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太監清了清嗓子:“皇上現在有空了,聽聞周美人來了,特地命奴才來說一聲,請周美人這就進去。
鄭貴妃:“”
周美人喜滋滋的起身,拎着食盒走了過去。走過鄭貴妃身邊的時候,還體貼的笑道:“貴妃娘娘不用心急,臣妾送了飯菜給皇上就告退,皇上一定很快就見你的。”
鄭貴妃氣的臉都白了。眼睜睜的看着周美人進了御書房,太陽穴突突的跳了幾下,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皇上故意晾着她,態度已經很明顯。她想爲三皇子求情是不可能了!既是如此,再留在這裡,也只是徒惹人笑話!
接下來一連半個月,皇上都未曾踏足鄭貴妃的寢宮。鄭貴妃屢次想求見卻不得其門。皇上的態度如此明顯,明顯的讓顧皇后心情越來越暢快,而鄭貴妃越來越沮喪絕望。
宮裡的波濤暗涌,很快就傳到了宮外。
三皇子一黨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一時之間都偃旗息鼓沒了動靜。太子派人馬本該春風得意,卻出人意料的低調平靜。
又過了幾日,皇上終於下旨讓太子重新上朝理事。太子經過此事之後,倒是迅速的成長起來。說話行事比往日更謹慎小心,也顯得格外的穩重,真正有了一朝太子的風範。
太子的改變,讓皇上大是滿意。原本還有些動搖的心意徹底的沉澱下來。一國之君稍微平庸些確實有些遺憾,不過,只要心地仁厚善於用人,也不失爲一個好君主。如果皇位落到那等心思險惡手段狠辣的人手中,纔是江山不穩百姓之禍!
這麼一來,三皇子的禁足令想解除,怕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聖心所向十分明朗。朝堂內外的局勢也愈發的明顯。原本依附三皇子的衆臣幾乎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低調明哲保身。其中也有不少迅速的調轉了風向,投向太子這一邊。
鄭國公府是鐵打的三皇子黨,當然不會輕易動搖。可局勢如此不樂觀,衆人心裡都是沉甸甸的。
對比起鄭國公府裡的低氣壓。定國公府上下衆人卻是連走路都輕快了不少。這其中也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鄭夫人。三皇子被罰禁足的時候,鄭夫人還沒有太多感覺。可聽到鄭貴妃在宮中的境遇後,心情卻低落煩悶起來。
不管如何。那都是她嫡親的妹妹。血脈相連的手足之情總是無法泯滅的。可這份憂心,卻絕不適宜在衆人面前流露出來,只能暗暗的憂慮感懷罷了……
葉清蘭每天和鄭夫人接觸的時間很多,漸漸的察覺到了鄭夫人心情的低落。稍微一思忖。也就想出了其中的原因。私下勸慰鄭夫人:“婆婆不用爲貴妃娘娘憂心。貴妃娘娘在宮中經營多年,又深蒙皇恩。縱有些起落,也絕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鄭夫人無言的點點頭。可眉頭還是微微蹙着。
葉清蘭想了想。試探着問道:“您是不是在擔心鄭國公府那一邊?”
鄭夫人滿腹心事,對着丈夫兒女都不好傾訴,畢竟顧家和鄭家政治立場鮮明。有些話放在心裡想想倒是可以,卻是絕不絕不能說出口的。在葉清蘭的面前倒是少了這一層顧忌,自然而然的嘆道:“這些日子,鄭國公府的光景肯定難熬。可惜我身份尷尬,連回去探望都不方便……”
夾在孃家和夫家之間。鄭夫人確實也夠爲難的。
葉清蘭陪着嘆口氣,掏心置腹的說道:“也確實不便回去。就算公公不介意,讓您回去探望,你見了舅舅舅母他們又能說什麼?眼下局勢這麼明顯,三皇子被禁足在皇子府裡,貴妃娘娘在宮中也受了冷落。舅舅他們心裡肯定也不好受。您卻是太子的親舅母,如今正該是風光得意的時候,哪怕您心裡是想安慰他們。可一見了面,他們心裡肯定會不是滋味。倒不如不見的好了。”
這些道理,鄭夫人又何嘗不知?
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上卻過不了這一關,依舊惦記不已。鄭夫人悵然的說道:“三妹在宮裡不能隨意出宮,我又不便回去。這個時候也只有二妹能回府看看了。”她口中的二妹,就是葉清蘭的大伯母鄭氏。
葉清蘭見鄭夫人心情陰鬱,有心哄她高興,笑着說道:“昨日殿試,我大哥中了二甲進士,府裡要辦一天的喜宴。我已經接到了帖子,明天就回孃家去賀喜。到時候見了大伯母,私下問問鄭國公府那邊的情況。等回來之後再告訴您。”
鄭夫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這樣也好。”果然還是兒媳最貼心了。不便回孃家探望,側面打聽幾句也是好的。
葉清蘭抿脣一笑。
鄭夫人想了想,又笑道:“你大哥中了進士,實在是件喜事。明天讓熙年陪你一起回去賀喜。賀禮也備的隆重一些,照着常例再添兩樣。畢竟是你孃家的兄長,這賀禮太寒酸了,你和熙年的顏面也無光。”
婆婆如此知情識趣,葉清蘭心中自然感激,忙笑着應了。
第二天,夫妻兩人收拾妥當之後,便坐上馬車去了昌遠伯府。
葉家派系並不明顯,若真的細細論起來,在朝堂上偏向三皇子一派更多一些。不過,畢竟不是嫡系,這一次受的影響也不算大。因此,葉元洲考取進士這樣的喜事,依然操辦的很熱鬧。親朋好友基本都請到了,暢和堂裡被擠的滿滿的,談笑聲不絕於耳。
葉清蘭和顧熙年到的不算早。剛一進暢和堂,還沒來得及和父母打招呼,就被熱情打招呼的親友圍住了。
……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由此可見一斑。
葉清蘭沒出閣之前,是微不足道的三房庶女,舉凡有應酬的場合,根本輪不到她出風頭。出嫁之後,卻頓時水漲船高,不管是到了哪一家府上做客應酬,都沒人敢怠慢。如今太子的位置穩穩當當,身爲太子外家的定國公府也隨之風光無限。她這個定國公府的嫡孫媳自然也成了衆人眼中的焦點人物。
而往日被衆星捧月慣了的葉清寧鄭君彥夫婦,今天可就有些尷尬了。站在鄭氏的身邊,竟無人上前攀談。
葉清寧遠遠的看了脣角含笑的葉清蘭一眼,心裡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姐妹兩個在閨閣裡感情就很好,出嫁了之後來往也十分頻繁密切。可說到底,葉清寧是長房嫡出,自小性子就矜傲,對着葉清蘭的時候很自然的多了一份優越感。即使葉清蘭嫁進定國公府,葉清寧這個鄭國公府長孫媳的底氣也還是很足的。可現在,隨着三皇子被軟禁太子黨的赫赫風光,鄭國公府和定國公府的聲勢已然不同。這一點,從衆人的反應就能看出來了。
換在往日,被衆人圍攏在中間奉承的人,應該是她纔對……
葉清蘭早已留意到了葉清寧的身影,笑着和衆人一一打了招呼之後,立刻就走了過來,笑着喊道:“六姐,你和姐夫今日回來的倒是比我還早。”態度一如往常,親暱又隨意。
葉清寧卻因爲剛纔的一幕,心裡有些不自在,略有些冷淡的嗯了一聲。
葉清蘭卻像沒察覺出葉清寧的冷淡一般,依舊笑的熱絡:“今日怎麼沒把衡哥兒帶回來,自打過了年之後,我就沒見過他了,一直惦記的很呢!”
孩子滿月之後,正式取了大名鄭衡,乳名便喚做衡哥兒。
提到寶貝兒子,葉清寧的臉上有了笑意:“衡哥兒還小,帶到人多的地方只怕會受驚,所有便沒帶出來。”打開了話匣子,那點彆扭不自在很自然的就散了,關切的問葉清蘭:“你成親也有一年了吧,肚子還沒動靜嗎?”
葉清蘭略有些遺憾的嗯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說道:“上個月葵水是正常來了,這個月的小日子也就在幾天後。”
葉清寧壓低了聲音笑道:“說不定這個月就有好消息了。”
葉清蘭不以爲意的笑了笑,又扯開了話題:“六姐,你這些日子過的還好吧!”有些事就明明白白的擺在那兒,不提反倒顯得生分。
“朝堂上的事,暫時還沒影響到日常起居,倒是沒太大影響。”葉清蘭問的如此直接坦然,葉清寧也不好遮遮掩掩,索性實話實話:“不過,祖父母和公婆他們心情都不太好,做晚輩的也不好整天笑眯眯的。而且,現在這個樣子,到別的府上走動也不受待見。我索性哪兒也不去,就在院子裡待着,每天陪着衡哥兒,倒也清靜。”
已經說出到別府走動不受待見這類話來,可見鄭國公府的日子着實不太好過。
看着葉清寧故作輕鬆的樣子,葉清蘭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可這種時候,什麼樣的安慰之詞都顯得空泛而無味,倒不如什麼都不說的好。
葉清蘭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的握住了葉清寧的手。
葉清寧的手心一陣暖意,那一點暖意,迅速的蔓延至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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