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蘭本來還沒覺得奇怪,可葉清寧這麼倉促的換曲,反而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不過是一首琴曲而已,葉清寧爲什麼不想讓她聽見?
瑞雪輕輕推門,撩起珠簾,葉清蘭笑盈盈的走了進去。
葉清寧依舊專注的低頭撫琴。正彈奏的這首曲子倒是很耳熟,正是曾娘子前幾日剛教過的。
葉清蘭不動聲色的湊了過去,靜靜的聽了片刻,忽的笑道:“六姐,你剛纔彈的那首曲子真是好聽,怎麼忽然又換了曲子?”
琴聲陡然亂了幾個音。
葉清寧若無其事的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淡淡的說道:“剛纔隨手彈了支曲子,沒想到你竟然聽到了。”
以葉清蘭的機靈識趣,本不該再追問下去。可不知怎麼的,一向善解人意的葉清蘭竟笑着追問道:“那隻琴曲到底叫什麼名字,可真是好聽,我以前從未聽過呢!”
葉清寧扯了扯脣角:“你當然沒聽過,這是一個女子在十四歲那年譜出的琴曲,整個京城會彈這首曲子的也只有寥寥幾人而已。”說到那個女子的時候,葉清寧的表情很微妙。似是崇拜,又似是羨慕,還摻雜着絲絲嫉妒。
葉清蘭心裡一動,隱隱的猜到了這個女子是誰。
擅長撫琴會作琴曲還能讓葉清寧心懷如此複雜感情的,除了那個沈秋瑜還能有誰?
再深一層的想,葉清寧一直卯足了勁頭練琴,是不是也存着要和這位當年名動京城的才女一別苗頭的心思?
葉清蘭笑了笑,不着痕跡的轉換了話題:“六姐,我這幾日一直苦練指法,也不知道練的怎麼樣了。我先練給你看看可好?不然待會兒夫子來了,若是見我練的不好。肯定會訓斥我呢!”
葉清寧巴不得她快些換個話題,聞言欣然點頭。
葉清蘭走到一旁的琴旁坐下,收斂心神,伸出雙手,左手按住琴絃,右手手指巧妙的撥動琴絃。
葉清寧隨意的瞄了幾眼,心裡暗暗一驚。葉清蘭只練了短短几日,竟將指法練的絲毫不差。雖然還遠遠談不上熟稔,可對一個初學者來說,已經是極好了。
沒想到。這個堂妹竟如此有天賦。
“六姐,我彈的還可以嗎?”葉清蘭笑眯眯的擡頭。
葉清寧淡淡的說道:“曾夫子要求一向嚴格,你還要多多練習。免得被她數落。”不知爲什麼,她說出的話和心裡想的截然不同。
好在葉清蘭並不介懷,笑了笑,便又低頭練習起來。
葉清寧很快就將心底那絲莫名的情緒拋到了腦後,也專心的低頭撥弄起琴絃來。
曾娘子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姐妹兩個專心練琴的場景。身爲人師,見到學生如此勤奮用功,心裡自然高興。因此,一向不苟言笑的曾娘子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在接下來檢查兩人課業的時候,語氣很是溫和。
“六小姐這首曲子練的不錯,琴聲流暢。指法流利,不過,還是缺了些感情。十小姐的指法也練的不錯。今日我再教你幾種,希望你勤加練習。”
葉清蘭老實的應了。
葉清寧卻略略蹙起了眉頭:“夫子,你總說我的琴聲裡缺了些感情。可我不懂,琴曲就是琴曲,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投入感情?”這兩年裡。曾娘子最常說的就是這句話,葉清寧心裡不服氣。背地裡練琴卻更勤奮,可對這句話還是不得要領。
曾娘子耐心的說道:“每一支琴曲背後,都有一個動人的故事。要想彈出動聽的琴曲,光是苦練是不夠的。還得學着領悟琴曲裡的所蘊含的感情。這樣才能彈出最動聽美妙打動人心的琴聲來。”
葉清寧聽的似懂非懂,卻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曾娘子最清楚她爭勝好強的性子,心知肚明她還沒領悟,索性又說的透徹了些:“舉個例子來說吧!當年定國公府上的沈小姐你總該認識,她琴藝十分高超,聽她撫琴的人往往半天回不過神來。就是因爲沉浸在了琴音裡。要想達到這樣的境界,不僅要勤學苦練,還要有過人的悟性……”
一說到這位沈小姐,葉清寧那種微妙的表情又來了。
這一次,葉清蘭看的清清楚楚。
葉清寧咬着嘴脣,忽的打斷了曾娘子:“夫子,你說的我明白了。我以後會努力的,總有一天,我會彈的比她更好。”
短短的兩句話裡,不知蘊含了多少倔強和不甘。
曾娘子被打斷了話語,並無半絲不悅,笑着說道:“六小姐有這等志氣總是好的。”接下來的話不用說大家也都明白。
沈秋瑜琴藝無雙,十四歲時就能自譜琴曲,一曲名揚京城。葉清寧雖也不錯,卻還是有所不及的。想超過當年的沈秋瑜,談何容易?
葉清寧自然能聽出曾娘子的言外之意,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胸膛中激盪不休,脫口而出道:“我可不是在隨口說笑。沈秋瑜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曾娘子也沒料到隨口幾句話會讓葉清寧如此激動,不動聲色的笑了笑,便扯開了話題。
沈秋瑜雖不是正經的太子妃,只是太子側妃,可卻極受太子寵愛。敢對她這麼直呼其名的,大概也只有驕縱的葉清寧了。
葉清蘭在一旁默默的將葉清寧的神情盡收眼底。
葉清寧的心情並不難猜。沈秋瑜是顧熙年傾心相愛的人,如今雖已嫁給了太子,顧熙年卻從未真正忘懷過她,甚至爲了她執意不肯成親。葉清寧一心愛慕顧熙年,對沈秋瑜自然百般不順眼。
葉清寧情緒正激動,這個時候說什麼只怕都會惹來她的不快,還是閉嘴爲妙。
葉清蘭專注低頭練指法,不再說話。曾娘子見她練的認真,便也走了過來指點。
葉清寧獨自坐了片刻,心情總算平靜了不少。接下來,也開始練習一首新的琴曲。這首琴曲難度極高,饒是葉清寧指法流利熟練,也不免彈錯了幾個音。
曾娘子聽了會兒,又指點了幾句,葉清寧總算沒再出錯了。
兩個時辰一晃即過,曾娘子臨走之際,笑着說道:“聽說英國公府要舉辦賞花宴,到時候六小姐憑着這首琴曲,一定會豔驚四座。”
這話聽着倒是順耳。葉清寧總算有了笑意,起身送了曾娘子出去。
葉清蘭練了半天的琴,只覺得腰痠背痛手指發麻,竭力慫恿葉清寧一起去園子裡轉轉。葉清寧無可無不可的點頭應了。
姐妹兩人慢悠悠的在前走着,後面跟着知夏瑞雪等一干丫鬟。
葉清蘭好奇的問道:“六姐,英國公府又是哪一家?”作爲一個現代人,她其實對這些彎彎繞繞的稱呼十分不習慣。每次聽到一長串的稱呼,總要愣上片刻才能反應過來。
葉清寧嗔怪的瞄了她一眼:“是先祖母的孃家。”
葉清蘭想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葉清寧的先祖母,就是葉晟的原配張氏。這個英國公府,自然是張氏的孃家了。按理來說和昌遠伯府的關係也該十分親密纔對。只不過,張氏死的早,繼室蔣氏過門之後,兩府的來往便少了些。
不過,英國公府年年舉辦賞花宴,必然會邀請葉清寧等人前往。
“小妹記性不好,該打該打。”葉清蘭笑嘻嘻的檢討:“不過,我能不能問問六姐,這賞花宴又是怎麼回事?”
葉清寧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問題,無奈的給久不在京城的葉清蘭掃盲:“京城各大世家,幾乎每年都會辦一次賞花宴。邀請女眷和閨閣女子去做客。賞花看戲,作詩飲酒。”
說的通俗易懂些,就相當於後世人舉辦的派對。也算是古代貴族女子一種必不可少的交際應酬。家中有待字閨中的女兒的,往往會趁着這樣的機會,將女兒帶出去露面。說不定一場賞花宴過後,就會多出一樁喜訊來。
也因此,對待這樣的賞花宴,各府女眷都很重視。
葉清寧生性好強,又愛出風頭,自然不會缺席這樣的場合。
葉清蘭聽的津津有味,又禁不住心生嚮往——天天待在府裡,悶都要悶死了。難得又有了出門做客的機會,不知道把握的是傻子。就當是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
“六姐,英國公府的賞花宴是在哪一天?”葉清蘭故意裝作小心翼翼的試探:“如果可以,能不能把我也帶上開開眼界?”
葉清寧要笑不笑的瞄了葉清蘭一眼:“你不是‘生病’不能隨意出去麼?”
葉清蘭臉皮厚度絕對經得起考驗,這點小小的揶揄自然不放在心上,眼也不眨的應道:“整天待在府裡,沒病也要悶出病來。說不定多出去透透氣,反而能好的快些。”
葉清寧被逗的有了絲笑意。
葉清蘭打蛇隨棍上,又央求了幾句。
葉清寧很享受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故意猶豫了一會兒,才施恩一般的點了點頭:“好吧,賞花宴大概還有八九天就到了。趁着這幾天,你好好準備準備,到時候可別穿的太寒酸了,免得丟了我們昌遠伯府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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