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蓉,我回來了!”
推開虛掩的門,庾明還未進屋便響亮地喊了一聲。接着,在小狗“京京”的嬉鬧裡,他扔下公文包,倒在地毯上愜意地翻了一個滾。
“嘻嘻,姐夫的翻滾動作挺優美啊!”
誰?
啊,是美玉!我吃了一驚,噌一下坐起來。只見花美玉和忽悠羽兩口子忍俊不禁地從客廳裡走了出來。
“看你這個當姐夫的,冒冒失失妹妹、妹夫來了也這麼放肆!”美蓉數落着我,又問:不是在省裡開會嗎?怎麼滾回來了?”
“一天到晚繃臉兒坐那兒,神經太緊張了。回家寬鬆寬鬆。”我解釋羽。
“你寬鬆吧,我們去做飯。姐夫,想吃什麼?”
“手擀麪!”
“我一來你就累我。”美玉不滿地哼了一聲,找出面瓢去?面了。
“人家鐵羽來了還吃手擀麪?”美蓉嗔怪地點撥了我一下。
“我說的是主食。.嗯,再弄幾個菜,我和鐵羽喝點兒!”
鐵羽也下廚房了。最近,他開了個小飯店,烹調成了他的嗜好。
“喂,美玉,最近,鋼材銷售怎麼樣啊?”隔着玻璃拉門,我問着薊鋼的銷售情況。
“不怎麼樣。”美玉一聽單位的事兒,低下了頭,“就是軸承鋼銷的還可以;其它鋼種,庫存又增加了。”
“嗯,多虧老省長有遠見,上了軸承鋼這條生產線,不然,‘薊鋼’要吃緊了!”我感慨了一聲。
“姐夫,現在這企業,怎麼貸款這麼難呢?”美玉睜大眼睛問我:“南方那些小企業,一運轉就賠,不運轉就死……活不成、死不起的……老闆都發愁。預訂的鋼鐵都退貨了。”
“船小不抗風浪啊!”我嘟噥了一聲,“‘北方重化’如果不是大,運轉也會困難重重。”
“你說,中央政府爲什麼要控制信貸?這不把企業勒緊了嗎?”
“宏觀調控,不搞不行啊!”我應付着他,“如果任其自由發展,將來會出現危機的。.”
“呵呵……姐夫,”美玉看我愁眉不展,立刻扭轉了話題,“姐夫,聽說,你馬上要當省長了?”
“還沒選呢。”我告訴她。
“哈哈……姐夫,你當了省長,姐姐就是省長夫人,我就是省長小姨子啦!”美玉高興起來。
“瞎咋唬什麼呀?”美蓉瞪了她一眼,“萬一選不上呢!”
“你怎麼說這話?”美玉回瞪了姐姐一眼,“嗯,姐夫要是當選了,我們家好好慶祝一番;嗯,我們開舞會吧!姐夫,我陪你跳舞,跳一個整夜……”
“別臭美了!”美蓉不樂意了。
“姐,我知道你反對跳舞。可是,我和姐夫跳,又不是和別人;難道你也吃醋?嘻嘻……”
“我倒不反對跳舞。”美蓉解釋說,“可是,我總覺得,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摟在一起,不會動好念頭……”
“念頭,什麼念頭?姐,你真是個老頑固。”美玉批評美蓉,“日後,姐夫這種場合可能會更多了。.你別鬧他啊!”
“鬧,誰敢鬧他?”美蓉趁機發起了牢騷,“我一天到晚像神仙似恭敬着他;他還拉着臉子不愛和我說話呢!”
“姐夫忙大事,你要理解嘛!”
姐妹二人正逗嘴兒,突然“叮噹叮噹……”,一陣手機音樂鈴聲響了起來。
“嗯?”我打開自己的手機一看,還關着呢。
“姐夫, 是我的。”美玉聽出自己的鈴聲,馬上接過了電話:“嗯,楊總……找我姐夫?他剛到家,還沒吃飯呢!你千萬別把他叫走啊……”
“庾總,對不起。”楊總客氣子一聲,“你怎麼關機了?”
“會場不讓開機,我出來又忘了開……”
“庾總,公司出大事了。我請你務必出來一會兒。”
“什麼?出大事兒了?”我心裡一驚。把手機還給美玉,對美蓉說:“我得出去,楊總找我。”
“出什麼事兒啊?”美蓉擔心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
“我問問他。.”美玉立刻衝着楊總喊起來,“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他還餓着肚子哪!”
“美玉,彆着急。”楊總慢慢說着,“你告訴美蓉,是別人出了事兒;但是,我必須立刻向庾總彙報。”
“哦!”美麗蓉這才舒了一口氣,“呀,嚇死我了!”
庾明來到“花花世界”茶室,看到楊總、老金、小金、季小霞幾個人坐那兒正等着。
“什麼情況?”我急忙坐下來,迫不及待地問道。
“庾總,你先喝杯茶。”季小霞不忘履行自己的職責,立刻讓服務小姐上來茶,又把服務小姐禮貌地支走了。
“審計局的領導告訴我們,我們公司發現了一筆歷不明的投資……”楊總說。
“來歷不明的投資?怪了!”我笑了笑,“這年頭,獎金貴如油;投資者都恨不得掰着手指頭算計自己的紅利呢!怎麼會有人暗中做好事,白白送錢給??
有時候也常常自責:我這不是在受賄嗎?可是,在這個物慾橫流的時代,誰會嫌錢多呢!國企的廠長經理在撈,市長、局長也在撈;自己的父親出生入死,爲*打下了江山,****卻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好不容易盼望落實了政策,幹部四化又使他大權旁落;自己這個當女兒的,不過是替父親討回一點兒本屬於她們自己的東西。.這又有什麼不合理呢?
越是這樣想,她越是替父親鳴不平。覺得自己做的並無不妥。於是,各種各樣的好處,她都敢心安理得地收下,譬如,腳下這所房子,是SOHU公司在薊原開發的第一個樓盤。當年徵地時,那是費了多大週摺啊!這是薊原市黃金地段中的黃金地段:前面是滔滔的薊原河穿城而過,後面是波光水淨的人工湖和錦秀公園。公園山上,立着一座紀念碑──薊原解放烈士紀念碑。據說,解放薊原時,戰鬥很慘烈,爲了告慰烈士們的英靈,市政府在這風光秀麗的地段立了這座豐碑,讓英烈們得發安息。當年,圖書館、博物館的設計者都相中了這塊地盤,都因爲政治原因被否決;今天,一個私營房地產商竟垂涎這塊地皮,而且一個月就攻關拿下了。.這事兒,上哪兒講理去!於是,當市政府通過了開發決議,SOHU的老闆來批地時,她一如既往地板起了臉,直到對方答應送她這一套房子,她纔開恩,將手續辦妥。
叮鈴……電話響了,一看,是丈夫打來的。不接,一定是去泡女人,藉口應酬不回家了。她撅起嘴,氣咻咻地往牀上一躺……哼,破男人 ,不就是靠我的面子在社會上混嗎?還敢宿花問柳的?老孃現在是千萬富婆了。再不老實,休了你個王八蛋,讓你一輩子後悔!
可是,這個電話像是不甘心她的拒絕,一直嘩嘩響着,堅決不停止。
“媽──電話!”隔壁屋子的女兒正做作業,大概被電話騷擾,心煩了吧。
“哎!”她心疼女兒,立刻跑到了電話機旁。
“喂,是土地審批處長嗎?”電話裡的聲音好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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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請問你是……”
“我是市委辦公廳老孫。”
“呃,孫主任您好!”
“有件事,市委想了解一下,孔書記請你來一趟。”
“好……”雖然她是薊原女中豪傑,誰大誰小她是清楚的。她立刻拿起兜子,和女兒說了一聲,然後順電梯下樓,打輛出租車趕到了市委大院。
市委大院的人早就下班了。辦公樓裡靜得可怕。一間間屋子裡黑幽幽的,只有三樓有燈光。她記得辦公廳在三樓辦公,下了出租車便直奔樓梯而上。
進了三樓,推開那間亮燈的大屋子門,卻讓她楞住了。
這兒,既沒有市委孔書記,也沒有辦公廳孫主任,只看到兩個陌生的面孔,等待她的到來。
“你是李福伶嗎?”那個大個子陌生人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她答應了一個“是”,小個子陌生人掏出證件,在她面前晃了晃,“我們是省紀委的,關於薊原市土地審批情況,省裡要了解一下情況。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好嗎?”
“什麼,走?去省城?現在?”她大吃一驚。
“對。現在就走。車在下面等着呢!”
“同志,你看,我愛人晚上沒在家,女兒一個人很害怕。能不能讓我回家一趟,安排安排?”
“不用了。”大個子陌生人首先拒絕了她的請求,“把情況說完,就可以回來了。”
“這……”她心裡一陣慌亂,“我打個電話可以嗎?”
說着,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機,就要撥號。
“處長同志,請把手機暫時交我們保管吧。”小個子陌生人不客氣地伸出了手。
“哦……”她驚訝地張大了嘴,“難道,我被‘雙規’了?”
“請……”大個子打開了門。
剛纔還燈火通明的走廊,此時變得一片漆黑。屋裡的燈光照射在黑洞洞的樓梯;讓她****有了一種入地獄一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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