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必見外
走到二樓的晨曦,眼前出現了一座大鐵門,一座明顯是鐵將軍把門的厚重大鐵門。
這讓她很不爽,嘴角一翹,冷笑起來。
門鎖着無可厚非,一早都明說了,這是隔開有錢人與平民百姓的有形障礙,不然怎麼體現兩者間的待遇差別?
讓少女生氣的,是門上掛着的那塊大鐵銘牌,以及上頭寫着的所謂警示語句。沒多少廢話,一共只有兩句,第一句是:“私家物業,來者概不接待。”這一句勉勉強強算是正常,幾乎個個自認爲了不起的貴族宅邸都會有類似的標語,無非“來者”換成“外人”兩個字,“概”字換成客氣一點的“恕”字而已,玩的是文字遊戲,沒什麼好生氣的,已經知道里頭是個怎樣的所在,少女自然不會太過計較這點細微差別。
可第二句話就讓人很不爽了,“從哪來,滾回哪去!”的深紅色字樣,咄咄逼人的筆劃,霸道囂張的無禮程度,與早前見過的“七殺牌”如出一轍,想必出自同一個設計師之手,透着股不知天高地厚的作死味道,也真正激起了少女的怒火。
真不知是誰給了它們目空一切的勇氣,某梁姓歌姬麼?
本想直接一腳踹爛大門,衝進去,好好教訓一下“它們”要講禮貌、守規矩,然而晨曦轉念一想,早前在一樓酒吧大打出手,打草驚蛇是必然的,裡頭定會早有防備,明裡暗裡設下了不知多少道埋伏。自己雖是不懼,卻要予以重視,省得陰溝裡翻船,日後被諾爾默哥哥好一通批評,那就不划算了。
於是少女伸出手,在鐵門上頭拍了兩下,音波恰好控制在某個特殊的頻率上頭。
隨着先後兩道音波的盪漾開去,門後的情況,一一呈現在她的“眼”前,纖毫畢現。
晨曦頓時愣住了。
門後面,一米再過多兩寸的左側之處,一名護衛正翹着二郎腿,歪着身子坐在一張沙發上,手中拿着一個酒瓶,顯然正在喝馬尿,不過從地上橫着放的兩個空瓶子來看,此人比起下頭使勁往肚子裡灌的那些酒鬼,總算沒忘了自己當班的職責,多少還有點剋制。
在此人正對面的位置,略微靠後兩寸的地方,同樣放着一張椅子,材質應該是松木一類的偏軟木種,椅子上頭也有一名護衛,不過此人倒沒在喝酒,而是秉承“菸酒不分家”的理念,正在吞雲吐霧。
從音波反饋的種種細節來看,兩人的兵器都離身體頗有一段距離,至少是臨時伸手無法觸及的地方,莫非二樓的所有者和衆多從業人員,對人腦子都快打出狗腦子來的一樓所發生的一切,根本就視若無睹,絲毫不放在心上?
少女完全無法理解,難得一回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她乾脆謹慎到底,又拍了拍大鐵門,這回手頭還特意加大了一丁點的力度。
這第三回的音波反饋證明,門後頭的走廊之中,真的只有這麼兩名護衛,而且還是毫無戒備之心的兩名護衛,坐着喝酒的那位是三級戰兵,另一位抽菸的實力更差,頂多二級不到的樣子。
這算什麼意思,看不起人麼?門後邊的倆二貨,難道是專程派來送死的誘餌麼?
“我草泥馬!拍什麼拍!不認識字嗎?”
隔着厚重的大鐵門,罵罵咧咧的沉悶聲音從門後面傳過來:“再敢拍,老子一腳踹死你個狗日的。”
聽聲音傳來的角度,分明是右側抽菸的那名護衛在罵娘,他不但在罵娘,還站起了身子,似乎準備走過來打開門,踹門外的少女一腳的樣子。
對於這一點,少女很確定,對於門後絕無埋伏這一點,她同樣也很確定。
因此嘴裡叼着根菸,正邁步朝鐵門走去,打定主意好好“教訓教訓”不開眼之輩的護衛,倒足了血黴,離着鎖好的鐵門足足有一米,突然間,整座鐵門,從門扇到外框在內,猛地朝他直砸了過來!
護衛嚇得魂兒都掉了,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鑄鐵做成的厚重鐵門便已重重砸在臉上,先是將他叼着的捲菸給戳進了嘴巴里頭,隨後直接砸爛了他的面門和腦袋,推着斷氣了的他,朝着後頭的另一名護衛撞過去。
“我去!”
僅有三四分醉意的護衛,從沙發上猛地竄了起來,一個縱身便往後頭躍去,同時手臂一揚,酒瓶子照準明顯變了形的鐵門飛過去,原本就空着的那隻左手,迅速握住右臂手腕,疾速運氣之下,一個人臉大小的白色鬥氣護罩,已經呈現出大概的形狀來。
反應尚算迅速,可惜爲時已晚。
鐵門帶着暴烈的氣息,徑自又撞到了他的身上,白光消散,三級戰兵拼盡吃奶的勁,也僅僅多抵抗了半秒鐘不到,便與前頭的同伴一樣,被一舉砸成了肉醬。面孔扭曲變形的同時,絕望的慘叫聲剛剛從喉嚨裡吼出,又被狂涌而至的迅風給憋了回去!
呼嘯的鐵門,如同被激怒的犀牛一般,撞擊着走廊的兩側牆壁,進而狂躁的打起滾來,壁上裝飾用的名家掛畫,與案桌上頭擺放的精美瓷器,紛紛成了這頭髮瘋的“鐵犀牛”出氣的犧牲品,一眨眼就變成了形狀千奇百怪的碎片。就連走廊頂部的璀璨吊燈,都有好幾盞受到無辜的牽連,被彈起的鐵門邊角擦中,木頭構造發出脆弱而無奈的控訴之聲後,徹底粉身碎骨。
直到在厚厚的地毯上頭,犁出好幾條凌亂的深深劃痕,完成了“拆遷通告”的厚重鐵門,終於耗盡了少女贈與的動力,橫躺在地毯之上不斷左右搖晃,嗡嗡作響。
倖存的吊燈“咯吱咯吱”搖曳着,與同樣暗自慶幸的幾盞壁燈一道,勉強維持着照明的工作,在鐵門肆虐過的一路,留下的是斷壁殘垣到處是破洞的淒涼情景,令人無語的程度,直逼風暴肆虐過的野外和村鎮。
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晨曦踏着輕快的步伐,走進了二樓的這條通道,欣賞着自己“輕輕”一腳造成的戰果,她嘴角一翹,心裡頭多少有點得意。
踹門之類的舉動,實在過於“直白”,自然不符合淑女應注意保持的矜持形象,不過姑母告誡過,要麼不踹,既然決定要踹,就要踹出氣勢,踹出威風,這樣才能夠踹出效果,達到先聲奪人的目的。不過當她看到地上鋪着的猩紅地毯之後,不屑的意味瞬間取代了得意。
“哼哼,竟然採用如此鮮豔的深紅色地毯,也不知道忌諱一下。活該今天被小姑奶奶把屋子給拆嘍。”
晨曦批評道,一點客氣都欠奉。
大紅色、深紅色之類的色彩,看起來鮮豔奪目,很能吸引眼球,卻極有講究,不能隨便運用在建築與裝飾設計之中。越是尋常的人家,越是承受不起紅色系蘊含的磅礴之力,即便是朝廷在任官員的府邸內外,也應儘量避免大規模大面積的使用,否則別說祈福迎祥,不主動招致禍端就不錯了。
和“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諺語一樣,作爲各大色系中的“鎮色”,深紅色往往只在朝廷機關的要害部位,例如中書、尚書、門下三省首腦的辦公所在,或者兵部、安撫使司衙門、大統領府之類的暴力機關核心之處以及照壁,稍稍點綴一二,起到“畫龍點睛”的正面輔助作用。
哪怕是刑部和大理寺,作爲掌握司法刑訊大權的主要衙門,都知道刻意避免用深紅色作爲主色調,省得莫名其妙就倒大黴。
沒想到區區一個提供酒水與女性,促進“敦倫友誼”的地下交易場所,藏污納垢的所在,竟然用深紅色的地毯鋪滿整條走廊,滿滿當當的,連點縫隙給其他配色“容身”都沒有,真以爲有點深淵的背景,就能在人間橫着走,什麼規矩都不用在乎了?
讓人不知該誇它們一聲“膽肥”好,還是笑罵一句“圖樣圖森破”纔對。
隨着少女款款前行,兩側牆上的破洞之中,開始傳出歇斯底里的尖叫聲,男男女女都有,一陣一陣的,此起彼伏,自左右兩側傳來,共同構成標準而正宗的“雙聲道”。真不能怪人家沉不住氣,任誰沉浸在魚水之歡的美妙時刻,外頭突然來上這麼一手暴力宣泄,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點,估計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要蒙受“不舉”的陰影籠罩,完成不了傳宗接代的家庭使命。
沒什麼矛盾是踹門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再踹多一腳。
少女目光一凝,雙手握拳,活動了一下手腕,準備放開手腳,大幹一場。若果說在一樓酒吧的動作,體現的是“自己人,不可見外”的關係,那麼從腳下的二樓開始,則是表現“四海一家,不必見外”的交情,彼此用拳頭加深溝通與瞭解的最佳時刻。
走廊盡頭的拐角那兒,已經傳來了紛亂嘈雜的腳步聲,聲音很響,很雜,從聲音判斷,應該有十一位氣勢洶洶的“主人家”成員,正滿懷誠意地衝過來,“隆重迎接”自己這位不走尋常路的貴賓。這一點,從當中有好幾位的腳步聲特別沉重可以確定,那不但意味着來者身強力壯塊頭頗大,手執重兵器纔是最主要的原因,“歡迎”的誠意果然很足。
各種顏色混雜在一起形成的雜色光,開始從拐角正對的牆壁顯現出來,這些反應迅速的護衛,成羣結隊而來就罷了,關鍵是訓練有素經驗老道,絲毫不因人多勢衆就有所鬆懈,還未見到“砸場子”的正主兒,就已經外放鬥氣,做好了惡戰的準備。
這樣的對手,讓少女充滿了期待,她腳弓一彈跑動起來,幾步過後,輕靈的跳躍着,腳尖點在右側的牆壁上頭,借力蹬向了左邊的牆壁,人在空中,左腿便已踢出,目標,是牆上的一盞壁燈。
“啪”的一聲輕脆響聲過後,還點着火焰的壁燈如同離弦之箭,整個朝着拐角處飛了過去。
“什麼人敢來這裡撒野,不想活......”
罵陣的聲音孑然而止,一名壯實的漢子上身後仰,前腳還按照原來的步驟提起邁出,後腳卻無法落實跟進的既定計劃,緊接着,他便驚惶地叫嚷起來。
無他,儘管他很謹慎,早早外放的鬥氣護罩護住了大半個人的正面,當然也就擋下了“暗器”的襲擊,使得壯漢避免了腦袋破裂的下場,但少女的腳頭又豈是容易承受的?凌厲的力道直接便將他砸得頭暈眼花,向後仰去,破開的玻璃碎片四下亂射的同時,壁燈裡頭滿滿的燈油澆了他一頭一臉,到處都是,再被火苗這麼迎頭一點,好麼,人形火炬就這麼當場點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