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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說淺淺有一陣是一陣呢,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反正現在她已經完全放棄了遊覽種植園,開始興致勃勃地在附近的灌木叢裡鑽來鑽去,尋找那些五顏六色的豔麗漿果,珊多拉就在後面跟着嗷嗷待哺,倆人分工合作,不一會這片苗圃就只剩下光禿禿的基面了——當然,淺淺只是把漿果摘下來而已,但珊多拉把剩下的灌木叢也給吃光了。
種植園的小徑中不時有咕嚕咕嚕作響的自律機械飛來飛去,這些自律機械剛剛從格納庫中甦醒,立刻就發現生態穹頂裡面的植物生長已經失控,於是開始忙碌地到處穿行修剪枝椏,清除那些附着在建築物上的藤蔓和青苔,被淺淺抓住的那個倒黴蛋也終於找到機會逃跑,發出一陣尖銳的鳴叫之後就跟上了其他自律機械的大隊伍,格里克看着這些先進的小機器,直到現在才突然反應過來,一聲驚呼:“哎呀!我把嘟嘟忘在大船上了!”
嘟嘟就是我們之前送給格里克的那個自律機械,格里克將其視若珍寶,一直形影不離地帶在身邊,但這次從運輸船上轉移的時候可能是因爲心情太過激動,也可能是時間太過緊迫,他好像把那個小傢伙給忘掉了。
“別擔心,我讓運輸船上的人幫你找找。”我立刻出言安慰道,並連接了信息鏈路準備讓人去運輸船上尋找那個被主人落下的倒黴小傢伙,不過還沒等自己有所動作,遠處就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破空聲,還有一連串嘟嚕嘟嚕的急促尖叫。
循聲扭頭,一個和種植園裡穿行的簡陋機器人有着明顯差別的軍用型自律機械正好從遠處的一層灌木牆後面轉過來,它一邊疾馳一邊急躁地到處旋轉自己的上蓋,沿途嚇飛自律機械無數,格里克這時候也看到了遠處到處亂飛的小傢伙,立刻打個呼哨,後者在空中一個急剎車,然後扭頭朝這邊衝來。
“砰!”
它和一個剛從灌木叢裡面飄出來的御阪牌自律機械撞了個滿懷,兩個八爪魚機器人都被撞的暈頭轉向,但幸好都還算比較結實,它們發出一連串亂七八糟的嘟嚕聲之後在空中穩住身形,然後滴滴嘎嘎嘟嘟嚕嚕地交流了一會,互報姓名並確認對方沒有受傷才相互告別,御阪牌自律機械繼續修建花牆,嘟嘟則來到格里克身邊興奮地上下翻滾,宛若被養熟了的寵物。
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這一刻我真的從這個鐵疙瘩身上看到了叮噹的影子,那個小東西吃飽喝足之後也特別喜歡在我身邊到處竄來竄去,在空中跳八字舞之類……
“我是第一次見到能把自律機械當成寵物養的。”
林雪嘖嘖有聲地看着格里克和他的機器人寵物親熱交流,低聲說道,我則想起另外一件事:“其實我見過兩次,你也是。”
“啊?”
“蓋亞,她養了好幾千萬個。”
林雪頓時表情一呆:“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她平常好像真的拿自律機械當寵物一樣……哇,奇怪的女人!”
“對了,大叔,我的飛船也還在吧?”
和嘟嘟交流了一會感情(?)之後,格里克從興奮中回過神來,很高興地問道。
“說過了,別叫我大叔,”我無奈地聳聳肩,“當然在,那架戰機已經是你的了,不過我讓人拆掉了它的武器系統,除非你成爲戰鬥飛行員,否則那東西是絕對不會給你留着的。”
“哦,我知道,”格里克一點都沒有遺憾的樣子,顯然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飛船自身,而不是飛船上的武器,他對那種看似拉風但很危險的東西也沒多大興趣,“只要飛船在就好了,畢竟我可是格里克家的孩子,當然要有一艘自己的飛船……啊,對了,大叔,我爸爸什麼時候能來啊?他應該是在另一艘大船上吧?”
格里克這句話一說出來,周圍瞬間陷入了沉默。
終於,這一刻還是不可避免,格里克終究會向我們詢問他父親的下落,或許原本在廢墟世界的時候條件有限他可以接受自己的父親兩年不歸,然而現在廢墟世界已經沒了,所有人都已經移民到新家園,格里克的父親還有理由兩年不出現在家人面前嗎?
“這個……”
我張了張嘴,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格里克這件事,他的父親已經隨着希望號墜毀在另外一個宇宙的火星上,屍骨無存,然而這個消息能就這麼輕鬆地說出來嗎?
死亡,爲信念而死亡,說起來好聽的事情,卻永遠不會讓人感到愉快,到如今自己已經見到過無數生命的流逝,卻仍然無法將這種事淡然對待,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下,要在格里克和水珠剛剛沉浸在來到新家的喜悅中時說出這個悲傷的事情,簡直是太難了。
應該怎麼說呢?你的父親是個英雄,他用自己的生命達成了自己的夢想,衝出廢墟世界,將帝國艦隊帶到同胞面前,所以他救了自己的故鄉……這真是漂亮的豐功偉業,然而我知道,這些話只適合寫在紀念碑或者歷史書上,對痛失至親的人而言,一萬句這樣的漂亮話都比不過親人的迴歸。
“有什麼問題嗎?”格里克困惑地看着我們,“難道爸爸不能在這個城市裡居住?”
我下定決心,剛要告訴他真相,然而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比我更先一步地叫了起來:“不是不是,他要辦手續,所以要遲幾天纔會過來!對了,手續……手續……阿俊,你幫叮噹想個手續唄!”
我一低頭,發現自己胸前的口袋已經被人從裡面頂開了,叮噹半個身子都掛在口袋外面,努力揮舞着胳膊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她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對格里克叫嚷着,好讓對方知道聲音是從哪來的,然後順着衣服褶子爬到我肩膀上,搖着我的耳垂求助起來。
我有些反應不能,但想到叮噹的身份,立刻隱約猜到了這個小東西的意思,於是配合地說道:“哦,是有個手續,你爸不是戰艦飛行員嘛,有一些戰艦飛行員是需要在帝國軍部登記一下的,然後還有各種檢查……”
“啊,是這樣啊。”格里克頓時瞭然地點點頭,小孩子並沒有過多心機,尤其是現在他還被興奮衝暈了頭腦,對我們說的話完全沒有一點懷疑。
因爲怕時間一長格里克和水珠再問出點什麼來,我們也不敢繼續領着他倆到處亂轉了,儘快將兩個小孩子送到了給移民們的臨時居住區,安頓好兄妹倆之後我們就直接回到了穿梭機上。
剛一回來我就把叮噹從兜裡掏出來放在桌子上,跟這個三寸多高的小不點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直到後者被我看的滿臉通紅爲止。
“小東西,你有辦法復活格里克的爸爸?”
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叮噹是生命女神,她當然有復活凡人的力量,因此在聽到叮噹突然跳出來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可能。
讓死者復活,這對我們而言並不少見,別的不說,莉莉娜就可以看成是復活過的,還有家裡的安薇娜,雖然她仍然是“死亡狀態”,可是以幽靈的形態繼續生存在我們看來也和活着無異,然後還有戰場上,希靈使徒戰死之後可以通過再生工廠復活,哪怕那些靈魂脆弱無法上傳的僕從軍士兵,他們的隊伍中也會編制定量的生命神教祭司,那些從叮噹處借得力量的神職人員中最強者也是有復活他人的力量的,他們可以在殘酷的戰場上保護脆弱的僕從軍部隊。不過生命神教祭司復活別人的方式和叮噹的力量還是有巨大差別,他們的復活術說白了是種“保命術”,也就是將已經死亡的士兵的靈魂強行封鎖在肉體裡,同時用大量生命力量維持肉體生存,然後幸運的話,這些被吊着命的“屍體”就能送回母艦,接受醫療艙搶救,但不管怎麼說,這也算是復活的一種了。
然而不管是哪種復活,都有一個前提:死者的靈魂要找到。
靈魂是種很複雜的東西,它是天然的信息聚合體,以無形的方式承載着一個生命全部的記憶和“歷史”,每一個生命都是獨一無二的,靈魂也因此獨一無二,即使你能完全拷貝一個人的記憶,也只是相當於複製了一個贗品而已,絕對稱不上覆活。
復活,必須是針對獨一無二的本體——也就是俗稱原裝的纔算。
問題很明顯了,哪怕叮噹願意親手幫忙復活格里克的爸爸,她能找到那個早就消散了一個多月的靈魂嗎?
“這個是個問題吖,”小東西雙手抱胸,一邊皺眉思索一邊在桌子上走來走去,看着跟專家學者一樣,背景放個水池子再湊近拍個照,我說她是徜徉在北大校園的哲學系女大學生恐怕都有人信,“靈魂沒了……不過也不是完全沒了,其實當時跟着阿俊一起去火星上檢查那些殘骸的時候叮噹有收集靈魂的,只是完全不知道那些靈魂誰是誰,而且因爲發現他們的時候已經過了很長時間,那些靈魂多多少少都有些融合,復活起來恐怕會出問題誒。”
“你收集靈魂?幹什麼?”
冰蒂斯奇怪地問了一句,叮噹雖然是生命女神,但收集路上的孤魂野鬼可不是生命女神的職責,世界上游蕩的靈魂不計其數,哪裡收集的過來,所以叮噹專門去收集了一批靈魂讓人很是意外,小東西難道當時就想到今天了嗎?
“叮噹以爲他們是迷路到火星上的,當然要帶回地球啊!”小東西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地說道,“不過帶回地球之後叮噹發現搞錯了,他們沒辦法進入地球生命循環,所以叮噹只好暫時把他們放在神殿花園裡面了。”
衆人:“……”
這個世界上存在能迷路那麼遠的奇葩嗎?!
等等,恐怕還真有……
“好吧,這個問題咱們先不考慮,總之這是一件好事,”姐姐大人擺擺手,臉上帶着高興的笑容,“希望號的人確實給他們整個種族帶來了希望,說是拯救了世界的英雄也不爲過,現在有機會復活他們那最好不過。不過叮噹你提到那些靈魂有些融合的現象,這個會有什麼問題嗎?”
“也就是剛復活之後他們可能會有一段時間產生自我混淆啦,”叮噹想了想,很嚴肅地說道,“格里克或許會有兩千三百多個爸爸……”
“其中還有幾百個是女的。”冰蒂斯同樣很嚴肅地補充了一句。
我呆了,呆了整整一分鐘,然後雙手交叉放在下巴下面呈司令狀,良久才擡頭問了珊多拉一句:“咱們是不是先在新火星上成立個倫理委員會之類?”
“阿俊不用擔心啦,”叮噹蹦蹦跳跳地來到我面前,順着袖子往上爬,一邊爬一邊樂呵呵地說道,“那只是暫時的,類似輕度的精神分裂,頂多一個月,他們就能把自己靈魂中的異物排斥出去啦。”
我頓時鬆了口氣,心說假如這情況維持時間長一點那對格里克而言該是多麼恐怖的大災難,失去父母是一件很悲痛的事,但從天而降兩千多個爹好像也幸運不到哪去。
“好了,又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林雪突然拍拍手,引起了我們的注意,“現在廢墟部族移民也安頓好了,新火星的建設情況也讓人很滿意,接下來咱們乾點什麼?回家?還是閒逛一下?”
“我無所謂,”姐姐大人聳聳肩,“不過我對避難所的情況挺好奇的。”
“我餓了,”珊多拉可憐兮兮地搖着我的胳膊,“回家吃飯還要等好長時間,咱們直接去避難所找吃的吧!”
視線落在淺淺身上,後者立刻舉起手來:“我要去避難所玩!冴子說那裡有很多新鮮東西!”
接下來是幾個小的還有神族條子五人組,這更是一羣要麼就沒有主意,要麼就哪裡有熱鬧就去哪裡的傢伙,完全不用擔心她們如何安排。
“那就先去避難所看看。”
我一拍手做出了決定,然後招呼着姑娘們出發,冴子第一個跑到了門口,非常明顯,對避難所裡的那些老朋友,她也是很想見一見的。
避難所的市長還沒回去,在帝國艦隊離開之前他一直留在附近待命,聽說幾位帝國領袖要參觀避難所,他立刻興致高漲地想要親自擔任導遊,當然我們沒答應:本來我們一幫子就喜歡那種隨心所欲的閒逛和遊玩,這要是身邊再跟一個一絲不苟的大叔那多掃興啊,雖然這個市長確實是個好人,但我們天生對有節操……咳咳,對嚴肅的人敬而遠之,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到現在都沒記起這個市長叫什麼,怪尷尬的。
避難所就在距離御阪生態穹頂幾十公里的地方,乘坐高速穿梭機巡航者過去都只要幾分鐘就能抵達,很快我們就來到了避難所的入口。
火星避難所,其實跟御阪們的生態穹頂有着很接近的外觀和功能結構,它也有一個圓形的宏偉屏障,十幾米高的合金壁壘將整個避難所和外界環境隔離開,屏障外高塔林立,分佈着大量觀測站和前進基地,而屏障上空則是一層超高強度並且多層複合的透明晶體護罩,從高空看下去的話,整個避難所就好像被籠罩在一塊琥珀裡一樣,而屏障裡面則是一座大型城市,城市上層是居住和植物區,下層則一直延伸到地下一公里多,是大量生態調節設備組成的殖民艙機械段,整個避難所原本就是一種被稱爲“殖民球”的東西,這種殖民球被巨型殖民艦攜帶並投放到荒蠻星球上,可以在短時間內展開成一個自給自足的綜合城市,御阪們的生態穹頂也是類似的結構,只是規模比這個殖民基地要小一點,而且不具備模塊化結構。
“在一年多前,避難所裡的人還要戴着呼吸機才能外出,並且沒人敢離開避難所二十公里以外,”站在屏障外面,冴子感慨地說道,“狂歡節的時候,避難所周圍建立了大片的生態區,人們的活動範圍才能擴展到城市外面,但再往外的紅土區仍然是非常危險的地方,火星風暴曾經奪走過好幾個探險者的性命,還有致命的缺氧和毒性氣體。真是沒想到,這麼快這裡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是科技的力量,”我很莊嚴很嚴肅地評價道,然後眉毛微跳地擡頭,看向屏障入口,“不過在那之前其實我更對另外一件事感興趣……那丫的是什麼玩意兒?”
在百米開外的屏障入口處,最引人注目的是兩個巨大的金屬設施——好吧,我就明說了,其實是兩個高達幾十米的合金塑像,一個長髮及腰面容冷峻神態威嚴穿着長裙的是珊多拉,還有一個渾身披掛的跟衣服架子一樣手裡還拄着一把指揮刀眺望遠方的……我就不用說那是誰了吧?
“當然是兄長大人您,還有珊多拉姐姐。”
冴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頓時一陣陣牙疼,旁邊冰蒂斯又快要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滾了,而這時候旁邊一道黑影閃過,讓人猝然一驚,我慌忙扭頭看向黑影消失的方向,卻發現原來是小人偶水銀燈飛了出去,現在後者正好奇地繞着那尊巨大的雕塑飛來飛去,然後在那上面摳摳畫畫。
我立馬急了,趕緊大叫:“小燈!從我鼻子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