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滿門恐怖
晨曦和諾爾默並肩朝前走去,一邊走,一邊詢問目前斯迪皮爾德伯爵一家主要成員的居住情況,通常來說,貴族家庭的主要成員都是居住在一起,根據血脈的親疏遠近、受寵程度圍繞着族長的居所進行安排,等級分明,越受寵的自然住的環境越好,越靠近一家之主,最外圍的則是相對不受待見的那些,比方說常見的私生子。
管家恭恭敬敬地跟在兩人後面,捧着托盤,認真回答着少女的問題,他不見得懂“牆倒衆人推”的道理,卻用實際行動給這句話做了最好的解釋,將主子一家大小成員的居住分佈說了個底掉。
按照管家的自私想法,既然已經出賣了主子,乾脆就出賣到底,最好就由少女將伯爵大人一家殺個乾淨,才能真正一了百了,省得日後主子清算賣主求活的他,“帶路人黨”風險太大,哪邊都不討好,不好當啊。
來到離伊凡最近的那個獨立套間,晨曦將短劍插進門縫,輕輕向下一劃,輕巧地切開了門栓。根據管家提供的信息,這裡是伊凡.斯迪皮爾德某位同父異母兄弟的居室,晨曦走了進去,裡頭的驚叫聲剛響起便戛然而止,隨即少女走了出來,隨手將一顆血淋淋的首級丟到管家捧着的托盤上,與“恐怖的伊凡”那顆睜着一隻獨眼的猙獰頭顱並排放在一起。
接着又來到斜對門的另一個套間,少女依葫蘆畫瓢,又一次輕巧的打開了大門,一腳踹開。
粗重而清晰的男女喘息聲傳了出來,“放肆,滾出去!沒看見我正在......啊!”某位夜深了仍在忙於牀上運動的男子怒斥道,可惜話到中途便轉爲一聲慘叫,顯然已被徹底終結,履行不了抖威風擺架子的正常程序。隨後晨曦提着一顆腦袋回到走廊上,至於運動中的女子,早已被她一掌打暈,連尖叫都來不及。
不大的工夫,管家手上的木漆托盤擺了足足七顆首級,神態各異,顯然死前處於不同的心理狀態,驚訝詫異的有,一臉暴怒的有,齜牙咧嘴的有,惶恐不安的有,神色平靜的有,死不瞑目的也有,大部分已經成年,正是伊凡的異母兄弟們。
管家一頭的冷汗順着額頭,漸漸流到了眼睛裡面,火辣辣的,可他連擡起袖子擦一下都不敢,雙手穩穩地托住托盤。他終於明白,少女爲什麼指定要他拿一個大號的托盤了,原來真的是要將斯迪皮爾德一家斬盡殺絕,連根拔掉啊!
隱隱約約猜得到是一回事,私下裡希望少女這麼做是一回事,親眼看着無情的殺戮發生則是另外一回事,實在太嚇人,太可怕了!看上去明媚嬌俏、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女,笑起來無比的甜美和動人心魂,沒想到下手這麼狠!宰殺伊凡兄弟們的時候,連眼都不眨一下,就像殺一隻雞那樣毫不猶豫。
其實管家現在很想嘔吐,托盤上面那麼多鮮血淋漓的腦袋,自己離得那麼近,血腥味之濃烈可想而知,嗆得他極其難受,隨便吸一口氣都是滿滿的血腥味,直竄進他的胃裡頭,攪得那叫一個翻江倒海。幸虧自己拿了個最大號的托盤過來,不然還放不下這麼多個腦袋。
有老斯迪皮爾德這麼個一肚子壞水的爹,伊凡.斯迪皮爾德這麼個兇殘成性的長房大哥,城主大人一家男丁無論嫡庶、不分長幼,自是有樣學樣,一水的都是壞種,什麼坑蒙拐騙偷,吃喝嫖賭抽,踹寡婦門,挖絕戶墳,典型的五毒俱全,十惡不赦,從賽爾斯的所作所爲就能看出來,他們只有壞的程度差別,沒有良善與邪惡的區分。
從除惡務盡的角度來看,晨曦將他們一網打盡,還真得沒殺錯一個人。
誕生出“恐怖的伊凡”的家族,終於遇上了真正的恐怖人物,直面最深層的恐怖了。
晨曦順着走廊,一間房一間房的殺將過去,很快殺光了老斯迪皮爾德留下的直系血脈,於是她開始向着樓上,也即是老斯迪皮爾德和他的妻妾們居住的那一層進發,該清除源頭了。
緊跟在普利坦德身後的,是有點腳軟的託着十餘顆頭顱的城主府管家,一嘴的苦澀與無奈,奧爾德積威已久,要他去面對“舊主”,多少讓他惶恐不安。
“老爺,你可要爲我做主啊,可憐的伊凡和賽爾斯到底犯了什麼錯,居然落得個一死一傷的下場,你可一定要爲孩兒們報仇啊!”
夜已深,老斯迪皮爾德的臥室裡還點着好幾盞大號蠟燭,照得屋內一片亮堂,一箇中年熟婦正站在老城主的身邊,扯着他的衣角,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痛哭着,豐碩的身子一扭一扭的,飽滿的胸部湊到城主的胳膊上頭,嫺熟無比的努力發散誘惑力。
她哭得撕心裂肺,不瞭解真實內情的人聽了,還以爲頤指氣使慣了的伯爵夫人才是受害者,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斯迪皮爾德無奈地握住中年熟婦一隻手掌,拍了拍手背以示安撫,同時深深嘆了口氣,浮腫的雙眼連一絲神采都欠奉,比接待強森一行的時候還要糟糕,在外人面前還能勉強撐着一股氣,回到內宅就再難掩飾深深無力的狀況,他邊聽妻子喋喋不休地控訴,邊擡頭東張西望,眼神飄忽,心神不定。
他又何嘗不想給兩名愛子報仇,惜乎心有餘而力不足,長子和喬.普萊德乃是本城最強的兩名戰力,此刻已然通通倒下,自己今天花了大半個時辰和強森.雷諾深談,在付出巨大代價的前提下,這位僅有的強援也只肯答應保護自己一家周全,卻不接受出面替愛子報仇的請託,人老成精,奧爾德當然清楚這意味着什麼,如今能確保自家老少平安就不錯了,還敢奢談什麼緝拿兇手、明正典刑?
秋夜深寒,室外的一干精壯城衛軍凍得瑟瑟發抖,城主臥室裡卻是溫暖如春,對於嫡妻特意穿上極爲單薄的紗衣出現在自己面前,所圖爲何,奧爾德自然是心知肚明。
她身爲正妻,堂堂的正牌伯爵夫人,總共也就給自己生了伊凡和賽爾斯兩名子嗣,沒想到僅僅兩三天的工夫,一個死去一個傷殘,死去的就不說了,活着的伊凡又傷得極重,即便傷愈實力境界也極有可能會跌落到五級以下,日後繼承伯爵名分的可能性突然變得十分渺茫,做母親的不在兒子房中照顧,反倒刻意穿成這般暴露肉體的模樣出現,無非是爲了求一夕之歡,好爭取儘快懷上一胎固寵罷了。
只是如今身側強敵虎視眈眈,隨時就可能遭遇不測,試問老城主又哪來的心情去考慮老婆的感受,促進夫妻間敦倫的友誼?
從桌上拿起一根黑黢黢的弩矢,奧爾德.斯迪皮爾德將它遞給了整個嬌軀都貼在自己身上的妻子,什麼話都沒有說。
“唔?這是,弩箭?”
伯爵夫人接過弩矢,狐疑的眨巴眨巴雙眼,不明白這時候,丈夫給自己這麼根東西,有何深意。
“這是從伊凡的肩膀上拔出來的。”老斯迪皮爾德看着妻子,溫言解釋道。
“這羣天殺的叛匪,非將他們千刀萬剮了不可。”一聽是傷害愛子的兇器,伯爵夫人厭惡地皺着眉頭,哀婉的臉變得殺氣騰騰起來。
“這不是重點,你看看這根弩矢具體的形狀和材質。”見妻子歪樓歪的嚴重,老斯迪皮爾德提醒道。
眼見丈夫臉色凝重,伯爵夫人於是掂了好幾下弩矢,這纔開口說道:“似乎比尋常的弩箭要重,別的倒是一時間看不出來,有什麼玄機不成?”她可不是隻會在內宅窩裡橫的假冒傻白甜,貴族女子的見識底蘊還是有的,一經提點就看出了箇中厲害。
“我讓城裡最好的工匠看過,他們都說從沒見過這種材質和款式的弩箭。倘若我沒看走眼的話,這根弩箭使用了大比例的玄鐵,所以看起來黑黢黢的,不起眼,僅是比普通的弩箭要精緻小巧,但分量要沉重得多。”
老斯迪皮爾德聲音低沉,逐一分析道:“而且箭頭極爲鋒利,一舉貫穿了伊凡的整個肩膀,棱狀的箭頭高速旋轉,攪碎了一路上的所有骨骼、筋脈和肌肉,醫生說創口面太大太深,即便上述組織表面上長好了,伊凡的那條胳膊,也算徹底廢掉了。”
“也就是說,我們惹上了大麻煩。”奧爾登總結道:“細節處體現真相。能用得起這種材質打造的弩矢,可見使用者家世不凡。賽爾斯不小心得罪透了的,怕是某個深藏不漏的強大勢力,尤其他們一行來自北面,問題就更嚴重了。”
望着眉頭快要擰成一團的丈夫,伯爵夫人猶自不死心,追問道:“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嗎?老爺下午不是和強森家的那個......那個什麼深談過了,他怎麼說?”
“就這樣算了?那就好啦!”老斯迪皮爾德看了一眼臉色發白的妻子,苦澀一笑,道:“問題就出在這裡,現在怕是我們願意到此爲止不再追究,人家也不答應。能想通以上這些關節的,遠不止我一個。下午強森.雷諾仔細觀察了一會這根弩矢,權衡了足足好一陣子,便只答應保護我們現階段的人身安全,追捕兇徒等後續,就堅決的予以推辭。若非看出他心意不堅,隨時可能改變主意,我又何須立即加碼,把珍妮她倆給拱手送出去。”
“這......”伯爵夫人十指交叉使勁握着,嘴巴囁嚅了好一陣子,最後也沒再發表什麼高見,丈夫分析得十分透徹,她總算是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成功的轉移了伯爵夫人的注意力,等於暫時婉拒了妻子接下來的求歡,老斯迪皮爾德踱起四方步,慢慢走向一旁的窗戶。
風韻猶存的熟婦眼巴巴地望着丈夫的後背,恨不得馬上撲倒他成就好事,丈夫今個下午忍痛送出兩名最寵愛的侍妾,內宅卻還有丈夫頗多姬妾的存在,這時候不趁機抓住機會,後悔都來不及。可她如今最大的依仗成了“獨眼龍”,自己已是半老徐娘,所謂的侯爵孃家又遠在千里之外,遠水救不了近火,此時又怎敢再輕易放肆,竟難得的賢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