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徐熙川登臺,只能當觀衆的王安文,再無半分的羨慕,只有滿滿的期待,我看你能在臺上撐多長時間,我看你會怎麼狼狽的下臺——話說,你有沒有可能會在臺上被說得吐血三升?
應該這樣,王顒和範啓的結果,雖然狼狽,但還不夠狠,那樣的結局,怎麼配得上你“熙川先生”的鼎鼎大名?
得吐血,一定得吐血!
再看着那些此前用盡各種手段,搶到了登臺資格的那十三人,此時還儘量想在臺下站出慷慨激昂的姿態來,他則只有滿腔的鄙夷,前兩天的那股子勁呢,不是爭着搶着要上臺給段譽一個好看嗎,現在一個個的怎麼全都縮了?
真真是不當人子!
還是老子說得對,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幸虧本大人當初被你們排擠了出來。
在他各種幸災樂禍的時候,徐熙川已經登臺見禮,“山野散人徐熙川,參見皇上……”
臺下,柳芸有些緊張的抓住的芳媽的手,作爲一個敏感的女人,一個對熙川先生傾慕非常的敏感的女人,她一眼就看出了熙川先生的緊張。
這些天,她暗自想了好多次,都是熙川先生瀟灑自如的登臺,落落大方的見禮,之後雍容大度的談笑間,太子羞愧俯首……
是的,在她眼中,熙川先生就是當初的東吳周瑜周公瑾一般的人物。
但現在,熙川先生整個人身上,看不到一點從容,只有肅重,以及那都不用說就能感受到的緊張。
比如她想象中,先生和皇上等見禮時,應該是恭敬有禮但又不卑不亢,因爲能得熙川先生這樣的大才輔佐,是朝廷的幸運。
現在,恭敬有禮,是十足的,就連給太子見禮時也是一樣,但不卑不亢,那真是連一絲影子都看不到。
難道,熙川先生也覺得,會輸?
那不可能!
“噝,”芳媽在她手上打了一下,“抓這麼緊幹什麼?痛死,”
“媽媽,”柳芸也掩飾不住慌亂,“先生他……”
芳媽把她的手塞回去,“看着就好,”
看着,你就會死心了。
就是爲日後着想,想找個人從良做小,也不好找這樣的男人不是?
空有一些看起來很不穩當的名氣,家中子女俱全,最讓人不齒的是,每次話都說得很是漂亮,但花錢,卻扣扣索索的,不爽利得緊。
爲這樣的男人付出真心,那就是自己給自己挖一個大坑,怕是永遠也等不來他籌錢來替你贖身不說,被哄得暈頭轉向的,你說不好都會把體己銀子塞給他。
這樣的夢啊,早醒早好。
太子身邊的人,給我們一張入場券,是不是也是爲的這個?
若真是如此,那麼太子還真稱得上宅心仁厚,心細如髮,這樣的人,才當爲良配……嘖,就不做這樣的夢了吧。
…………
“殿下可是以爲,我儒家學說,於國於民,全無益處?”見禮過後,徐熙川就直接問道。
宮牆上的尹興業等點頭,嗯,還算聽話,對的,就應該這樣直截了當的問。
段譽不假思索的道:“並非如此,”
尹興業等又一次點頭,黑板旁的讀書人、場間的讀書人,也全都興奮不已,早該這樣說了,你終究還是不敢全盤否定我儒家大道。
徐熙川也有些振奮,這可以算是迄今爲止,他們這一方,唯一佔據上風的一次。
他當然也聽出,段譽的話,並沒有說完,嗯,要的就是不讓你有說下半句話的機會——你此前就是這樣針對我們的。
他高聲道:“上千年來,我儒家弟子心懷天下,輔佐名主行禮教,施仁政,教化萬民,造福百姓……”
趁着段譽肯定儒家學說的機會,他抓緊故吹起儒家的功績來。
尹興業等有些欣慰,這位此前對他們都並不太恭敬的傢伙,這會倒算知道輕重,還是按着大家商量好的章程來。
吸取了前兩位失敗的教訓,徐熙川這次也沒有掉書袋,用詞也儘量樸實,把孔夫子成名後,尤其是自漢朝起,儒家的功績,狠狠的誇了一通,大致總結一下,若不是有儒家和儒家子弟,華夏就是沒有亡國滅種,也難逃被異族奴役,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境地。
不得不說,在吸取了失敗的教訓,又綜合了多人的觀點後,早到中年,閱歷在這個時代也稱得上豐富的他,所說的這些話,還真的挺有說服力。
加上一貫對讀書人的尊重,百姓們聽着聽着,竟然有不少又覺得,太子的那些話,雖然有些道理,但好像真的有些言過其實。
哦,太子自己也承認,儒家學說,並不是全無用處,那這究竟該怎麼說?
“……中原一直能讓四海仰望,我大理國也能朝政清明,民衆樂業安康,國勢蒸蒸日上……”
尹興業等皺了皺眉頭,這個傢伙,還是改不了這一套,你不知道,這一套在我朝並不適用?
他們朝中間看過去,果然,段正淳和高泰明,都露出和煦的笑容來。
這笑讓他們有些緊張,他們記得清楚,尤其是相國公,此前可一直沒有笑過。
徐熙川已經語帶鏗鏘的做第一階段的總結陳詞,“……這其中,我儒家,和儒家子弟,功不可沒!”
他們的聯繫也起了作用,河那邊也傳來還算整齊的“功不可沒”的呼聲。
雖然從音量來看,帶動的百姓並沒有多少,但熙川先生還是很滿意,這只是開始,接下來,那些百姓一定會對我說的話,也大聲附和。
“太子殿下,想來也是承認這一點的,”他看着段譽問道。
段譽點頭,“確有功勞,”
場下譁然,啊,太子怎麼又這麼說?
熙川先生至此終於恢復了幾分名士風度,雖然“確有功勞”這樣的答覆,非常勉強,但也算是肯定,這便又是佔了上風。
“所以,在下非常不解,殿下爲何之前對我儒家,竟那般敵視?”
這一次,他又得到了同行們的附和,河那邊有人跟着高聲喊,“爲什麼?”
臺下的那剛剛還靜若處子的十幾人,此時有幾個年輕的,甚至都握起了拳頭,大聲跟着問,“爲什麼?”
尹興業等的眉頭,卻又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