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虹蘭的屍體是星期天被發現的。公園裡晨練的老爺子在最偏僻的草坪上耍棍子,激動之處掃起了地上一層泥土,順帶的打出了一節指頭。
是他殺。手腳反綁,已經挑去手筋、腳筋,身體被扭曲到不可理喻的程度,像擰乾的抹布。一定是被活活拔掉舌頭、切掉耳朵、挑斷手筋腳筋、頭頂的頭髮也是連皮帶肉的撕了好一大塊,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纔會讓人掙扎扭動。
是誰下此毒手,簡直是變態!
兇手是誰?
宋雯屏?
結果呼之欲出,仇殺。被輕視、侮辱後的報復!
更變態之處是兇手用利器在靳虹蘭臉上劃得兩個字“哈哈”。屍體應該有三四天了,字跡腐爛,肉像枯萎的花,不規則的收縮。
是報復後的快感,還是喪心病狂後的挑釁。
人走茶涼屬正常。靳虹蘭的死似乎比一陣微風還微不足道。家長沒有索要賠款,死去的女兒像避之不及的瘟神,小心謹慎的不願提起,依舊認認真真照顧小兒子。當然靳虹蘭從來不知道爸爸媽媽給自己了一個小弟弟。校方懶散地做出雲裡霧裡的迴應。同學中更是沒有波瀾,就像是從來沒有這個人。看來人緣太差了真是淒涼。
宋雯屏呢?她既沒有被懷疑是兇手,也沒有對閨蜜的死表現悲傷。生活照常繼續,像不值一提的冷笑話。
搬出了她們的閨蜜兩人間。靳虹蘭的東西,從前是怎麼擺放的,依舊如故。臨走之前,宋雯屏又像從前一樣仔仔細細的把兩個房間打掃了一遍,不停的嘆息,彷彿默默的要等哪位暴躁的大小姐回來。
唯一令人期待的是想知道手段殘忍的變態殺手是誰。警察對公衆的期待反應是不緊不慢,因爲兇手已經緝拿歸案,當然,更省事的是,不需要嚴刑逼供,因爲,兇手也是一具死屍。
兇手是孫芹。
怎麼會是她?
“喂!你們一定是搞錯了!警察!孫芹不會殺人的,她一個女生,手無縛雞之力,怎麼綁架、怎麼殺人。再說她們都不認識怎麼會有仇呢?”房陵錄口供的時候總是重複這幾句話,房陵已經接近崩潰了。
“同
學,你可以回學校了,這次是你們最後一次筆錄,以後都不用來了。孫芹的遺書上已經寫得清清楚楚,是情敵原因。”
“雯屏,你說啊,你告訴他們,靳虹蘭不是孫芹殺的,他們就是陌生人,怎麼會認識,怎麼會有仇呢?雯屏,你最瞭解靳虹蘭,她得罪的人那麼多,誰知道是哪個人下的毒手啊。”
宋雯屏看着已經恐懼的只會語無倫次和哆嗦的房陵,心裡除了鄙夷和不屑沒有其他想法。他在害怕什麼?顫抖什麼?是對孫芹的只愛讓他迷失了心智?還是怕對他又愛又恨的靳虹蘭午夜索命?
悲哀。人類最悲哀的就是把摯愛獻給他人並當做精神支柱,這就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供人玩味和嘲笑。
“他們怎麼會沒仇呢?你就是他們之間的紐帶啊。不是孫芹殺的會是誰呢?你嗎?按照你的邏輯,你和靳虹蘭吵架後不歡而散,然後到處招蜂引蝶,靳虹蘭吃醋因愛生恨,你爲了保護心愛的孫芹而殺了靳虹蘭,這樣講也成立啊。難道就可以斷定是你殺的人嗎?”
“你!雯屏!你怎麼能這麼說!你可以污衊我,但不可以說孫芹。她什麼都不知道。”
“我污衊你?你可以讓我污衊別人,就不能說孫芹?難道孫芹就是人,別人就該死嗎?”
這是第一次說話咄咄逼人吧。宋雯屏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是因爲身體裡一直藏着另一個自己吧,一個暴虐、陰暗、無情、殘忍的自己。現在這個自己正被世態炎涼一步步的逼出來。
“我——我沒有——我……”
“別吵了,別吵了。要吵等你們會學校吵去。沒你們的事,快走吧。”
走在街上,房陵踉踉蹌蹌,沒有引力的往前闖,宋雯屏默默緊跟。她是什麼時候想要接近這樣一個男生的呢?
“我喜歡你很久了。”
“……”
“我喜歡你很久了。”
“你什麼意思。你現在說這話什麼意思!”
從呆滯中清醒過來的房陵聽到那七個字之後像被雷劈了一樣,披頭蓋臉而來的震驚讓他感覺恥辱。
“你實在可憐我嗎?還是想趁人
之危了還讓我對你感激不盡?蒼天吶!盡然還有人沒有放棄我?”
宋雯屏沒有想到房陵的反應會很激烈,“你是想說我無恥嗎?”甚至是歇斯底里。要說不能接受孫芹殺人的事時,他的痛苦原自作爲男友不願意接受事實的掙扎,而現在完全就是失去理智,爲男人的尊嚴,和對靳虹蘭屍骨未寒、閨蜜卻對好朋友最愛的人表白。
“不是嗎?警察局裡怎麼不說?讓有點理論常識的人分析分析。我前女友的閨蜜在我前女友和女友死後突然向我表白,這意味這什麼?”
“你是說,我殺了靳虹蘭?爲了搶你?”
“不是嗎?有什麼不能正大光明的?非要在這個時候?”
“我?”
“哼。……我們沒什麼好說的,我和你永遠都沒有可能,醜小鴨!你還真是卑鄙啊,把靳虹蘭當做你釣高富帥的工具了嗎?現在工具用完了,就丟棄了嗎?狐兔死走狗烹,你做的還真是絕啊。”
“你有證據嗎?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就因爲我窮?我配不上你們這些貴族子弟?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羞辱我了?你就覺得我們沒皮沒臉了?”
宋雯屏從來沒有今天這麼委屈過,難道是愛情真的可以讓人變得脆弱不堪嗎?別人隨隨便便的一句話,就能傷人於無形?以前再怎麼被人貶低和嘲諷,她都充耳不聞、視而不見。可此時她感到一種叫自卑的東西已經悄悄佔據了自己時而強大時而脆弱不堪的內心。
有錢了不起啊。她長得漂亮,追她的人數都數不過來,我就活該躲在她背後當綠葉襯托嗎?她不想要的東西就垃圾一樣施捨給我,她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經受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嗎?你們享受的都是順理成章嗎?
“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我不想觸景生情,也不想找個舊物代替和寄託感情孫芹和靳虹蘭的事對我打擊太大,你可以當做我已經瘋了。”
房陵,我在你心裡就只不過是一個就無嗎?一個能讓你想起失去戀情的物品?孫芹有多好啊?好到別人無法代替,好到讓你失魂落魄。
但是,我還是要執着,爲了某人,爲了死去的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