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時間過去,在大洋神的宮殿中,一場無人知曉的密談開始又結束。
在黑暗之主全力的施爲下,時光和命運都被隔絕,萬物的法則也不能洞察。這裡的一切都被掩藏起來,哪怕是現世本身,也無法察覺到此地發生了什麼。
這比曾經第二紀元遮蔽白銀人類秘密時來的更嚴密,因爲厄瑞玻斯不瞭解神王的權柄,他也不是很清楚宙斯如今同現世秩序的關聯到底緊密到什麼程度。
雖然嚴格的說,自己其實是在給他尋找並製造隊友,但就像厄瑞玻斯早就做好的打算那樣,他並不是真的要幫助宙斯,他製造幫手的手段也絕不是神王能夠接受的。
而這正是黑暗之主直到最近纔開始行動的原因,因爲世界之力的異常的動盪與流逝確實讓很多事情變得輕易了很多,把不可能變作了可能。當力量都傾注到了外界的時候,對內部的感應自然也就跟着下降了。
“看來你也意識到了,什麼纔是你最需要的東西。相比之下,多出兩個本就關係不好的敵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在之前,你連當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密談結束,厄瑞玻斯終於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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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宙斯那裡離開後的第一站就如此順利,這讓他感覺十分不錯。
聽說凡人中迷信命運的人認爲,好的開始往往會給後續的事情帶來幸運。他不是很瞭解命運,但倒是願意相信這是個好兆頭。
“……或許吧,就是不知道在你的計劃裡,或者說,對未來世界的的規劃中,我又扮演了個什麼角色呢?”
語氣有些自嘲,神色間更是有些疲憊,這倒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靈上的。
俄刻阿諾斯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但他還是爲此心動了,只不過想到自己要爲此付出的代價,他又有些遲疑。
厄瑞玻斯沒有全盤訴說他的計劃,但僅僅是涉及他的那一部分,都讓大洋神感覺到了可怕,這不由讓他想起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好在終究都已經過去了。
“自然是扮演海洋與水的至尊,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何況我可沒讓你做什麼,俄刻阿諾斯,我只是告訴了你,我將要做什麼。至於你做不做我並不能強制要求伱執行,畢竟你隨時都能反悔,而我也不可能讓你對着冥河起誓。”
“不過我親愛的侄子,這個世界就這麼大,位置也只有這麼多,你得到的多一些,別人就必然少一些,這是無法更改的事情。那麼只要你還想着前進,就一定會與人結下恩怨,一如我給你描繪的道路——你可以不做,但你很清楚,你每做一件,自己就能強大一分,而你做完了,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當然,也會多上對應的敵人。”
“走或者不走,全在你自己。我不是海神,也沒有其他海神擁有比你更得天獨厚的機會了。”
語氣平靜,黑暗之主其實不大看得上自己這個優柔寡斷的侄子。
實際上,從對方選擇多生子嗣、廣結姻親這方面,就能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神了,不過自己並不擔心他會拒絕。
陰謀會被拆穿,算計會被識破,但自己此刻可是全心全意的在爲他着想,分析未來的道路。至於在這個過程中會帶來的麻煩,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沒有永遠的敵人俄刻阿諾斯,只要能達成所願,你就必須要做出選擇——或者你願意把自己的命運託付給宙斯?至少你應該慶幸,你還有的可選,而更多的人,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
“……呼——或許吧。”
嘆了口氣,大洋神最後確認道:
“別的我都相信你可以做到,作爲與世同生的原始神,你的力量毋庸置疑。但有一點,我記得在過去的歲月中,將神靈關入深淵是隻有神王才能做到的吧。”
“你要怎麼樣才能做到,把一個奧林匹斯神系的神靈送入塔爾塔羅斯,然後還讓他無法被宙斯放出來?”
“這就是我的事情了,還是那句話,你隨時都可以反悔,不是嗎?”
淡笑一聲,厄瑞玻斯沒有解釋。
深淵也是他預計中的一站,只不過不是前幾個對象而已。因爲對那裡,他的瞭解並沒有那麼多。
那裡排斥偉大神力的進入,第三紀以來尤爲如此。不過至少有一點,他還是比較清楚的。
在第二紀末曾經的克洛諾斯拋棄了一切,於深淵中開闢了界面,那是他留在白銀人類靈魂中的力量親‘眼’所見。而那背後的另一個推手就是萊恩,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靈界和深淵應該算是敵人。
這些年來,那些名叫魔鬼的生命可沒少與外界打交道,他也藉此瞭解了一些那裡近些年的變化。
深淵孕育出了生命,甚至和克洛諾斯開闢的界面相互征戰……這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對照自己曾經獲得的情報,他也進一步確認了那被稱作地獄的界面是如何開闢出來的——盜取了塔爾塔羅斯的力量。
不過這反過來也證明了一點,通過開闢世界,汲取原本原始神靈領域成長的想法是可行的。克洛諾斯只能和沒有意識的深淵互相撕扯,用漫長的歲月去蠶食,因爲他終究不是原始神,但自己可不需要這些……當然,那些都是後話了。
對於現在的厄瑞玻斯來說,他已經做好了事前的準備,做好了事後的準備,就差一個恰當的時機了。
“就到這裡吧,你還有大把的時間去猶豫。不過希望等機會來到眼前的時候,你已經做出最終的決定了。”
言盡於此,長袖一擺,陰影中的身影就像來時那樣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只留下了大洋神獨自待在他的宮殿中。
他沒有更多可以說的了,剩下的,就讓時間來證明吧。
……
刷——
呼吸之間,從外海到內海,離開了環世之河的厄瑞玻斯就跨過了這漫長的距離,來到了艾歐尼亞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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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國度就在不遠處的大島上,些許船隻在近海遊弋。不過厄瑞玻斯之所以來到這裡,只是這裡離蓬託諾里斯之海比較近而已。
宙斯還在那裡,他也不急着過去。再次盤算了一下自己所做的準備,厄瑞玻斯又重複了一下自己缺少的唯一條件。 “一個時機。”
或者更確切一點,就是他死掉的時機。
雖然他已經在爲此努力了,但萊恩究竟能不能提供這個機會,他其實並不知道。因爲之前對方並沒有表現出過那種無敵的,絕強的統治力,也不曾讓他覺得不可戰勝。最後一次雙方的交手,他們也只是差了可以忽略的一線而已。
所以如果只是這樣的萊恩……真的能來‘殺死’他嗎?
“無所謂了,我從來不會孤注一擲。你和宙斯,或者說靈界和現世,總要有一個贏吧。”
淡笑一聲,黑暗之主覺得問題不大。
俄刻阿諾斯只是第一個,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他會一個一個的把能夠翻找出來的所有幫手集齊,然後創造一個機會,一個理由,讓自己和他們一起去稱量一下萊恩究竟留有多少底牌,還是表現出來的就是他的全部了。
如果他真的能夠以一己之力對抗自己預想中的陣容,那毫無疑問,這樣舉世無敵的力量絕對足以將他撕裂——然後,自己去‘死’,讓他繼續和現世的法則一決高下好了。畢竟神王也是陣容中的一個,他可不相信,砍了宙斯的萊恩還能和現世如現在這樣相安無事。
可如果不能……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諸多存在會掃平靈界在外的一切痕跡,然後紛紛與萊恩結下仇恨,自己只是其中之一而已。到了那個時候,黑暗之主會啓動備用選項——就是倒黴的又是宙斯。
“這樣一想的話,好像無論哪個選項,神王都是必然要倒黴的。”
“不過倒也正常……我是無光之域的主人,萊恩是靈界的主人,甚至克洛諾斯如今也成了地獄的主人,但只有神王,可從來不是現世與命運的主人。”
看着蓬託諾里斯之海上繽紛的彩光,厄瑞玻斯有些後悔。他聽說萊恩喜歡作畫,可惜,他不太擅長這個。
不然的話,他一定要畫一幅畫來紀念一下宙斯,就像【最後的婚禮】或【金蘋果之宴】就不錯。
“那一天會成爲第三紀元的結尾,又一次神王失位。就是不知道命定第四代神王,會是誰呢?”
······
新曆852年,深秋。
神的注意齊聚在海上,只是有的在婚禮上,有的在長河上。人類則圍攏在雅典的周遭,等待着一場視聽盛宴,決出注定名傳天下的優勝者。
作爲一個即將載入史冊的年份,一如後世的一九一四和一九三一,它不僅在現實的層面引起了神人的關注,同時,也在命運的領域盪漾起了漣漪。
此刻,正是大賽剛剛開始選題的時候,各色的牌子在梯形觀禮臺中十數萬觀衆的手中被舉起,十二個數字在半空中浮現,分別記錄着不同顏色牌子的數量。
這是不是什麼圖像識別,而是鍊金學的簡單應用,因爲每個人投票的牌子都放在一個簡易的機括結構裡面。一次只能選取一個,放下上一個才能拿起下一個,通過傳動結構,就可以輕易的計算出每個牌子有多少人舉起。
坐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伊阿珀託斯饒有興致的看着氣氛活躍的人羣。
在過去,競技與比試並不罕見,但那都是英雄與智者的舞臺,觀衆向來只能喝彩和觀看,但如今雅典的設計當真開了先河,讓人們訝異的同時驚喜於能夠參與其中。
伊阿珀託斯也不例外,他正舉着一個黑色牌子,十分熱情的加入了喧鬧的人羣中。
“真是日新月異啊,我還記得曾經的人類只會向每個神靈叩首膜拜,他們的首領搬着巨大的石頭爲諸神修建神殿。時間一晃,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言論之神伊阿珀託斯,最初人類的誕生就和他有不少的關係,而他的長子普羅米修斯更是青銅人類的造主。
自從與蓋亞一同創造了白銀一代,這位古老的泰坦神就一直隱居在自己的地方,不再參與諸神間的事務,哪怕子嗣一個被囚禁,一個去撐天,他也對此視而不見。
不過或許是因爲一個人的生活太過枯燥,他倒是經常化作人類來到凡人的國度中體驗生活。
至於這一次……也許是因爲曾經窺見了命運的他受到了無形的拉扯,也許單純是作爲言論之神,伊阿珀託斯喜歡這種智者辯論的場合,總之他再次來到人間,來到了這座賽場上。
他的心情很不錯,畢竟曾經最弱小的泰坦隨着智慧生命的增多早已變強——好吧,他還是最弱的。
畢竟倒數第二弱的摩涅莫緒涅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裡,而剩下的初代泰坦基本都是強大神力的神明瞭。哪怕變成了八百瓣的許珀裡翁如果能活過來,【太陽】在戰鬥的領域也完全不是【言論】能比得上的。
不過對伊阿珀託斯而言,反正他也不打算打架,強不強的都那樣了。像這樣的日子,簡直再好不過——
“嗯?”
突然間,伊阿珀託斯的身形僵硬了一瞬,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向着那裡再度望去。不過這一次,他什麼也沒看到。
“呼——原來是看錯了。”
“也是,母神已經好久不見蹤跡了,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提豐被鎮壓的時候都沒有見到她的存在,這麼一場人間的辯論不可能吸引她的注意的……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默默安慰自己,但伊阿珀託斯覺得自己應該跑路了。
雖說之前蓋亞答應,白銀人類的事情是她要求自己做的最後一件事,甚至從此之後還會用自己的力量庇護他,但伊阿珀託斯對此不抱希望。
地母能做出什麼來,誰也不清楚,像她之前撞擊神山的舉動,就是言論之神根本無法理解的。
因此雖然這場盛會他很想看,但爲了避免麻煩,還是儘早遠離爲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