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誰先表白?
“這麼晚了,您還不睡?”
沈先生伸胳膊枕在腦袋下,眯着眸子,神情愜意而慵懶。
沈老爺子還沒開口,一席話就被堵在了喉嚨裡,他氣惱的瞪着眼睛,嚷嚷道,“怎麼是你?小夏呢?讓她接電話。償”
“她啊……攖”
沈先生掃了一眼窩在他旁邊,一臉緊張的女人,壞心眼兒的勾了勾脣角,“她忙着呢,不方便說話,有什麼事,您跟我說吧。”
都是男人,沈濯雲這話裡的隱晦的意思,沈老爺子當即就明白了,他臊紅了一張老臉,“啪”的一聲,就掛了電/話。
沈先生將手機從耳邊拿開,丟到了牀頭櫃上。
唐夏湊過去,神色緊張道,“老爺子打電/話做什麼?”
“不知道
。”
沈先生一本正經道,“可能是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
唐夏一臉狐疑,她可不覺得老爺子是那麼悠閒的人。
沈先生揉了揉她的腦袋,低頭在她額上親吻了一下,低聲道,“去洗澡,準備睡覺。”
見他不肯說,唐夏就不再問,跳下牀,從還未整理的行李箱裡,撈出一件睡衣,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裡面就響起一陣流水聲,沈先生朝着浴室的方向瞥了一眼,拿過桌上的手機,撥了李歆的電/話。
唐夏吹乾頭髮出來,沈先生還沒睡。
他鼻樑上掛着一幅金屬邊框的眼睛,蹙着眉在翻看手裡的文件。
他的眼神太過鋒銳,平時跟他對視的時候,總是無形中給人一種壓力,帶上眼鏡之後,就很好的減弱了這份強勢,顯得他斯文了許多,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禁/谷欠一般的美感。
沈先生看恩見的時候,很認真,甚至沒有注意到唐夏已經出來了,直到鼻樑上的眼鏡被人摘下來,他纔回過神。
唐夏將眼睛掛到自己鼻子上,將他胸口的文件合上,丟到一邊,不高興道,“睡覺!”
沈先生彎起脣角,扭頭在她額前吻了一下,“不看了,看你。”
唐夏心裡一陣柔情蜜意,脣線不受控制的往上挑,她拿下眼鏡,在沈先生眼前晃了晃,低聲道,“你不近視?”
就是剛剛,她才發現他戴的是平光鏡。
沈先生嗯了一聲,接過來,收到抽屜裡,“防輻射的。”
“你看紙質的文件,防什麼輻射?”
沈先生愣了一下,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嘆了口氣,“習慣了。”
唐夏沒忍住笑了,第一次發現,沈先生還有這麼呆萌的一面,越是相處,也能發現他不爲人知的另一面,這就像是在探尋寶藏,越靠近真相,越令人興奮,而沈先生,不但讓人興奮,還讓人難以自拔。
從領證到現在,不到兩週的時間裡,經歷了大喜大悲,兩個人終於能夠相擁着躺在一起,唐夏心裡不知道有多慶幸,因爲沈先生,她原本晦暗的人生重新燃起了熾烈的火焰,因爲沈先生,她第一次體會到兩情相悅帶來的心靈震撼,還是因爲沈先生,她對未來,突然充滿了濃厚的期待。
沒有離開醫院前,唐夏有千言萬語,想跟他互訴衷腸,可真正有了時間有了空間,她反而只想安安靜靜的跟他呆在一起,珍惜每一秒在一起的時光。
臨睡前,唐夏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翻過身,面對着沈先生躺着。
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因爲傷口的緣故,只能朝着不受傷的那面側躺着,才能保證不壓迫傷口,一晚上一直維持這樣的睡姿,其實很難受,但是沈先生從未抱怨過什麼,他就這麼安靜的躺着,他英俊剛毅的五官,染上幾分柔和,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唐夏的眼神掠過他粗濃的眉,堅挺的鼻子,還有形狀好看的脣,他臉上被玻璃劃破的那些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蛻了疤的地方,比其他地方的膚色稍微偏白一些,一瞬間,就讓唐夏又想到了那日的情景。
她湊過去,輕輕在他脣角落下一吻,低聲道,“我愛你。”
沈先生睜開眼睛,裡面溢滿了笑意,磁性的嗓音,略顯低沉的在耳邊響起,“我知道。”
他說完,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道,“睡吧
。”
唐夏傻眼了,這就……完了?
對方已經閉上眼睛,一副準備睡覺的架勢,唐夏整個人都不好了,她醞釀了這麼久,厚着臉皮說了這麼一句表白的話,他就來一句“知道了”?那天出事的時候,你不是表白的挺起勁兒嗎?現在就一句“知道了”?
她瞪着對方望了一會兒,結果沒多久,就感覺對方的呼吸變得綿長起來,睡着了!
她不高興的拉了拉杯子,翻過身,將燈關掉,心裡對自己的主動,後悔的要死,她應該矜持,再矜持的!就說女人不能太主動,殷承安身上吃了一回虧,還不長記性!
她心裡暗暗吐槽着,整個人跟烙煎餅一樣,翻來覆去,最後鬧騰累了,才犯困的閉上眼睛,快睡着的時候,她突然感覺有人貼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不過她太困了,沒聽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唐夏起了個大早。
她非常明確現在自己是來照顧病號的,所以連牀都沒賴,直接洗漱過後,就鑽進廚房準備早餐。
毛團小朋友像個小狗一樣,跟在唐夏腿邊兒,走哪兒跟哪兒,好幾次唐夏都差點踩住它的尾巴,最後沒辦法,就將小傢伙抱上樓,丟進了臥室。
於是,沈先生就被思念他的寵物一口一口舔醒了。
睜開眼看見這麼一張大圓臉,實在不是什麼令人愉悅的叫/牀方式,沈先生一巴掌將毛團揮下去,揉着眉心坐了起來。
身邊的位置已經涼了,樓下時不時的傳來手忙腳亂的聲音,他扶額笑了笑,起身去了衛生間。
唐夏煎好蛋的時候,沈先生也下了樓,毛團走在他前面,尾巴高高的翹着,看起來真有點兒狐假虎威的感覺,可愛到不行。
她將剛剛煮好的貓飯盛到碗裡,放到地上,朝着小傢伙招招手,“吃飯了,小東西。”
於是,原本還想仗着主人大顯神威的某喵,立馬沒骨氣的撲過去,撅着屁股一頭扎進飯碗裡。
毛團喜歡吃牛肉很魚肉混煮的貓飯,只要一聞到味,立馬就邁不開腿了,剛剛一直在廚房裡淘氣,就是因爲聞到了味,不肯離開,現在給了吃的,剛剛記恨唐夏的事,立馬拋到了九霄雲外。
唐夏摸了摸某隻喵輕易不讓人碰觸的小爪子,笑着進了廚房,沒一會兒就端着東西出來,扶着沈先生落座用餐。
清晨的陽光,慢慢灑滿了客廳,兩人一貓,畫面溫馨又和/諧,直到電話鈴聲打破這一幕溫馨。
唐夏拿起紙巾起身道,“你別亂動,我去接。”
沈先生只好又坐了下來。
“你好,請問哪位?”
“是我。”
老爺子醇厚的嗓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唐夏怔了一下,不太自在道,“您找濯雲嗎,我叫他聽電/話。”
“我找你。”
沈老爺子察覺到她語氣裡的緊張,跟不自在,不高興道,“這麼不想跟我說話?”
唐夏囧了囧,不是不敢,是怕說錯話。
她只好硬着頭皮道,“怎麼會,我是怕您生氣,不樂意聽我說話
。”
“怕我生氣,你們倆還揹着我領證?”
唐夏抿起脣,無言以對。
沈老爺子也沒有過分糾結於這個話題,他清了清嗓子,道,“一會兒,我讓司機去接你,陪我參加一個酒席。”
“我?我恐怕……不太合適吧。”
雖然她跟沈濯雲領了證,但是這事兒並沒有對外公佈,沈家這邊,她又沒搞定,陪老爺子到底該以什麼身份出席?
“有什麼不合適的?就這麼定了,一會兒穿得好看點兒,十點半下樓,坐車來百萃閣。”
老爺子粗着嗓子說完,就掛斷了。
唐夏拿着話筒,滿心無奈,皺着眉掛了電/話,又回到了餐廳。
她一進來,沈先生就察覺了她的不對勁兒,低聲問道,“怎麼了?”
唐夏放下叉子,苦着臉道,“你爸讓我陪他參加一個酒席。”
沈先生動作一頓,望向她,“哪裡?”
“百萃閣。”
沈先生垂下眼眸,抿脣沉默了一下,勾脣道,“那你就去吧。”
“這不是選擇題,這是命題作文,我想不去也不行啊。”
唐夏支着下巴看着沈濯雲,苦惱道,“他那麼不喜歡我,我怕在他面前,我做什麼都是錯,那時候丟人就丟大了。”
沈先生低笑,“他不敢讓你丟人。”
“嗯?”唐夏詫異的望着她。
沈先生垂下眼簾,切着碟子裡的雞蛋,“你現在是我老婆,你丟人,就是我丟人,我丟人就是他丟人,你說他敢讓你丟人嗎?”
唐夏被他這番繞口令的說辭逗笑了,笑完之後,又蔫巴巴的趴下,“可我還是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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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半,唐夏準時下樓,小區外,一輛嶄新的銀灰色保時捷停在路邊,副駕駛的窗戶開着,喬南伸出手,微笑着朝她打招呼。
應老爺子的要求,加上沈先生的眼光,唐夏今天穿了一件明紫色的A字裙。
她膚色白,這個顏色駕馭的非常好,明豔又大方,而且現在肚子也大了,A字裙,比較顯瘦,腳上配了一雙米白色的豆豆鞋,長髮飄飄,有點兒像剛出校門的女大學生。
唐夏自己都覺得臉紅,她又不是小姑娘,這樣的穿着還真是挺讓人不習慣,耐不住沈先生三令五申,她只能這麼穿着出門。
上了車,喬南迴過頭看了一眼,笑了笑,溫和道,“這套衣服很好看,自己挑的?”
唐夏揮揮手,不太好意思道,“濯雲挑的。”
喬南眼中閃過一絲深意,突然低聲笑了起來,唐夏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又覺得有些尷尬,只好埋頭去系安全帶。
好在喬南也沒有笑多久,瞧見她繫好之後,就吩咐自己開車,最後不往誇讚一句,“濯雲眼光不錯。”
唐夏訕訕的笑了笑,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卻又說不上來
。
等車子離開小區,沈先生才從窗戶邊走開,拿起電/話,撥號給了李歆。
“手頭上的工作暫時放一放,去百萃閣給我盯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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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到了百萃閣,喬南領着她下了車,徑直朝着已經訂好的房間走去。
一直沒有見到沈老爺子,唐夏心裡有些忐忑,她忍不住問道,“喬醫生,您知道老爺子讓我參加的是誰舉辦的酒席嗎?”
喬南朝她笑了笑,溫聲道,“你見了就知道了。”
他頓了頓又道,“別再老爺子老爺子的叫,他會不喜歡。”
唐夏一愣,腦子有點兒卡殼,“那我叫什麼?”
喬南笑道,“這該問你自己。”
唐夏皺着眉,心裡更沒底而了,連老爺子都不讓叫,是有多不喜歡她,那今天她來,還會有好果子吃嗎?
她嘆了口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喬南將她領到地方,微微退了一步,溫和道,“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進去吧。”
喬南說完,就離開了,唐夏站在門口,緊張的只攥手指,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開門之前,她還在想,一會兒該怎麼介紹自己,開門之後,看到包廂裡的場景,她突然就失去了言語能力,臉色也跟着變了變。
百萃閣的包廂很大,裡面一張大餐桌,上面已經擺放了不少涼菜,按着特有的順序擺放着,看上去特別的養眼,而圍在桌子周圍的人,纔是令她吃驚的根源。
她怎麼都不會想到,老爺子讓她參加的酒席,居然是跟殷、童兩家的一起擺設的宴席。
殷家一家三口,就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殷佔軒跟蘇梅背對着她,殷承安就在側邊兒一點的位置,他旁邊是裴苡微,然後是童俊然。
她正對面,坐着沈老爺子,老爺子身邊兩個位置,一個空着,另一個坐着簡慧美,旁邊是沈凝玉。
唐夏一瞬間,不知道她在這場飯局裡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更不知道,老爺子今天的用意是什麼,是想讓她認清自己的過去,然後知難而退嗎?
她緊了緊手指,一瞬間特別像落荒而逃。
殷承安沒想到唐夏回來參加這場飯局,先是一愣,隨即站起來,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那樣子,就像是在詢問自己非常熟悉的人,沒有一絲尷尬。
老爺子蹙了蹙眉,放下酒盅,抿着脣,沉聲道,“怎麼纔來,就等你了。”
這句話,將她一瞬間從迷茫中拉了出來,她穩定住情緒,微微低下頭,歉意道,“路上有些堵,耽擱了。”
老爺子勉強接受了她這個說法,朝她揚揚下巴,“坐吧。”
唐夏看了一圈,最後邁開步子朝着老爺子跟前的空位走過去,拉開椅子,低聲道,“謝謝,老——”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