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都開始掌燈的時候,侍中夫人周氏,終於聽到一直在等的腳步聲,聽着外面不停有人叫“少爺”,她連忙趕到門口,柔聲道:“相公。”
高明順朝她點了點頭,徑直朝屋裡走去。
周氏款款跟上,“相公可曾用過晚飯?”
坐在廳裡閉目沉思的高明順回了一句,“不曾,”
周氏連忙讓丫鬟婆子下去準備,又從貼身丫鬟手裡接過熱毛巾,輕輕的爲高明順擦臉,擦手,看着高明順的樣子,她低聲問了一句,“可是有什麼事?”
如果不是有什麼煩心事,老爺一般都會留自家相公一起吃飯,像今天這麼遲迴來,卻還沒有吃飯,這樣的事,很少見。
高明順沉默了一會,才沉聲道:“二叔,想替他家運隆,要建昌府的位子,”
他說着笑了起來,“還說什麼,舉賢不避親,”
周氏想也不想的說,“老爺和相公你,都知道二叔的爲人,我知道,你們一定有辦法的,”
高明順聞言,睜開眼拉着周氏的手握了握。
高明順最喜歡周氏的就是這一點,雖然也關心,但卻從來不深度干涉公務上的事,他發牢騷的時候,她總會想辦法化解他的火氣不說,無論什麼時候,對他都是一百個相信,相信沒有什麼事,是他不能解決的。
這讓他一到周氏身邊,總感覺非常自信,非常平靜。
尤其是後者,對現在的他來說,是越來越難得的感受。
他笑着和周氏往餐廳走,“我就也舉賢不避親了一次,你猜我說的是誰?”
周氏道:“大哥,還是三弟?我想相公你選的人,一定是最好的。”
對有些事,她確實不敏感,但此時卻直觀的覺得,應該還是三弟更合適些。
果然,高明順道:“我推薦的是三弟,”
周氏認真的點頭,“相公果然選得好,三弟真是最合適不過。”
高明順又在周氏手上拍了拍,他推舉三弟明量去建昌府任演習,怎麼說都算得上是一着妙棋,不但因此擋住了二叔的提議,三弟去建昌府,也就是把他最大的競爭對手,從京城支開。
三弟的那點心思,他如何會看不出來?
還是讓他在下面好好幹吧。
“老爺一定是當場就同意了吧,”周氏又道。
這個,高明順就有點小鬱悶,“父親說,他要想想,”
周氏馬上道:“老爺那是給二叔面子呢,”
高明順聞言,哈哈笑了起來。
儘管他猜想,父親沒有當場決定,原因不會這麼簡單,說不好,這意味着父親心裡真想着三弟留在京裡,催自己奮進,或者是其它什麼的,但周氏這話聽起來,還是讓他覺得高興,至少這完全也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他拉着周氏走向主位:“娘子請上座,”
…………
皇莊裡,段譽帶着段玉馨和段玉璇,順着走廊,溜溜達達的來到關着兩個小兄弟的房子,裡面亮着燈,但聽起來挺安靜的,他問了下門口的侍衛,“他們吃了嗎?”
“吃了,還都吃完了。”侍衛回道。
段譽看了段玉馨和段玉璇一眼,“怎麼樣,我說沒事吧。”
那兩位連連點頭,“吃了就好。”
不然還能怎麼說?
馬平帶帶着段譽的意見回來,她們馬上去求見,但段譽說,別說是她們,就是華妃和梅妃親至,就是皇上和皇后開口,他也不會放人,她們能怎麼辦?
甚至因此還不敢送信去京城。
這事,說起來不大,但在宮裡,一貫是針尖大點的事,都能鬧出天來。
在見到段譽這不講情面,不講道理的一面後,她們不自覺的的就對段譽有些敬畏起來。
要是因爲往京城送信,讓宮裡掀起什麼波瀾來,誰知道,他會不會把她們也關起來?
“開門,”段譽示意道。
房裡有些昏暗,只點了一盞孤燈,應該是早就聽到了動靜,段正恆和段正坤,此時分別站在各自的小牀前,一見他們進門,幾乎同時哭了出來,“太子哥哥,”“姐姐,”“姐姐,”
段玉馨和段玉璇,看着這間特意收拾出來,稱得上是一窮二白的房子,看着兩個不停大哭的弟弟,一時也都眼圈一紅,“別哭,別哭,現在好了,”
一句話飄過來,“這事可不是就這麼算了,”
段玉馨一愣,摟着段正恆道:“太子,”
“你們倆,坐,”段譽看着段正恆和段正坤,指着他對面的牀說。
要說,這兩個傢伙就是欠收拾,就連以往總是有些愛呲毛的段正恆,雖然看得出來,明顯很不情願,但在段譽目光的示意下,依然從姐姐身後走出來,雖然還抽抽搭搭的,但卻乖乖的坐到段譽對面的牀上。
頭都低着,手也規規矩矩的放着,很服氣的樣子。
“進來後,你們打過嗎?”
段正坤馬上指着自己的左臉那塊有些烏的地方,“這是二哥打的,”
他說着,感覺又要哭出來。
段正恆見狀,馬上伸出右手,大聲道:“這是你咬的,”
他右手虎口那裡,隱隱還看得到壓印。
“要不這樣,”段譽幽幽的道,“我們出去,你們再繼續打幾天,如何?”
段正恆和段正坤齊齊一震,先後道:“太子哥哥,我錯了,”
“真覺得自己錯了?”段譽道:“我不這樣認爲,你們是怕被再關幾天吧,”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指着兩個弟弟,“打架,便也罷了,但一想你們爲什麼打架,我就忍不住替你們倆臉紅,”
“就爲了那一點小事,你們竟然揮拳相向,動手之前,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打的是誰?”
“到現在還都氣鼓鼓的,”段譽站了起來,“哼,今晚,就別想着出去,”
“你們倆,今天晚上,也給我寫一篇文章出來,就寫什麼是親人,什麼是兄弟,”
段正恆和段正坤齊齊傻眼,立馬有些同病相憐之意。
都知道這是個愛讓人寫文章的,原來我們也逃不過這一遭?
“太子,要不換個地方,”段玉馨道:“這房裡連張桌子都沒有,”
“沒必要,”段譽道:“不是都有一張牀嗎?”
“對了,”走到門口,他又補了一句,“你們還可以繼續打的,盡情的打,沒人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