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數量正在激增,而我們的第一道防線已經名存實亡。
沒人會想到墮落使徒會在這麼短時間內將母艦編隊推入主物質位面,在他們的先頭部隊遭受飽和打擊的情況下,將幾乎無法閃避任何炮火的母艦推上戰場是極端危險的行爲,然而事實證明他們確實有資本冒這個險:出現在帝國軍面前的敵人數量遠遠超過想象,墮落使徒的母艦編隊形成的聯合護盾在短時間內阻擋了軍團炮陣地的後續攻擊,短暫的一段充能之後,瀰漫着深淵氣息的星河主炮洪水般席捲了小行星帶,整個小行星帶被瞬間衝的七零八落,軍團炮結成的陣地被分割成了上百個碎塊,將近三分之二的火炮在這第一輪攻擊中失去了迴應,剩下的火炮則因被強烈幽能所幹擾而無法控制,只能依靠軍團炮自身搭載的AI來各自爲戰。
失去信息網絡的協調,軍團炮這種在集體中才能發揮出優勢的陣地火炮很快便潰不成軍,而這時,帝國軍的艦隊不得不提前頂了上去。
短短几分鐘的交火之後,整個小行星帶已經被橫掃乾淨,空間中漂浮的自然天體都變成了基本粒子,入目之處,戰艦的殘骸開始堆積,其中有剛剛被消滅的軍團炮陣地,也有墮落使徒的先頭艦隊殘骸,也有帝國防衛軍的戰艦。
“陛下!無法壓制!虛空裂口正在擴大!”
從“遊騎兵”編隊傳來了更加糟糕的消息。墮落使徒衝擊這個世界的力量已經超出預期。他們正在製造一個超大的虛空裂口,源源不斷的敵人正在從這個裂口中蜂擁進來,我們不但無法阻止這個裂口出現,更無法減緩它擴大的速度。
離世庭院系統不得不轉接過來,開始盡全力利用數學修正來給墮落使徒的座標定位製造麻煩,這稍微緩解了前線士兵的壓力,然而敵人仍然在不斷涌入這個世界。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麼多,”珊多拉忍不住驚呼起來,“四小隊。敵人陣列後方是不是有鏡像生成艦?”
“未發現鏡像生成艦,戰場上所有敵軍單位都是真實物體。發現墮落皇帝哈蘭的軍徽,另外還有至少三種未識別的皇帝徽記。”
“聯合部隊,哈蘭的殘部和其他皇帝的部隊聯合起來攻擊這一個宇宙。”珊多拉用力敲了一下桌子,“他們可能發現計劃敗露了,正在採取強攻!”
珊多拉的猜測很快獲得證實,正在其他三個世界抵抗入侵的防衛軍和父神那邊都傳來消息,當地的侵略軍突然減弱了攻勢,除了那些干擾發射器仍然在工作之外,敵人的主力戰鬥飛船正在有條不紊地離開當前世界。
“他們可能要來支援這裡,”姐姐吸了口涼氣,“一定要拖住那些傢伙!”
“已經在做,”珊多拉答道。“其他軍團在儘可能留下當地的侵略軍,父神那邊更不用擔心,他手下一個敵人都跑不掉,但在那之前,其他三個世界已經有一部分敵人順利脫身,咱們這邊恐怕很快就要有麻煩了。”
珊多拉所說的麻煩可能還要一會纔到,但現在我們已經感覺到了不小的壓力。
墮落使徒的進攻很瘋狂,當然,他們一向是瘋狂的,只是這次的瘋狂和以往還不太一樣:他們好像已經不怎麼在乎戰損和戰術。所有戰艦都在迎着帝國軍的炮火正面進攻,作爲已經被阻擊的進攻方,這種戰術絕對會產生至少一倍的額外傷亡,然而他們仍然前仆後繼。艦橋的全息投影上,幾乎所有的直觀視圖都已經被刺眼的光芒和爆炸火焰所佔據。全息畫面上密密麻麻的小紅點蔓延成片,幾乎看不清數量和陣型。艦載主機快要發瘋。差不多每幾秒鐘它都要廣播一次發現高能反應的警報,而這種警報現在好像壓根就沒用:不用它說我們都能看到那些高能反應了。
“主機,關注敵人的母艦以上火力,忽略一般警報,”珊多拉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一般警報現在交給下層指揮大廳處理。”
“情況不太妙啊,咱們是不是也應該找援軍了?”
淺淺憂心忡忡地看着我,偶爾換換身子的重心:現在炮火還沒有攻擊到皇家艦隊,但皇家艦隊的戰艦已經開始遠程投放火力,帝國上將號所裝備的三門特種星河主炮啓動時的震顫讓人有種暈船的錯覺,淺淺不太喜歡這種震動。
“大督軍已經在路上了,帶着剛能走路的戰歌號——那至少算個高端戰力。”
珊多拉呼了口氣,沉聲說道。
我接通了和復仇艦隊的聯繫,立刻從對面傳來一個氣勢滂沱的女高音:“你好,哪位!本艦姓陳!”
那個神經不正常的AI現在就記着自己姓陳了……
“你們多久到戰場,”我吸了口氣,“防線危急,敵軍數量超出預期,而且他們的支援部隊已經在路上了,你們最好能比他們更早到。”
“本艦正跳着呢!將軍閣下一定能頂住!小菜一碟,小菜一碟哈!等本艦過去把那幫王八羔子轟個粉碎——想當年本艦可是有七百六十五門主炮啊……”
我果斷掛掉了和復仇軍的聯絡,對珊多拉聳聳肩:“說實話,我覺得他們不一定能比墮落使徒的援軍更早趕到。”
皇家艦隊很快就投入了戰鬥,更加強大的火炮,更加精良的火控設備,還有更加堅固的戰艦,當帝國軍最精銳的部隊和侵略軍接上火之後,敵人的攻勢終於被壓制了一些,突擊艦隊已經完全離開正面戰場,雙方進入了母艦對轟的狀態,小型飛船在正面戰場上的活動餘地被大大壓縮了。潘多拉和維斯卡分別帶領着一批高火力的重型掠奪艦離開了編隊。她們要潛入空間褶皺,繞一個大圈子從敵人側面發動攻擊,然而這次行動從一開始就不怎麼順利,墮落使徒在強攻的同時保持了最高的警惕:潘多拉報告說發現對方的側翼佈置着數量驚人的浮游炮,他們竟然用輕航母來做護衛艦。
幸好率隊的是潘多拉和維斯卡這樣的戰爭瘋子,她倆在離開之前還是拼命給那些浮游炮陣地裡扔了至少上千噸的躍遷重導彈,然後就渾身冒煙地回來了。
“發現多個滲透點,”當這裡的戰局陷入膠着狀態的時候,艦載主機突然插播了一條異常警報,“本宇宙出現多處虛空裂痕。大量質量反應正在空間中生成,預計十五分鐘後遭到全面入侵。”
“臥槽!”冰蒂斯忍不住破口大罵,“祖奶奶的這是要瘋啊!他們把壓箱底的軍隊都拉出來了不成?”
“恐怕至少動用了一半的兵力,”我飛快地思考着。用盡自己那點可憐的知識面,“帝國軍有一半要在各個世界駐守,不可能全部收縮過來對付這次入侵,所以敵人只要舉全國一半的軍隊過來就足夠對我們形成數量上的絕對壓制,但反過來——這時候他們本土一定異常空虛,最起碼我不相信在派出這麼多艦隊之後,那個哈蘭的領土還能留下多少防衛軍……”
“他們又不是傻子,怎麼會幹這麼缺心眼兒的事?他們不怕被抄了老家?”姐姐驚訝道。珊多拉搖搖頭:“和瘋子打仗是最麻煩的,他們壓根不怕傷亡,我甚至懷疑那個哈蘭已經被放棄了。他損失了太多力量,貝拉維拉提起過,在墮落使徒那樣險惡的團體中,一個已經失去軍事實力卻還佔據大面積天區的人是絕對會被顛覆掉的,假如這個世界真的有一個價值足夠大的目標,墮落使徒就有可能完全拼掉哈蘭的領地和軍隊,畢竟他們被一個幕後黑手控制着,無從反抗。”
“問題是這個世界到底哪兒香啊……”淺淺嘟嘟囔囔地晃悠着身子,戰艦突然劇烈抖動了一下,她一個沒站穩差點趴在地上。“啊啊啊!受夠了!”
“準備加入戰鬥吧。”
珊多拉看着雷達上正在以緩慢但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的紅色亮斑,聲音低沉平穩,“不管敵人想幹什麼,總之打回去就可以了。”
我看了淺淺和姐姐一眼,說實話。感情上自己不怎麼願意她們衝鋒陷陣,但好像現在包括她們自己在內都已經對出門打仗習慣了:淺淺都會自己開戰鬥機了。姐姐則輕車熟路地取出一個小學生常用的畫圖本來,還是加厚的那種……
這就是傳說中的“生在將門,不釋甲冑”麼。話說這句話沒說錯吧?雖然她們用的甲冑奇怪了點。
潘多拉和維斯卡已經在外面戰鬥了太長時間,差不多打光了四個團的武備庫,兩個一米二的火力狂人回來的時候渾身都熱氣騰騰的,她們還想跟着出去打仗,爲此我不得不再次在維斯卡臉蛋子上攤了個雞蛋以證明自己的立場:雞蛋立刻就糊了,於是現在兩個矮冬瓜暫時被強行留在總旗艦內休息,而已經從上一個世界的戰鬥中休息足夠時間的神族條子五人組在剛纔跑上了前線,現在他們正對一羣脫離了編隊的永恆級母艦窮追猛打,這羣艦隊之所以會脫離聯合護盾,是因爲被莫妮娜暗算:莫妮娜利用太空中無處不在的暗影切割了敵人的感知途徑,讓這羣戰艦誤以爲自己被傳送到了異空間,結果沒頭沒腦地一路衝到了開闊地帶。
淺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跑到戰場上過了,我對她的另外一個人格實在不怎麼踏實,畢竟暴躁的黑化淺淺行事乖張,除了不會幹掉自己人之外什麼都敢做。但自己能約束住的還是隻有那個乖巧懂事的正常版淺淺,當她黑化之後那是誰也攔不住的,暴怒的時間之主乘坐一架穿梭機直接衝進了太空,我和姐姐大人甚至跟不上那丫頭:她給自己加了速。
除了珊多拉要留在旗艦上指揮戰鬥之外,我們幾個在指揮方面沒啥大用的傢伙都親自站到了戰場上。淺淺只是衝的靠前而已。在淺淺身後,跟了一大羣凶神惡煞的妹紙和爺們……
穿梭機本身是相當脆弱的單位,沒有強力的護盾,而且只有輕量級的武裝,可是淺淺很喜歡這種風馳電掣的東西,它的速度極快,而且響應靈活, 不需要複雜的規制航法,對一個腦筋裡隨時有千百個主意蹦來蹦去的活潑丫頭而言,這東西是絕對的寶貝。淺淺擁有一架屬於她自己的穿梭機,被她塗裝成了自己最喜歡的天藍色——至少是這段時間最喜歡的天藍色,這架小小的飛行器衝上戰場之後立刻就被敵人的雷達注意到了,然後受到了一架羣護衛艦的特殊關注:原本這應該是相當危險的。但事實上你在這裡根本找不到比那玩意兒更堅固的東西了:因爲它以時間爲護盾。
不知道是不是掌握時間力量之後產生的天賦作用,淺淺擁有一種連塔維爾都無法解釋的“及時反應”能力,她能把握住任何存在的時間間隙,只要這個事件發生了,而且是發生在時間軸裡的,那麼不論它多麼短暫,都無法擺脫淺淺的直覺,她從不擔心某些事情發生的太快而反應不過來,因爲不論多麼電光石火的事情在她眼裡好像都是靜止的圖片:這是我們能放心讓淺淺一個人開着穿梭機衝到最前線最重要的原因。
她能鎖定每一次朝向她的攻擊,然後大可以用好幾個小時來研究怎麼避免被打中。在這個過程中她甚至還能玩兩局連連看,等到無聊的時候再閃過迎面過來的火炮或者乾脆讓它無效化,緊接着在幾乎靜止的戰場上發幾分鐘呆,再考慮下一發炮彈怎麼對付……反正只要別是那種等級太高的玩意兒,她一向都這麼對付。
這是個讓人很蛋疼的事實:在所有人眼裡的淺淺都活力過剩,成天竄來竄去機靈迅捷,然而在她自己心目中,其實自己是個挺懶散的慢性子,這是她親口說的,好吧。我努力把這當成是她在開玩笑好了。
護衛艦的快速火炮從啓動到開炮所需要的時間不會比手槍的扳機落下更慢,然而這點時間足夠淺淺反應過來無數次,小小的穿梭機在密集的火炮中直挺挺地前進,所有攻擊都穿過了它的軀體,簡直好像打在一個影子上一樣。這過程彷彿反相位化,但實際上是一次次瞬間發動的“秒差距”。淺淺的終極防禦能力。這簡直是鬼畜的一幕,那個膽大妄爲的丫頭就憑藉着自己無限高的“反應速度”來讓自己閃爍於當前時間和錯位時間之間的夾縫裡,每次閃爍恐怕耗時都不到億分之一飛秒(這樣可以讓秒差距的消耗減少到幾乎爲零),肉眼壓根分辨不出來,卻足以讓任何攻擊無功而返,掌握時間的人是可怕的,這要是希爾維亞過來估計就被打成篩子了——我用呲水槍都能命中那個反應遲鈍的鼴鼠。
“我會讓你們死的很燦爛——來點BBQ怎麼樣?!”
淺淺徑直衝入了一大羣護衛艦的正中央,在那些已經有些發懵的墮落使徒飛行員瘋狂超那架怎麼也打不死的穿梭機徒勞地傾瀉火力的時候,一個陰測測的聲音突然傳遍所有頻道,然後在敵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一切都陷入了混亂。
一大片黑紅色的敵艦突兀地熄火,被靜止在空中,隨後從內而外燃燒起藍盈盈的火焰,那是過剩的幽能從火力系統中泄露出來,點燃了飛船的內部空間,飛船對外傾瀉能量的所有路徑都被封死了,它們的能量爐卻在“全力輸出的時刻”無法自拔。淺淺可以將一個事物的多條時間線分別控制,加速減速或者停止,產生的就是幾乎無窮無盡的組合方式,比如讓幽能的傳輸靜止,卻讓它的殺傷持續發生。在她的精心操控下,那架藍色的小小穿梭機附近很快就堆滿了數百個被牢牢密封、內部卻熊熊燃燒着的墳墓。
好像漂浮在太空的一大片狐火一樣。
她停止了那些飛船的外部運動和能量交換,卻催化了它們的動力部分和火力部分,這就相當於把一個鍋爐完全封死,然後在裡面扔成噸的催化劑,這是對自己的力量越來越熟悉之後淺淺更喜歡的戰鬥方式,所產生的效果甚至已經不僅僅侷限於對時間的加速減速,而更有種高科技的味道,黑化版的她宣佈,這比那些粗野的腐朽攻擊要更有“藝術價值”。
那些深淵化飛船裡面的乘員或許要等半個多小時之後纔會被燒死,畢竟墮落使徒的生命力是相當頑強的,這真是一次漫長的BBQ。
搞定這一切之後,已經進入不正常狀態的淺淺才慢悠悠地回來:她不能不回來了,敵人的母艦編隊已經注意到這架宛若七八百個奧特曼附體再三段變身塗一身神油的單人穿梭機,至少幾十發星河正在朝這個方向充能,淺淺就是爆二十管怒氣恐怕也扛不住這種東西。
“妾身實話實說,她比最黑的黑暗神族還黑,”冰蒂斯手中上下拋動着一本硬殼大書,另一隻手中卻抓着一把散發出萬丈金光的戰錘,看着格外不協調,好像這個女流氓是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的,“她到底對這個世界有什麼不滿的……”
“到處都是敵人。”姐姐卻憂心忡忡地看着極遠處混亂的光影,隱轟對敵軍進行的最後一次成功偷襲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然而好像並沒產生太有效的殺傷,密集的高能射線和躍遷彈頭在距離衆人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無聲地交織着火網,姐姐以自身爲核心產生了一個概率區,所有瞄向我們這裡的火力都會因各種意外而偏轉掉,然而敵人彷彿無窮無盡,即便是尖端戰力,在這種戰場上能起到的作用似乎也太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