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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爺子搖着柺杖,邁着步子走到醫生跟前,聲音沉穩道,“醫生,裡面情況怎麼樣?”
醫生摘下口罩,望了望唐夏,又瞧了瞧沈老爺子他們,皺眉道,“你們誰是病人家屬?”
“我——償”
沈綺雲上前一步,將唐夏擠開,攙扶着老爺子道,“我們是他家屬。
老爺子抿起脣角,沉聲道,“醫生,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
唐夏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緊緊地盯着醫生,生怕自己一個閃神,句錯過了重要的信息。
醫生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是這樣的,病人的胸口的傷,並沒有傷及要害,但是顱骨上的傷,卻有些嚴重,需要後續觀察,以確保不會有併發症,這個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唐夏的臉色,驟然慘白。
老爺子緊了緊手杖,緊繃着下頜,蒼老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跟虛弱,啞聲道,“什麼併發症?有什麼樣的後果?”
“腦膜,顱內血管神經損傷,引起顱內感染,血腫,現在都是不可預見的,只能等病人甦醒後,再做進一步檢查。”
老爺子眼前發黑,身體都有些站不穩,沈綺雲扶着老爺子,尖聲叫道,“爸,爸!您可別嚇我!”
她尖銳的聲音,刺激得老爺子腦仁一抽一抽的疼,老爺子一把揮開她的手,沉着臉道,“打電/話讓喬南聯繫最好的腦科專家,今晚之前,務必讓人趕過來!”
老爺子臉色沉得嚇人,沈綺雲心裡抖了抖,慌慌張張拿着手機撥了喬南的電話。
唐夏神色恍惚,醫生的一席話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兩個小時前,他們才領到結婚證,她所向往的幸福生活,還沒有真正開始,就這樣結束了嗎?
她失魂落魄的挪着步子走到手術室門前,雙手滲出的血,將紗布染紅了一片,她彎曲着手,用手背輕輕撫摸着上面的玻璃,一門之隔,沈先生面色蒼白的躺在手術檯上,他虛弱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機,那個霸道專橫,又柔情細膩的男人,怎麼就突然垮了?
她的眼淚,先是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然後是大顆大顆,宛如決堤的水,像是要把身體裡的水哭幹,可是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發出一絲哽咽,越是這樣隱忍,越是讓人心疼。
沈老爺子心裡不落忍,趕人的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誰都看得出來,唐夏的悲傷,一點兒都不比他少,他甚至從那孩子眼中讀出了絕望。
沈綺雲打完電/話,瞧見唐夏還在這兒,脾氣就上來了,“你怎麼還不走?哭喪一樣,人還沒死呢!”
老爺子臉色一沉,剛要說話,幾個警察突然從電梯上下來,走廊上的人羣瞬間疏散開,領頭的那個是刑警隊的副隊長姓劉,老爺子認識。
劉隊瞧見老爺子,就上前跟他握了握手,聲音溫和道,“沈少還好吧。”
老爺子點點頭,不願意多說,“劉隊,你這是來……”
“是這樣的,剛剛事故中出事的裴小姐指控當時是因爲沈先生開車逆行才導致的這次事故,我們是來了解一下情況。”
老爺子臉色沉了沉,“他車子被人剪了保險絲,你們不去查剪保險絲的熱門,來這裡查什麼?”
劉隊陪笑道,“這個我們自然會調查,但是這起事故比較嚴重,已經驚動了上面,落水的孩子到現在還沒有消息,我們需要給羣衆一個交代,希望老爺子理解。”
老爺子抿着脣沒說話,面色陰晴不定。
唐夏垂下眼眸,伸手抹去眼角的淚珠,眷戀的望了一眼手術室,扭頭衝着老爺子深深地彎下腰,鞠了一躬,聲音沙啞道,“對不起。”
她說完,轉身對警察道,“走吧,我跟你們去做筆錄。”
劉隊點點頭,回頭對沈老爺子道,“那我們先走了,沈少這邊有消息,希望您能通知我。”
老爺子抿了抿脣,眼神複雜的看着她,什麼都沒說。
唐夏神呼吸一口氣,將眼淚逼回去,跟着警察徐徐離開,上電梯的時候,正巧遇見了從裡面出來的李歆。
她腳步頓了頓,輕聲對李歆道,“照顧好他,拜託。”
李歆張了張嘴,最後皺起眉,什麼都沒說,眼睜睜的看着唐夏跟着警察離開。
他緊了緊手裡的兩張結婚證,輕輕嘆了口氣,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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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這件事麻痹了神經,唐夏從醫院被帶到警局,一路上就像一個木偶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坐在她旁邊的小警察,瞧着她手上的傷口都覺得疼,可對方卻一聲沒吭。
等到了警局,還是小警察提醒,唐夏才慢吞吞的跟着下了車。
殷承安靠在停車棚下抽菸,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但是臉上的傷口並沒怎麼處理,尤其是眼角邊兒的那處傷痕,看上去凌厲的有些滲人。
他沉着臉一根接一根的抽菸,心裡壓着的那塊兒石頭,即便怎麼壓都壓不下去,反而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車子落水的那一幕,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耳邊全是丁丁小聲叫爸爸的聲音,哪怕他懷疑這個孩子不是他的,也從未想過讓他死。
車子已經打撈上來了,可孩子卻不見了,整整兩個小時,沒有一丁點兒消息,基本上可以肯定,孩子已經遇難了,連屍體都沒找到。
他夾着煙的手,突然捂住雙眼,心裡一抽一抽的疼。
一個人哪怕再狠,心也是肉長的。
隔着指縫,她瞧見來的那輛車上下來的唐夏,微微一怔,隨即輕輕放下手,良久,捻滅菸頭追上了去。
唐夏並沒有注意到他,她跟着警察朝着裡面走,迎面撞見了剛從裡面出來的裴苡微。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尤其是裴苡微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如果不是殷承安愛上了唐夏,被人蠱惑,他也不會非要帶着丁丁去做什麼親子鑑定,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所有的罪魁禍首,全都是她!
裴苡微發瘋一般,衝上去就要揪唐夏的頭髮,卻在要碰到她的時候,被殷承安抓住了手腕。
殷承安沉着臉甩開她的手,裴苡微後退兩步,被後面的民警扶了一下才站穩身體。
她白着臉,慘笑的望着殷承安,聲音淒厲道,“你爲了她,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可以不要,她心心念唸的卻是別人,你到現在還護着她,簡直愚蠢!”
殷承安緊抿着雙脣,涼涼道,“我跟你之間的事,跟別人無關,別把你的狹隘,加註在別人身上。”
他說着,眼神卻望向了唐夏,越是清楚自己的心,越是不敢在唐夏面前表露,離婚之後,發現自己愛的是前妻,這是多麼可笑又悲哀的事,他怕在唐夏眼中看見憐憫,跟快意。
然而,唐夏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賞賜給他,彷彿他們爭吵的,是一件跟她無關的事。
殷承安的心像是被人割了一把,鮮血一滴一滴往下淌,短短不到半年,她已經做到了將他這個人完全刨除在外,活在那段痛苦記憶裡的,只剩他一個人。
裴苡微一整顆心,在這一天之內,碎得連渣都不剩,她失去了她的兒子,失去了她所以爲的愛情。
直到此刻,她纔敢承認,王曼說得那句話,是多麼的正確:費盡心思得來的,早晚要加倍還回去,因爲那不屬於你。
她古怪的笑了笑,如果當初不是貪慕虛榮,被童家拋出的條件誘惑,也不會落得如今的狹長,現在孩子沒了,感情成了一個笑話,她的人生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雙腿一軟,突然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唐夏,你贏了,我從你那裡得到的,現在全都還給你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你把丁丁還給我,你把孩子還給我!”
唐夏恍惚的望着前方,扭頭對警察道,“能快一點兒嗎,我還要去醫院陪他。”
小警察這纔回過神,護着唐夏繞過裴苡微進了大廳。
裴苡微還在原地哭着,她的哭聲淒厲又絕望,如果她知道自己得到的東西,有一天是需要用丁丁的生命卻交換,她絕對絕對不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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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是在民政局門口被剪短保險絲的。
何依雲離婚之後,也跟季耀堂脫離了關係,她手裡那些錢,緊緊巴巴夠她供自己下半輩子生活,而季耀堂,就是個無底洞,跟他在一起,她早晚得跟着過苦日子。
季耀堂的公司,早在半個月以前就出現了問題,那幾個合夥人,以公司名義,貸了一筆鉅款之後,幾個人以出差爲名,紛紛離開了雲安市,季耀堂沒上過幾年學,狐朋狗友一大堆,沒什麼錢,卻愛窮大方,公司的事兒,他一竅不通,都是別人說什麼,他做什麼。
幾個合夥人一走,原本就搖搖谷欠墜的公司,瞬間塌臺,借貸公司一瞧這情況,立馬上門催債。
季耀堂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公司簽了這麼大一筆錢,他幾年來,遊手好閒,所有的財政來源都是何依雲。
所以出事兒之後,他趕緊找何依雲,誰成想,對方離婚了不說,還躲着他。
他費了一番功夫,拿捏着女兒,纔將何依雲逼出來。
何依雲怕對方打她的注意,就告訴季耀堂唐家已經知道她重婚的事兒,她不離就會被起訴,面臨牢獄之災。
他們倆結婚的事兒,保密工作做的一直很周全,甚至連他的那些朋友,都不知道他有個老婆,除了那次拆遷時候,來要戶口本的那個人。
季耀堂人雖然傻,但是脾氣兇狠,爲人蠻橫,當即就糾結了一幫兄弟去查,很快就查到李歆,順藤摸瓜知道了沈濯雲跟李歆的關係。
何依雲因爲離婚這件事,一直懷恨在心,知道這件事之後,氣更是不打一處來,煽風點火的對季耀堂說,這事兒十有八、九是唐夏出的主意,當初她在唐家給季耀堂拿的那幾瓶酒,就是被唐夏給發現的。
季耀堂這人沒腦子,現在公司破產,他又負債一身,就打着魚死網破的注意,想要給唐夏致命一擊,原本他是打算趁唐夏單獨的時候動手的,但是唐夏被保護的太好,李歆這個人很謹慎,幾乎時刻在唐夏身邊盯梢。
他一連等了好幾天,終於逮到了這個機會,民政局門口人多,也亂,如果他當時剪斷保險絲離開,可能不會這麼快查到他頭上,但他偏偏心思歹毒,非要看着唐夏死,一路追着逼沈濯雲加速,這纔有了之後的事故。
李歆說完,觀察着老爺子的神色,溫聲道,“查季耀堂,逼何依雲離婚這件事,其實是沈先生讓我做的,唐小姐一開始並不知情,只怪我太大意,沒有處理乾淨。”
“你不用爲她開脫,我還沒老糊塗。”
老爺子臉色很不好看,沉聲道,“後面的事,你配合警方快速調查,結案,那個叫季耀堂的,還有何依雲,一個也別想跑!”
剛說完,病房的門就開了,喬南的說法跟剛剛那位醫生一樣,都是要等沈濯雲醒來之後,才能進一步確定傷害程度。
老爺子緊緊地皺着眉,沉聲問道,“那他要多久能醒來?”
喬南沉默了,良久,才道,“也許今晚,也許再要兩天,說不準,不過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他沒說的是,昏睡的越久,對大腦的損傷越嚴重。
老爺子鬆了口氣,一瞬間好像老了好幾歲。
李歆上前扶住老爺子,關切道,“董事長,我先送您回去吧,先生這裡,我來照顧。”
老爺子黑着臉瞪了他一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什麼注意,想趁着我不再,把她放進來是不是?你可真是個合格的助理!”
李歆苦笑了一下,真會兒真是百口莫辯。
喬南笑了笑道,“李歆,你送老爺回去吧,今晚我守在這兒。”
說完笑望着老爺子,“這回,您該放心了吧?”
老爺子哼了一聲,不情不願的跟着李歆離開,臨走前不忘叮囑道,“有情況立刻通知我。”
喬南笑着一一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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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夏錄完筆錄,從警局出來,天色已經黑了,她沒走多遠,就被人攬住去路。
她皺起眉,瞧見殷承安,臉色沉了幾分,“有事嗎?”
殷承安瞧着她一副疏離的樣子,心裡挺難受的,他緊抿着脣,思索着該怎麼開口,唐夏已經越過他,打算離開。
殷承安一着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唐夏觸電一般甩開他,一臉警惕的望着他眼裡再也不復往日的癡迷,現在全都是警惕跟反感。
他的心被紮了一下,抿起脣角,自嘲的笑了笑,“剛剛醫院裡來了電/話,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了,丁丁是我的兒子。”
唐夏靜靜地聽着,沒有表情,也沒有接話。
她的思維,是在警局裡才清晰起來,也是在那時候,才知道那個孩子沒了。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的心挺疼的,不爲別的,就是單純的爲那個孩子,敏感又善良的孩子,她甚至想,如果昨天,她心軟幫了他的忙會怎麼樣?然而世上從來都沒有如果,上天從來不給任何人後悔的資格。
如今聽殷承安說來,她只是覺得嘲諷,連評價,都覺得沒有必要。
“說完了嗎?說完了讓開!”
唐夏的聲音孤傲而清冷,不夾一絲感情,殷承安緊了緊拳頭,咬牙道,“我問你一句話,你老實回答我。”
唐夏站着沒動,眼睛淡淡的望着他,等着他的後話,她能站在這裡,不是因爲對殷承安還有別的牽扯不清的情感,單純的只是因爲他今天出手救了她跟沈先生,欠他的人情。
殷承安緊緊地抿起脣,良久,聲音沙啞道,“那晚,在秦家,有關裴苡微的那個消息,是不是你故意讓人說給我聽的?”
唐夏蹙了蹙眉,神色古怪的望着他。
殷承安一顆心提在半空,只要唐夏說是,他就有往前繼續的理由。
唐夏似乎是笑了一下,有些涼薄,淡淡道,“不是我,我也從來不知道你知道了什麼。”
------------小劇場-----------------------------------
七年之癢(五)
唐夏整個人身體一僵,本能的用手肘去撞身後的人,那人卻像是知道她的動作一樣,輕輕一躲,就避開了她的攻擊,一雙邪惡的手,順着大腿開叉的地方往上摸。
一雙脣直接吻到了她敏感的耳後,唐夏身體一顫,咬緊牙,生氣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熟悉了千百遍的姿勢,她如果還沒意識到這是誰,就是腦子有病,更何況,她推他的時候,那麼清楚的感受到他肩膀上的傷痕,丫的,還裝!
對方並沒有搭理她,直接將她壓到旁邊的桌子上,一條腿插/進她的雙/腿/間,成功的以一種羞恥的姿勢躋身在她的雙腿/間,柔韌的脣,輕輕咬住她的脣,粗暴中帶着點柔情,狠狠舔舐。
唐夏被他將口內的空氣都掠奪走了,整個人缺氧般的癱着,心裡又恨又氣,張嘴就去咬他的舌,對方利索的躲開,然後下/流的用堅硬的下身,朝着她挺了兩下腰。
唐夏氣紅了臉,趁着他鬆口的關口,故意道,“小景,我們是不是太快了?”
黑暗中作惡的某人,成功的黑了臉。
他咬牙切齒道,“你叫誰?”
唐夏氣悶的錘了他一下,“你說我叫誰,沒捉女幹在牀,你很失望是吧!”
沈先生比她更氣,“我倒想問問你,你不是去同學聚會嗎,怎麼會在這裡!小景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