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在拉克島躲避風浪耗費了兩天的時間罷了,船隊的人並沒有全部上島,可是僅僅兩千人上了這個只有兩百餘村民的島嶼,僅是兩天就折騰得這個島嶼雞飛狗跳,甚至是將島上村民的存糧消耗得差不多見底。
糧食沒了,村民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很開心,那自然是客人花了錢。他們隨時隨地都能到希臘半島那邊再購糧,可不是吃完了就要等着餓死,來人大手大腳的花錢,開心還來不及了。
“其實不用花錢。”馬魯斯·烏壇西斯有希臘的血統,可一直以來是深以爲恥,沒有半點親近希臘人的想法:“他們侍奉我們是榮耀。”
實際上並沒有花掉多少錢,漢人還給島上的村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有那麼一天要是再有漢人來到這個島嶼,相信島上的村民會很和善地對待漢人。這個遠要比留下惡劣印象重要得多,但王猛等人並不會向羅馬人告知這個原因。
船隊重新出發之後,依然是沿着前次的航線。這一次倒是沒有島嶼惡劣天氣,很順利就通過那片海域,沿途也看到了不少的零散島嶼。
“這一片海域的島嶼這麼多?”蔡勉一直很好地扮演着求知慾強的角色:“島上的村民都是希臘人嗎?”
“並不是。”馬庫斯·馬卡指向了北面:“那邊是色雷斯行省,它的旁邊是馬其頓。你們所說的奧林匹斯山,就在馬其頓的東南部。”
馬其頓啊?一個曾經輝煌過的國家,他們的國王一度建立了橫跨歐、亞、非三個大陸的強大帝國,可這個帝國就是那麼曇花一現那般,隨着開創者亞歷山大大帝的死去立刻分崩離裂。
亞歷山大大帝對世界歷史的影響非常大,他不但差點一統希臘,就算是死後也留下了衆多希臘模式的國家,尤其是東征之後遺留的國家最多,最大的一個就是塞琉古帝國,甚至是衆多的希臘裔在西亞和中亞、南亞都建立國家。
中原王朝一直有一個大夏的傳說,第一代的大夏其實是希臘裔建立的巴克特里亞-希臘王國,也就是說秦時和西漢的大夏其實就是一幫金髮碧眼的白皮膚系人統治的國家。到東漢之後,史書上記載的大夏有了變化,變成了月氏人、塞種人和阿三組成的國家,也就是貴霜帝國的前身。在東漢之後,中原王朝就遺忘了大夏,等於也是失去了向西域以西進軍的雄心,征服的腳步止步於西域。
色雷斯原先是一個希臘模式的部落聯盟總稱,那邊的人皮膚會偏黃一些,大概就是西亞人種的模樣,生活習慣以及穿着與希臘人無異。他們就是一個先被希臘人從文化上征服的民族,等待希臘各城邦被羅馬解決之後,色雷斯連抵抗都沒有就成了羅馬的附庸,長久的時間裡是一旦有羅馬人招呼就該出人去當炮灰。
羅馬一開始似乎沒有徹底征服色雷斯的打算,但一點都不妨礙羅馬人各種調教色雷斯人,並武裝進入色雷斯地界抓捕村民當奴隸。
色雷斯也是出過大人物的一個族裔,羅馬歷史上第一次奴隸大規模起義就是由一個叫斯巴達克斯的色雷斯人領導,但是這支以角鬥士爲主要領導階層的起義武裝也就禍禍一下羅馬疆域的邊角位置,稍微侵入羅馬的行省立刻引來羅馬軍團的大股圍剿,後面更是被克拉蘇以一個家族的力量直接摁在地上摩擦。
斯巴達克斯領導的奴隸起義失敗之後,羅馬人再也不能容忍色雷斯獨立存在下去,羅馬軍團非常輕易就橫掃了色雷斯,征服之後就設立了色雷斯行省,統治一直維持到現在,並還會一直統治下去,直至西羅馬嗝屁。
到了接近色雷斯的海域之後,再往前就要進入一個狹長的海峽,它是被兩片大陸包在中間的通道。
“南邊的大陸就是小亞細亞。”馬魯斯·烏壇西斯目光注視着那一片看去幾乎全是黃色的陸地:“我們之前說過特洛伊戰爭,就是發生在這一片大陸之上。”
海岸邊看不到城市,縱然是有人煙也是一些零散的村子。這一片極少能看到成片的綠色,好像目光所能及的地方除了戈壁就是荒丘。
“當年的希臘人就是在海峽出口處衝灘登陸。”馬庫斯·馬卡手指一片海灘:“他們在這裡以船駐營,與特洛伊人在海岸線廝殺了將近十年。”
“在那個地方。”馬魯斯·烏壇西斯指的地方就是一片空無:“曾經就是特洛伊城,不過現在連一個殘存的牆根都看不到了。”
拜託,特洛伊戰爭是發生在公元前一一九三年,一直打到公元前一一八三才結束,傳說中希臘人攻進城就開始了極端的燒殺搶掠,後面更是乾脆大肆縱火,一座原本富足且美麗的城市在戰火中成爲灰燼,後面也沒人再去重建。
一座一千五百多年前就被荒廢掉的城市,當地又是乾燥多沙塵暴的氣候,可能附近的人建房子都會去撬點磚石什麼的,能留下什麼痕跡就怪了。
沒開玩笑,就比如長城,僅僅是清末到現代的幾十年,某些從明朝建立到滿清維護的長城段,附近的村民建房子就會去取材,結果是相當部分的長城段連殘存地基都沒留下。才幾十年都是這樣,特洛伊這座城市的死亡是在一千五百多年前,又能留下點什麼?
深入海峽之後,兩岸的海岸線風景一直在變,相對而言就是北岸的綠色比南岸多,同時北岸的人煙也絕對比南岸多。
“我們的先奧古斯都曾經有意在海峽建立大橋,不過那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馬魯斯·烏壇西斯比劃着兩岸:“那該是多麼雄心壯志纔會生出的想法?”
王猛目測一下,海峽的寬度應該是有個十來漢裡,他不知道水深是多少,看水流也相對平緩,尋思着以漢國的科技實力建造一條跨海峽大橋能不能實現,最後的結論是難度會有,但真能造起來。
“如果你們願意花錢……”蔡勉拖了一個尾音,吸引所有羅馬人的注意力:“不是不能造。”
羅馬人有各自的神態,大多是覺得天方夜譚,不過卻是有人當真了。
“我記得你們的長江和大河(黃河)都有跨河大橋。”馬庫斯·馬卡可是去過漢境,親自通過那些橋樑:“你們能夠在水流喘急的河面建造跨河大橋,海峽這麼平緩的水流肯定沒有問題。”
馬庫斯·馬卡的一句話讓所有不知情的羅馬人都驚了,被一再詢問就介紹起了自己的所聞所見。
“跨河大橋最多就是兩裡,這條海峽可是超過七裡。”馬魯斯·烏壇西斯滿是狐疑地說:“哪怕只是一步都會增加無數的難度,何況是多了那麼多。大海的深度也不是河流的深度所能比的。”
羅馬人也是以“裡”來作爲長度單位,只是羅馬人的一里相當是現代的一點四九公里,而漢國那邊經過劉彥的主持改革,用的是現代的長度單位,一里是五百米。
蔡勉無所謂地笑了笑,他也就是說說而已,羅馬人信也好,不信也罷。
要是真的能在這一道海峽建立起橋樑,對於目前的羅馬來講絕對是天大的福音,尤其是對君士坦提烏斯這邊更爲重要。
馬庫斯·馬卡已經決定當真,一旦抵達君士坦丁堡就會立刻求見君士坦提烏斯告知這一件事情,要是真能將跨海峽大橋給建立起來,或許這一場內戰就會更快結束,還是以君士坦提烏斯這一方獲勝而終結戰爭。
各條船隻早早就收了船帆,船槳拍打水面的聲音一直沒有斷絕。原因是當前季節的風對於他們來講並不是順風,逆風之下再升起船帆完全就是與自己過不去,只能是依靠人力船槳來划水帶動船隻前行。
他們從白天一直航行到黑夜,夜幕降臨之後,待在旗艦室的王猛等人發現了外面的動靜,由鬥阿出去探查。
“他們在拋掉屍體。”鬥阿沒有多久就回到旗艦室:“連續沒有停止地划槳,一些奴隸過勞死了。”
衆人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這樣的事情了,航行過程中不止發生一次,一些是過勞死,有些則是病死,要死的是羅馬人還會收斂一下,但也是用布包住屍體再丟進海里,奴隸則是直接丟進海里。
“他們號稱自己是西方最文明的國家,可很多行爲比野蠻人還野蠻。”鬥阿感覺夜風有些冷,用手拉了拉自己的衣領:“隨隨便便向海裡拋死屍,要是被魚蝦吃了倒也乾淨,被衝上海灘或是帶進河流,也不怕惹出瘟疫。”
“大秦這邊發生過幾次大瘟疫。”蔡勉現在簡直就是萬事通:“聽說他們的偉大人物之一,好像是叫安東尼還是什麼,有‘埃及征服者’的稱號,就是死在瘟疫傳染之下。大人物都能染上瘟疫,可見傳播有多廣。”
“那他們就是知道瘟疫的可怕,可依然一點都不當回事。”鬥阿身軀哆嗦了一下,用厭惡地語氣說:“沿途上了岸,進了幾個城鎮,每一個就好像是超大號的便所,隨處可見屎尿,最過份的是居住二樓的人也不看下面有沒有人,一盆屎尿就直接倒下來。”
有漢人就中招了,當場是大吐特吐,吐完之後直接操傢伙上去,盛怒之下一劍捅死將屎尿倒在自己頭上的傢伙。
那一次的結果是殺了人的漢人一點屁事沒有,那一座城市在漢人離開之前沒人再從二樓倒下屎尿,關鍵卻是漢人離開了又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殺了人的漢人沒事主要是身有爵位,正想要與漢國交好的羅馬,他們必然是要尊重漢人貴族。而在羅馬這麼一個地方,貴族理所當然是要高人一等,非公民的死活也就那樣,真要處理起來,殺人的貴族隨隨便便賠點錢就是了。
“勉非常好奇君士坦丁堡會不會一樣是一座街道上滿是屎尿的城市。”蔡勉覺得那是相當有可能:“一座城市裡滿布屎尿,蚊子和蒼蠅之多超乎想象,他們出門又在街道上雙腳踩滿了的屎尿回家,日子就那麼過?”
“習慣成爲自然。”王猛真不想進行這個話題,可也擔憂君士坦丁堡同樣是一座滿布屎尿的城市:“若一國之都城如此,大漢要重新審視大秦了。”
他們已經穿過了海峽,進入的卻是一個像極超級大湖泊的內海環境,得知的是再過半天左右就能抵達君士坦丁堡。
海峽包括這一片內海的航線十分繁榮,隨時隨地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船隻來來往往,不管是順風還是逆風,船上的船槳就沒停止划動,以至於能看到的船隻每艘都像是在海上撲騰的蜈蚣。
東方出現魚白之後,睡夢中的王猛被一陣吵雜聲音吵醒,他是多多少少聽得懂一些羅馬語言,連蒙帶猜知道已經能夠看到君士坦丁堡的輪廓。
從他們的方位看向東面,遠遠看去又是一個縱寬很狹隘的海峽……不,以其說是海峽,還不如說是閘道。以他們的方向看去,左邊是能看到一個城市的輪廓,海岸邊有着密密麻麻的黑點,應該是各種船隻?
等待距離越來越近,待在船上的人也能看得更加清楚。他們看到的是一座將城牆建立在岸邊的城市,城牆的高度應該是有個三十來米,上面飄揚着許多三角紅色旗子,也能看到許多的士兵正在站崗。
“我們暫時停在這裡。”馬魯斯·烏壇西斯到了這地方像是換了個人似得,神態上多了驕傲,說話的時候甚至都微微昂起下巴了:“會有人先進去通知,清理出航道,然後會有迎接漢使的儀式。”
王猛在專注地觀看君士坦丁堡的一角,海面上密密麻麻的船隻說明了這座城市的海上航線繁榮,由磚石砌成的城牆和上面站崗的士兵說明這一座城市的主人重視城防,看到那一道明顯是人工改造的閘道也能說明它的主人很清楚航道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