侵吉塔拿多之前笈多王朝的軍隊先入內,吉塔拿多的人必然是會視笈多王朝爲敵人。畢竟漢軍的登陸還沒有發生,笈多王朝卻是蠻不講理地先將軍隊入侵到國境內,等待漢軍真的登陸,誰知道是不是漢軍爲了攻擊笈多王朝的軍隊才進入吉塔拿多呢?
“我們已經登陸這個小國。”袁喬能猜測出正在發生的事情:“笈多王朝的特使應該早就在這個小國的國度,一直在等待我們登陸。”
“相比起早就構建反登陸工事的笈多王朝本土,多一個敵人並不算什麼。”桓溫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事:“笈多海軍被我們重創,我們是可以登陸他們的本土,可是在完善的反登陸工事面前我們的損失會很大。我們需要在這一片大陸有一個橋頭堡,這個小國的國境很合適。”
季節已經到了冬季,得說的是阿三這邊的天氣卻依然十分溫和,氣溫應該是在二十度左右。
阿三大陸因爲寒流被喜馬拉雅山給阻擋,是屬於熱帶季風氣候,終年處在高溫狀態,哪怕是最冷的時候大部分區域都有十五度以上,西部則一年四季是維持在二十度以上,那是因爲那邊屬於沙漠環境(塔爾沙漠)。
桓溫親率的登陸先頭部隊有四萬,後續還會有第二批和第三批,總兵力會達到十二萬。
先頭部隊的劃分,其中是常備軍的五個師共兩萬五千戰兵,來自倭列島的一萬三千僕從軍,一千七百波斯軍,三百羅馬軍。
最先投送上岸的是常備軍部隊,他們在登岸之後僅是經過短暫的休整就開始分批開拔,主要是對周邊進行肅清,主要是幹掉反抗的敵軍和平民。
常備軍出發之後,上岸的僕從軍也會分批出發,他們將跟隨常備軍的腳步,乾的卻是俘虜看得見的人作爲勞力,搶掠任何有用的物資。
正在搭設營盤和建造渡口的爲僕從軍。得說的是倭人真的很是吃苦耐勞,侍奉主人是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熱情和幹勁。倭人因爲所生活的區域有很漫長的海岸線,對於在海邊幹活並不會出現什麼不適應,相反是很駕輕就熟。
超過十五條由海岸向大海延伸出去的木質渡口正在緊急建造,必要的水寨也要在後續建設起來,海岸線周圍的樹木算是徹底倒了黴,到處都有忙碌的人羣使用鋸子、斧頭等等工具伐木。
多達三千艘的各類型船隻,吃水深的船無法靠岸只能是停在海岸線兩三百米之外,他們一部分是相連並靠停泊,一些則是成爲三個彎月形在海岸線之外的三個方向拱衛,更外圍必然是會有遊弋警戒的編隊。
“這裡不需要過多的戰船守衛。”桓溫對着跟隨而來的伏偉下令:“你帶一支艦隊出動,消滅任何看到的敵方船隻,偵查東北部沿海陸地上的狀況。”
伏偉恭敬行禮應“諾!”,沒有任何遲疑邁步而走。
桓溫到平蠻校尉部一年的時間都沒到,一些指令得當的同時,對笈多王朝的戰爭進程也在加速,得到了將士們的愛戴。再來就是他在長江以南的殺戮太嚴重,多少是會令屬於指揮體系的人心生敬畏,真不會有什麼陰奉陽違的行爲,相反是有命令都拼了老命地完成,怕的就是被宰了。
這個登陸點會被當成橋頭堡來建設,海岸線需要建立足夠多的渡口,水寨卻是不用太過講究。考慮到必然是會遭遇反撲,陸地上的工事建造也會加入計劃,只是先期用一用,繼續推進之後就會失去最大的價值。說到底漢軍還是會離開,建設太好等漢軍離開被阿三佔了反而會成爲麻煩。
桓溫不會在這裡久待,他率軍來阿三大陸就是爲了進攻,肯定是要主動出擊。他早就定下了登陸之後的一系列計劃,吉塔拿多這邊沒有天然港口,選擇這裡登陸只是爲了減少登陸戰產生的損失,真正合適的還是笈多王朝境內的克塔克港。
兩天的時間對某些人來講說快也快,對一些人則是像一個世紀那樣的漫長。
登陸之後的漢軍花了兩天肅清了登陸點周圍二十里之內的地盤,像樣的抵抗並沒有發生,時間基本上是消耗在俘虜當地的阿三身上。
這邊的海岸,內陸的除了森林還是森林,導致當地的阿三其實是大部分生活在靠海的區域,僅是兩天的時間僕從軍就抓捕了將近兩萬人,殺掉多少則是沒人去算。
“這裡真的很窮。”袁喬在看繳獲清單,糧食數量只能說還可以,可是值錢的物資真的沒有:“當地人大多以打漁爲生,除了沿海的漁村,一些人是生活在森林裡面依靠打獵過活。”
不來這裡真的很難有直觀的印象,明明笈多王朝是一個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文明瞭,可是臨近的吉塔拿多……至少是這一邊的阿三竟然還處在幾乎與石器時代差不多的文明程度。海邊的漁村就不說了,生活在稍微內陸一些的人,他們要麼是隨便搭個窩棚,要麼是在樹上弄個吊牀,或是生活在天然的山洞,竟然連屋子都不會建。
厄古泰·巴赫拉姆對這邊的情況比較瞭解,爲桓溫等漢軍高層介紹了一下,說的是吉塔拿多(他們稱呼德拉王朝)的文明程度其實沒有那麼不堪,只是發展程度較高的地方只出現在王都。
“這一片大陸很神奇,王都與其它城邑完全就是兩個世界,城邑與村落又是完全不相同的世界。”厄古泰·巴赫拉姆的表情很誇張,連比帶劃地說:“比如這裡,我們看到的是原始社會一樣的生活狀況,他們對這種現象稱呼被遺落的角落。”
就是高度發達地區、發達地區、普通地區、山溝子之類的區別嘛!這種情況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有,就是阿三這邊會顯得更爲誇張一些。
“他們還真的是把牛當神獸的國家。”桓溫在吃着煎好的牛肉,肉是牛排狀,使用的也是刀叉,該種吃法可不是學自歐羅巴,諸夏的老祖先早有這樣的吃法:“那麼多的牛可以閒逛,他們卻寧願去捕魚和捕獵。”
“牛在他們的宗教體系的確是神獸的一種,是他們至高神的坐騎。”厄古泰·巴赫拉姆所在國家的宗教有些教義與印度教是有重合,他本人對阿三也是相當瞭解:“這是一個宗教盛行的國家,連他們國王的統治根本都是建立在宗教體系之上。”
桓溫對這個有做過了解,點了點頭問:“說的是他們的種姓制度?”
“的確。”厄古泰·巴赫拉姆一點都不避諱地講:“我們波斯也存在階級,就是參考印度教而來,但沒有信度人那麼嚴重和一層不變。”
“我們也有階級存在。”袁喬說的不是士、農、工、商,是皇族、高級貴族、貴族、平民、奴隸,士、農、工、商理念現在是已經出現,可是並沒有成爲國家劃分百姓的制度:“哪個國家沒有階級的存在,像他們這種完全斬斷平民上進的國家……不會有未來的。”
那個說法可是錯了,阿三有未來,是少有的能存活上數千年的民族之一,就是阿三本來不是一個民族,是被殖民期間強制加上的理念,但他們的確沒有被滅族。
必須承認的一點就是,種姓制度造就了阿三古文明的強盛,尤其是孔雀王朝時期,再來就是笈多王朝時期也中興過,不過隨後就一再沉淪。但那與制度無關,只與統治階層有關,歷史一再證明就算是一樣的制度讓不同的人來玩也會出現不同的結果。
厄古泰·巴赫拉姆稍微露出了尷尬的表情,他所知道的是,已知世界上除了漢國之外的任何一個國家或民族,都是執行“血統論”的統治,也就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相反是不講“血統論”的漢國纔是“異端”。
絕對沒有錯,現如今的任何一個國家或民族,真的是隻有漢國顯得特別,那是上古先秦的秦國先進行“有能者上”的變法,給予“血統論”致命一擊的則是大澤鄉的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從夏朝一直維持到春秋戰國的“血統論”在諸夏也就被終結。
桓溫是世家出身,他懂事的時候就是生長在一個“血統論”重新復活的年代,不管是生長的環境還是本身的出身,源於是利益既得者的關係,哪怕知道“血統論”的危害,可是對於“血統論”是一種支持的態度。
與桓溫相同態度的人真的不要太多,尤其是已經成功成爲利益既得者一份子之後,誰都想着自己能富貴,子孫後代也應該一直富貴下去,真的少有人會拒絕那種世代富貴的制度,可漢國他們說了不算。
諸夏關於“血統論”的戰爭一直在進行,哪怕是有先秦的變法,再有大澤鄉的那一句怒吼,可真的是一直都在博弈之中,就是到現代也依然是沒有停止,最明顯的證明就是山東曲阜的那一家子,不管朝代是怎麼更替,那一家子一直存在並且活得相當滋潤。
對了,事情有些改變,那就是劉彥一直沒有正眼看過山東曲阜那一家子,不管多少人明示或者暗示,劉彥反正就是沒想搭理,可是讓那一家子煩躁得很,有點要搞事的樣子。
“我們抓捕了一些剎帝利,還抓到了一個婆羅門。”袁喬需要在厄古泰·巴赫拉姆獲得一些建議:“他們願意爲我們效力,前提是承認他們的身份。”
“在信度,賤民只是會說話的牲口,只有吠舍以上纔算是人。剎帝利主軍事,婆羅門的影響力需要謹慎對待。”厄古泰·巴赫拉姆誠懇地說:“如果大漢想要統治這裡,承認剎帝利和婆羅門的特權會是有助益的選擇。”
其實漢人真的不瞭解阿三,諸夏的賤民就只是一個稱呼,阿三的賤民則是真正意義上的賤民。
在諸夏,貴族或許能對百姓予取予奪,可百姓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忍不住了就掀桌子讓一切推倒重來。
在阿三,高級種姓對低級種姓的壓榨,連低級種姓都覺得是無比的理所當然,反抗了不但要下地獄,連投胎都沒法投胎,是無限度地進行忍耐。
“……”袁喬大體上是懂了,看向桓溫,問道:“將軍,國內可有指示?”
桓溫有些鬱悶地點頭。其實按照他的想法,阿三要是不服就殺到屈服,殺一個不夠就殺上十萬、百萬,就不信阿三殺不怕。可惜的是中樞給予的命令是承認願意合作的阿三高級種姓。
“也好。”袁喬對中樞的選擇有自己的理解,厄古泰·巴赫拉姆這個外人在場,有些話是說不得:“那喬便去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