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度瓦因?菲娜?奧維加?‘波’普魯斯?薩多恩凡尼迪?馬薩維爾?蘭羅蘭拉?米奧爾嘉實?圖倫索……”空氣中回‘蕩’着機械化的‘女’聲,彷彿是在用這一遍遍的重複來讓自己加強某方面的回憶一樣,那如雕塑般端坐在王座上,有着稻黃‘色’長髮和灰藍‘色’瞳孔的少‘女’根本就忘記了我們的存在,兀自將這個超級長的名字重複了數遍(這功夫維斯卡都吃完一根‘棒’‘棒’糖了)才確定地說道,“確實是如此發音的,我曾經的名字,不過如果你們不習慣的話,稱呼我爲菲娜吧,印象中,似乎很長時間裡有人一直在這麼稱呼我。”
……還是叫你菲娜吧,這名字我認識的人裡面恐怕也就不用喘氣的安薇娜能一口氣讀下來了……
好吧,我就知道,一天一坑爹幾乎是自己命中註定的事情,對各種暴走的設定,你只要習慣就好,至少她不叫克麗奧佩托拉七世,對吧?
“這名字讓你產生了明顯情緒‘波’動,強大的陌生人,”空氣中回‘蕩’起對方平靜的聲音,“我很好奇。”
但你的聲音一點好奇的意思都木有你甚至連眨眨眼都欠奉啊
和對方說話的感覺太詭異了,我們都知道正在和自己‘交’談是面前王座上的少‘女’,但聲音卻是從四面八方傳來,王座上的正主看上去並不具備活動能力,甚至不具備做出表情的能力,那是一個雕塑,一個用來讓來訪者將注意力集中起來好有個依託的雕塑,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你甚至會產生自己在和房間對話,而不是和王座上的‘女’孩對話的錯覺。
“好吧好吧,名字超長的菲娜‘女’王陛下,我們不討論湊字數的敏感問題,”暫且壓下了就對方的家譜刨根問底的衝動,我在馬紮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恩,下次有機會找林大小姐把她那個華麗到不像話的天鵝絨座椅搶過來,“恩,看樣子不用向你解釋我們是怎麼來的,在這個宇宙那應該屬於自然現象——我們來自另一個世界,‘迷’航至此,過程省略,現在人生地不熟,假如你能承擔起引路NPC的重擔,麻煩給我們講講這裡的情況吧,關於這裡的戰火滔天,牧羊人,‘亂’七八糟的科技和文化,恩,還有您老人家的打算,假如你有時間的話。”
“我有無盡的時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纔王座上的少‘女’突然眨動了一下眼睛,“我一度以爲你們是牧羊人,這導致我到目前爲止採取了一系列錯誤行動……那麼首先需要解釋的,牧羊人。”
我以爲這樣的大人物至少都會習慣賣關子,但眼前這個機器一般的少‘女’‘女’王出人意料的爽快,她就好像一臺準備就緒的資料查詢器,一個按鈕下去,信息就開始滾屏播出了。
“牧羊人,強大的存在,在本宇宙某些地方被稱爲帝**,擁有不可想象的力量,以及已經無法被歸類爲科學的先進技術,關於他們的過去,行動目的,社會形態,以及是否可以‘交’流都無人知曉,牧羊人有可能是這個宇宙唯一的原生住民,至少,目前爲止的記錄中,未發現牧羊人從宇宙之外進入這裡的痕跡。”
“牧羊人在本宇宙擁有神秘的領地,這個領地可能隱藏在恆星內部,黑‘洞’內部,甚至空間褶皺中,沒有任何一個勢力宣稱自己知道牧羊人的領地在哪裡,並且被牧羊人摧毀的文明中,有一半就是貿然探索那些神秘的地區而觸犯了禁忌,這些因觸怒牧羊人而被毀滅的文明或毀於龐大的帝國艦隊,或因其賴以生存的恆星系大坍縮而亡,或在一夜之間神秘蒸發,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觸怒牧羊人之後的文明還可以僥倖生存,因此,牧羊人的領地是本宇宙各文明公認的禁忌話題,任何一個勢力都有義務警告新進入這裡的‘迷’航者,不要探索你不應探索的東西,否則,你們將在牧羊人行動之前被全宇宙的文明聯合絞殺——這只是自保而已。”
明明是這麼‘毛’骨悚然的話題,名爲菲娜的“‘女’王陛下”說着還真是淡然如水,她沒有感情的嗎?
“我想起了那個籠中猴子的故事,”姐姐大人通過‘精’神連接說道,“在籠子裡關幾隻猴子,不管它們中的哪一個試圖動籠子頂上的香蕉,飼養員都會用水槍懲罰每一隻猴子,最終,所有的猴子都學會了一件事:當它們中來了新成員,猴子們就會主動擔任起監督的職責,一旦新‘人’對香蕉圖謀不軌,在飼養員動手之前,猴子們就會首先痛揍新‘人’一頓。”
我深有同感地點點頭:“而且這個‘傳統’還會在猴子間一代代傳遞下去,哪怕到最後已經沒有任何一個猴子知道爲什麼不能動那個香蕉,這個故事我聽過。”
淺淺則樂呵呵地拽着姐姐大人的胳膊,跟維斯卡一起可勁晃‘蕩’:“再講一個,再講一個~~”
這丫頭的腦神經跟現實世界完全沒有‘交’叉點的。
“關於牧羊人的情況,到此爲止,”我們這邊熱熱鬧鬧,那邊似乎已經失去人類情感和思維方式的“‘女’王”卻仍然在機器般地述說着,“在這個宇宙中,‘迷’航而來的文明,你們,我們,以及整個宇宙除牧羊人之外的一切,不論何種生命形式,不論力量強弱與否,皆爲羔羊。”
“我們是被牧羊人放牧的羔羊,我們是牧羊人圈養的牲畜,在這片無邊無際,誰也無法逃離的牢籠和牧場中,羊羣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他們生殺予奪,他們肆意玩樂,這是一場宴會,也可能僅僅是他們習以爲常的遊戲,從亙古時代開始,且永遠不會結束……”王座上已經失去了人類之心的‘女’王陛下用着陳述的語氣,說着這詭異的,彷彿某種隱晦的古老預言一樣的話語,“這是從非常古老的年代便流傳下來的詩句,那個概括出這些詩句的文明已經無人知曉,或許他們僅僅是這個宇宙無數代羔羊中的一羣,那個年代,距今已經太久了……但這個世界在長久的歲月中從未改變,我們‘迷’航至此,然後努力讓自己的文明生存的久一點,這就是全部,你們所需要知道的全部。”
“所以……這裡沒有任何完整的科技體系,沒有系統的文明,一切都是東拼西湊,一切東西看上去都從未考慮過長久使用……”
姐姐大人雙眼中微微閃動着銀白的光芒,但卻不知道這份詛咒該釋放給誰,“全都是被困在這裡的過客,這個宇宙本身根本未曾孕育過任何文明——除去那些帝**,是這樣嗎?”
“理論上,是這樣。”
……塔維爾,你走錯片場了。
菲娜‘女’王的話讓我們心中產生了巨大的衝擊,誰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結合目前掌握的情報,對方所言應該非虛,但這恰恰讓人大‘惑’不解,牢籠世界?肆意殘殺無辜過客?這是希靈使徒能做出來的事情?
完全無法想象這個世界的希靈人究竟在幹什麼,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時候就建立,一直運行到現在,菲娜說得越多,圍繞在真相周圍的‘迷’霧反而愈發濃厚,但知道這些‘迷’霧都不是現在能破除的,我還是壓下了心中翻騰的思緒,看看這位機器人一樣的‘女’王陛下還有什麼秘辛要說。
“帝國……牧羊人的目的,難道就是殺光這裡的生命嗎?你的艦隊遭到牧羊人攻擊也是……”
就連腦筋隨時脫離現實世界的淺淺都停止了鬧騰,她緊緊抓着我的手臂,向面前的‘女’王詢問道。
“不,牧羊人的行爲是無法預測的,他們和正常生命之間很少‘交’流,我們普遍認爲,牧羊人不具備一般可以理解的邏輯思維,”空氣中的聲音乾脆利落地否定了淺淺的猜測,咳咳,而且內容讓人有點尷尬,“和牧羊人相遇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並不一定會帶來死亡,他們有時候僅僅是在羔羊身邊遊‘蕩’,就好像真的放牧一般,但他們有時候也會毫無預兆地攻擊任何一個安分守己,甚至可能是剛剛來到這個宇宙的文明,沒有人知道牧羊人會以什麼規律行動,他們的判斷準則也不存在,行動隨機,捉‘摸’不定,沒有邏輯,一切行爲都建立在突然的決定上,這就是牧羊人的行動本質,無數個文明覆滅之後得到的唯一規律。”
空氣中沉默了兩三秒,淺淺突然輕輕拽了拽我的胳膊:“阿俊,剛纔那些話人家好像聽誰說過誒~~”
……沒錯,那是我經常用來形容你的,沒想到你一次都沒記住嗎?
對方的解釋讓我又解開了一個疑‘惑’,那就是爲什麼被關在這樣一個牢籠中,與帝**爲敵,這個宇宙的各個國度竟然還能支持到現在沒有滅亡乾淨,原來,又是因爲那些奇怪的帝**不可捉‘摸’的舉動嗎?
姐姐大人從剛纔開始就端坐在自己從隨身空間中拿出來的高背靠椅上——話說這時候就能看出個人的喜好了,我鍾情於馬紮,姐姐大人則是優雅穩重的高背靠椅,淺淺跟我一個德行,而潘多拉維斯卡倆小的則一人坐着個橫放過來的炮彈殼,你說我無聊到什麼程度來分析這個——總之,姐姐大人始終端坐在椅子上,帶着思考的樣子,顯然王座上的少‘女’讓她產生了困‘惑’,這時候,她才輕飄飄地拋出一個問題:“那麼,現在這個宇宙中的國家或者勢力,都是來自各個世界的‘迷’航艦隊或他們的後人組建起來,因此,這裡的一切纔會呈現出那樣大融合的景象,是這樣吧?”
“正確。”
“那麼——既然時時刻刻處於牧羊人的‘陰’影下,而來自不同世界的文明也可以團結成一個國家,你們,爲何不徹底聯合起來?”姐姐大人的目光緊緊盯着前方,“這個宇宙的現狀我們也看到了,各個國家勢力征戰不休,到處都在打仗,假如曠野中真的有擇人而噬的猛獸,那作爲弱小的一方,更應該團結,如果是來自互相陌生的世界,你們應該不存在天生的敵視纔對,在生死麪前,最低限度的共同抗敵,或者僅僅是互相停戰根本不是問題,即使無法完全聯合成一體,也不應該像現在這樣,本就弱小的種族,偏偏還要分成無數個勢力……”
“很好的設想,”平靜的敘述聲打斷了姐姐大人的言語,“這也是我所好奇的,爲何你們到現在還沒接收到牧羊人的信息,假如你們如其他‘迷’航者一樣接收到信息的話,或許就會明白了。”
“不是我們不希望團結起來,而是這不被允許。”
“不被允許?”我和姐姐大人對視了一眼,不由自主地重複道。
“牧羊人生殺予奪,牧羊人肆意玩樂,所指的並不僅僅是他們興起時對我們的獵殺,更指的是他們設計了這一切,他們不與任何‘低等種族’密切接觸,但會用自己的行動向你們下達指示,可能是一條模糊不清的信號,也可能是直接前來驅策你們的戰艦,他們的目的通常只有一個……命令你們開戰。”
“這宇宙的戰爭格局,就是他們設計的,我們必須進行不死不休的爭鬥,和完全沒有仇恨,甚至從未見過面的陌生文明作戰,每當平靜週期結束,牧羊人的督戰船就會出現在每一個宇宙文明的殖民星上空,作戰不利,不夠勇猛,拖延,消極,任何一個微小的錯誤都不被允許,他們規劃了很多東西,我們如想生存,必須小心翼翼地猜測他們的命令,然後絲毫不差地執行,已經有很多文明在這一揣摩中付出了代價……”
“哐——砰”
突然在空‘蕩’的房間中響起了這樣突兀的巨響,“‘女’王”的敘述聲被突然打斷,而我則驚詫地看着自己的兩個妹妹。
潘多拉和維斯卡,已經從各自坐着的炮彈殼上站起身來,在她們手中的,是巨大的對艦火炮。
兩個小‘女’孩背對着我們,我看不到她們的表情,但能從‘精’神連接中感受到那驚人的憤怒和殺意。
“你們兩個,要幹什麼?”
一人一隻地拉住了扭頭就要往外衝的倆一米二,我和姐姐大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殺光那些叛軍”維斯卡擡起頭來,雙眼中閃爍着不詳的渾濁紅光,“殺光他們”
“那些叛軍,不配帝**人之名。”這是同樣熱血沸騰的潘多拉,這丫頭力氣真大。
“廢話,給我冷靜下來”我強行把兩個小傢伙按下去,“我當然要幹掉他們,問題是你倆誰知道敵人在哪?出去對着太空開炮嗎?”
然後兩個明顯沒有進行任何計劃的小瘋子就蔫了。
“我,無法理解她們的行爲,”空氣中繼續響起了那種陳述的語氣,“但你們的話語攜帶了很多有針對‘性’的信息,我得出了不好的結論……”
“那是你的幻覺”我趕緊轉移對方注意力,“好吧,這個世界的情況我們大致知道了……雖然還有一堆疑問,不過最大的疑問是:你堂堂一個‘女’王,爲何要親自來見我們這樣一羣‘迷’航艦隊?”
“因爲,我突然得知,你們中有牧羊人存在。”
一句話,我冷汗都下來了,不是嚇的,對方還沒有嚇到我的資本,純粹是驚的,這位‘女’王陛下,你上輩子不會是折翼的諸葛孔明吧?
“但觀察了你們的艦隊以及作戰方式之後,我排除了這個可能,我過於相信傑塔斯星環的感應裝置,現在看來,那個曾被牧羊人擊傷的古老設備已經不值得信任,它讓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傑塔斯星環的判斷?
“傑塔斯,上古時期曾與牧羊人對峙的強大國度的首星,傑塔斯星環是該國度仿照牧羊人科技創造出來的星球防護裝置,該王國後被牧羊人毀滅,首星亦毀於能量輻‘射’,在最後一戰中,牧羊人的一艘飛船被擊毀,並在墜落至傑塔斯防護罩上空時自爆,這場爆炸摧毀了傑塔斯星環的能量平衡器,飛船能量核心則墜落在傑塔斯安杜爾環形山,星球防護罩變成了無人知曉其原理的星環,除少數人外,絕大部分自由王國公民都認爲那只是一個上古時期的能量站,但這個星環仍然有一些隱秘的功能還在運轉,它可以探測到牧羊人的高等作戰單位。”
“牧羊人高等單位出現在自由王國的殖民星上空,這是新一輪勢力戰爭開始的信號,作爲勢力首領,我必須親自到場,整頓軍隊,以做出奉命出征的表示,否則,王國將被毀滅,這就是我親自前來的原因,傑恩少將並不是多麼優秀的將領,他只因資歷與同僚的陣亡而被提拔爲殖民星總長,卻在智計上有所不足,爲防止還未從上一次勢力戰爭中恢復過來的民衆提前產生慌‘亂’,我對他隱瞞了部分事實。”
……傑恩大爺,放心吧,我說什麼也不會讓你知道這些的,不過話說回來,上次灑家猜中了啊,你果然是因爲同僚都死光了才當上的少將
“真是,需要好好消化一番的信息,”我壓制着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思緒,表情努力平靜着站起身來,“現在還有一個問題,當然你不願意回答也沒啥:你爲何會告訴我們這麼多?介紹介紹世界背景也就罷了,可是那些涉及機密的玩意,你說出來就不太合適了吧?”
“因爲,”出乎預料地沉默了將近十秒鐘,對方纔緩緩開口,“你們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