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萬步說,如果江飛不聽話或者太笨,她把他擱置起來便可,最多一年半載,她去京城的時候再把他帶回京城便罷。
廣陵郡主府只有上官嫺和李猗兩個主子,與夫人們與貴女們交往,自然沒有任何問題,可是與男子交往,有些場合便不合適,便只能讓龔長史去湊個數,或者帶個話表個態。
而現在江飛是大長公主的駙馬文思公家的子侄,荊州江陵江家本是有名望的以詩書傳家的清貴之族,江飛在名義上可以稱之爲是吳翩翩的“表哥”,還有個官身,雖然只是個正九品上階的仁勇校尉,但是人家年紀輕啊,纔不過弱冠之齡,以後發展空間太大了!
不管從哪方面說,江飛都可以代表郡主府出席諸多廣陵郡主不適宜出場的場合,比龔長史有身份的多。甚至說,他在江南可以代表公主的態度。
隨着大長公主府一羣人的到來,郡主的母親、吳王王妃是永樂縣主的身份不再是秘密,郡主也並非是如某些人猜測的那樣不受大長公主待見,相反,很受公主重視!
於是,揚州有人歡喜有人愁。
例如柳大郎此時就端肅穩重地向自己的父親柳大人表示自己下注非常正確,含蓄地顯擺了自己的遠見卓識;而阮夫人則開始擔心自己從前定下的那個“去母留子,廣陵王養成”的計劃會不容易順利執行,阮家的老太太韋老夫人也開始頭疼,因爲大長公主是敢於與韋太后叫板的唯二的人之一,另外一個是和大長公主一個鼻孔出氣的宗正寺宗令英王;而瑞霞山莊的葉和敦則覺得自己決定攀上的這個“大腿”比他原以爲的還要粗,他感覺自己將來的發展空間更加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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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江飛的所有資料便全部擺在了吳翩翩的面前,吳翩翩仔細地翻看着,然後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裡面太多疑團,而且她居然看到了自己外公江鴻影的影子!
要嚴格地說,江飛其實不算是江家子弟,是江家的外孫。
江飛的外公是江鴻影的一位堂兄,江七爺,一位老秀才。
江七爺有一兒一女,女兒江玉娘在幼年的時候丟失了,後來,江七爺人到中年的時候,兒子也病亡了,老夫妻倆過得極是悽惶,正在前路一片黑暗時,江鴻影幫他們將女兒尋了回來,當然這時候她女兒已經成了親,還生了個兒子。
江七爺的女兒江玉娘帶着夫婿和兒子回到家中,見弟弟已經不在了,父母老無所依,便毅然決定留在家中爲父母養老送終,而江家姑爺本就是孤家寡人一個,同意作爲入贅之婿留在江家,並將兒子改爲江姓,入江氏族譜。
這位江姑奶奶的兒子便是江飛。
疑團之一是江玉娘失蹤的那十幾年,衣縹居然查不出來,因爲隔得太遠了,居然在碎葉城一帶!
按江玉娘自己說的被拐子抓走後,途中生病了,柺子見她病的嚴重,便把她扔了,後被一對好心的商人夫婦撿到,並請了大夫將她治好,而她太過年幼,除了自己的姓名之外,什麼都說不清楚,那商人夫婦見此,便把她留在身邊當女兒養了,並帶到了碎葉城。
直到十幾年後,遊走天下的江鴻影看到她。
因爲江玉娘長的容貌秀美,但是臉上卻有個小瑕疵,從左嘴角到腮邊很不齊整地長了四顆小黑痣。
據此,江鴻影便開始留意打聽她的身世,認爲她多半就是堂兄江七爺家丟失的女兒,便找上門去說道此事,希望她能夠回去看望自己的生身父母,而江玉娘其實也一直想知道自己的家究竟在何處,一聽江鴻影說自己的父母尚在人世,而此時養父養母已經去世,並不需要顧忌,便帶着夫婿和兒子隨着江鴻影趕回江陵。
疑團之二是江飛的父親何褚貴,據說何褚貴身體不太好,但是美姿容,氣質不俗,這樣的人爲何肯做贅婿?
而且這位的來歷,衣縹同樣沒查出來!
一個倆個的都查不出來,那就不是偶然了。
而且,江飛的父母也都亡故了,江飛七歲那年,他父親帶着他們母子回家去探親,據說江飛的父親是金陵人氏。
結果在路上遇到土匪,何褚貴將江玉娘母子放下車藏到路邊灌木叢中,自己趕着車將土匪引走,結果被土匪殺害。
回到江陵後,不到兩年,江玉娘也病故了。
隨着女兒也亡故,江七爺老兩口的身體每況愈下,先是兒子死了,女兒一回來,沒幾年也兩口子都死了,他們覺得是自己的命不好,把兒女都剋死了!
在這種心結之下,不過一年後,老兩口先後去世,江飛便成了孤兒,雖然江七爺家中有點薄田,但是他過的並不好,田地也被一位族叔“代管”了。
故此,江飛自十二歲後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遊蕩”,一年半載難得回家一趟,算是書香之族的一個“異類”。
其實,江家還有一個異類,就是江飛的爺爺江七爺的堂弟江鴻影,江鴻影也是個不愛讀書,只愛練劍的主,自父母過世後,也是乾脆就不着家。
江飛十六歲後便自個尋到了京城,以駙馬文思公族孫的身份去公主府求見公主,然後成了公主府的一名侍衛,三年後成了公主府最受寵信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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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縹一面品着茶,一面看着吳翩翩翻看資料,見她皺眉,便知她自然是對江飛父母的身世起疑,又加了一把料,悠悠道:“其實,臉上的痣也是可以做假的!”
吳翩翩長眉一挑,她還只是懷疑何褚貴的來歷以及江玉娘那十幾年的經歷,而衣縹則直接就懷疑江玉娘根本就是假冒的!
衣縹又繼續加料:“郡主你不妨將江飛父親的名字念上一念!”
吳翩翩瞥他一眼,“不就是同‘何處歸’諧音麼!”
這麼淺顯,至於如此賣弄麼?
這個確實淺顯了一點,衣縹又道:“我懷疑何褚貴並非死於山匪,而是死於仇殺!”
吳翩翩託着腮,只是“嗯”了一聲。
衣縹決定爆個猛點的料:“江玉娘夫妻的身份,你外公一定知道!”
吳翩翩還是隻是嗯了一聲,“可惜不知道外公現在在哪兒!”
衣縹輕咳了一聲,解釋道:“郡主,我想說的是,他們夫妻中的一個會不會是你外公的……”
吳翩翩立時怒了:“你胡猜什麼呢!我外公至於那麼沒擔當麼!半點可能性都沒有!”
衣縹很無辜地睜大了眼睛:“郡主,你誤會了,我想說的是他們夫妻中的一個可能是你外公的至交好友,或者是至交好友的子女,因爲要躲避仇家,所以你外公便幫他們冒充江七爺的女兒,這樣他們可以容身,江七爺夫婦可以老有所依,一舉兩得!”
看見吳翩翩的眉毛依然是立着的,又加了一句:“我一直都認爲江前輩是個非常善良且又義薄雲天的人,所以纔會這樣猜測!”
這樣的事後馬屁,並沒有讓吳翩翩消氣。
吳翩翩冷冷看着衣縹,看來這人很是欠收拾,嘴巴越來越討厭!
這時,夏叟在門外稟報:“郡主,江大人求見!”
說曹操,曹操就到。
吳翩翩看到衣縹還端端正正地坐着,冷冷地問道,“想幹嘛?”
衣縹一向不在人前露面,今天居然見有人來卻不走,一定是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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