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以後,凌珂身體已經完全恢復,新生的肌體一點看不出曾經的創傷,治療期間,凌珂接受全身麻醉處於深度睡眠當中。
醒來後,躺在醫療倉裡琢磨了一陣子,纔想起自己的狀況,當時在測試廳裡,被逼急了,殺了孟菲斯的心都有,現在,身體上的創痛不再,想想又是自己主動簽署的測試協議,只能怨自己沒有看仔細條款,這也怪不到別人。
當時的情形一一浮現,孟菲斯見面後所說的每句話好像都有特別的含義,首先讓自己感到平凡,然後又給出個機會讓他覺得可以幫到艾芸,然後,就順理成章地簽了字,當成了小白鼠,凌珂想明白之後,不禁咒罵一聲,這特麼科研人員果真變態,花花腸子太多了,一下子就把自己繞了進去……
隨着身體知覺慢慢歸來,凌珂輕輕挪動幾下四肢,除了有些遲鈍的反應,倒是沒有痛感,他現在全身**,身上只蓋着一張白色的消毒布,兩米長的密閉醫療箱裡很溫暖,讓人昏昏欲睡。
此時從靠近頭部的拾音器裡傳來腳步聲,凌坷微微轉頭,看到艾芸走了過來,來到庫帕之前,凌珂曾經設想過多種兩人見面的情景,不過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情況下。
兩人的目光接觸,藍色與黑色的眼眸交融在一起,跨越億萬公里的距離,終於,再次相遇。
他倆都沒有開口,在眼神中交換着彼此的信息,凌坷的目光溫柔又堅定,他覺得見到了艾芸,此前的種種磨難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康復的身體裡充滿了力量,只要有這雙藍色的眼睛在望他,好像沒有任何事情再難倒他,這刻,聯邦的中央研究院也不再可怕,他堅信自己可以活着出來,而且不會被擊垮。
艾芸最初聽聞凌珂到來的消息,心中很是驚訝,她沒有想到當初在迪匙的一句無心之言,竟讓他飛越三百多光年的距離來找自己,一年以前的事情,儘管艾芸沒有忘記,但在腦海中已經變成封存的記憶了。
然後又聽孟菲斯叔叔說起,凌珂自願參加了083號項目的測試,想起迪匙星上面兩人相處時候凌珂的性格,艾芸馬上明白了所謂的自願一定是有水分在裡面,不過孟菲斯誓言旦旦保證說絕對沒有強迫過他,的確是凌坷自願參加測試的,這讓艾芸將信將疑。
艾芸年輕,社交經驗也不多,她的大部分時間的花在學習和研究上面,但這並不代表她單純可欺,異常聰慧的頭腦使她很多東西都能無師自通,人性的高尚與醜惡她同樣的瞭解。
在她看來,孟菲斯叔叔是個堅持原則的實用主義者,只要不違反原則,孟菲斯一定會按利益最大化的方向去行事。
艾芸在意識空間裡面已經得知,至少孟菲斯隱瞞了部分實情,或許再加上一點利誘,總之是動了手腳,凌珂也許是爲了志願者的報酬,好像這項目的獎金有幾千點了,當初在迪匙星的時候,他還試圖賣過自己墜毀的飛船,想到這,艾芸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凌珂看到艾芸的表情,忍不住問道:“你是見到我很高興,還是因爲項目試驗成功而高興?”
“都不是,我想起你在迪匙很財迷的樣子,你不會是爲了083項目的酬金參加的吧?。”艾芸回答。
當然不是,凌坷在心裡呼喊,這個項目才幾千點的報酬,要是以前,或許還能讓他心動,現在,莫說少尉的補貼已經一萬多信用點,而且這個項目的測試這麼變態,除了自虐狂沒人願意參加吧。
這些在心裡想的東西,凌坷不願對艾芸說出來,你已經自願參加了,然後後悔有什麼用,抱怨只會增加人家的反感,還不如換點什麼東西來得實在。
凌珂此刻見到了艾芸,心中十分平靜,也不大去計較孟菲斯的行爲,只是對專注地對艾芸說道:
“很久沒見了,這次來,發覺庫帕星的環境很對我胃口,打算住上幾天,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我覺得你很忙的樣子,星雲院士級別很高吧?到了這裡沒有見到你,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這心理肯定受到影響,參加測試大概也是閒得無聊,不過的確是沒想到這麼刺激。”
艾芸感到凌坷的思維有些混亂,說話跳躍起伏,不過她還是聽懂了這番話背後的意思,艾芸在星雲院士的光環下,接觸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這個凌珂倒算是艾芸自己認識的頭一個普通人,要說區別,就是他不那麼傑出完美,會犯錯,艾芸和他相處的時候感到很放鬆,這會是一個與衆不同的朋友吧,至於以後會怎樣,艾芸沒有想過,畢竟她纔剛剛二十幾歲,自己的未來還不知道會怎樣。
艾芸斟酌字句緩慢地回答:“星雲院士什麼的,你不用在意,那只是一份工作而已,083號項目的進度,其實也無關緊要,我手頭的項目有十幾個了,如果你一個個測試過來……”
凌珂聞言,立刻睜大了雙眼,揚起頭露出駭然的表情。
“我沒說還讓你參加測試,你瞪眼乾什麼?”
艾芸捉弄了一下凌珂,看到他這種劇烈的反應,內心莞爾,我怎麼這麼喜歡捉弄他呀,艾芸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
“見到你,其實我也很高興,聽說你恢復得不錯,收拾一下,一會兒我帶你見見083項目組的人,這項目也算告一段落了。”說完叫來一架服務型的機器人,給凌珂拿來了衣服,轉身離開房間。
第八章 一根領帶造成的悲劇
數小時後,一輛陸行車行駛在庫帕星蒼瀾湘中央繁華商業區寬闊的街道上。
凌坷坐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試圖計算掠過眼前建築的數量,艾芸把陸行車定爲自動駕駛,又時常地搬動一下操縱桿,有時轉頭望望凌坷,臉上表情豐富,欲言又止,想起剛纔凌坷同孟菲斯見面的情景,還真是出乎她的預料。
本來艾芸找凌坷參加083項目組的總結會,不過是想幫孟菲斯和凌坷之間做個介紹,希望凌坷心裡不要有什麼怨懟,同時也是給孟菲斯一個提醒,希望他不要再自作主張,搞這種程序上正確,實際上冒風險地活動。
如果凌坷不是艾芸的朋友, 不小心把這件事說出去,一定會有人拿此做文章,不用找到你實際的錯誤,只要說你冷血殘酷,帶有欺騙測試人傾向即可。恐怕那些年老的院士馬上就會跳出來非議。
艾芸回想起剛纔兩人見面,艾芸首先給凌坷介紹了孟菲斯,項目統籌組的組長,兩人客氣地問好,交談兩句,艾芸正準備把凌坷介紹給組內的其他人員,凌坷忽然說等等,自己忘了點事情,然後以一種奇怪的語氣問大家,說研究院所穹頂上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衆人不明其意,全體擡頭上望,然後,一陣桌椅倒地的聲音,衆人才看到孟菲斯被凌坷打到在地上,凌坷抓緊領帶試圖把對方掄起來,等到大家在桌子下面拉開兩人,孟菲斯已經被打得十分狼狽,不僅鼻孔流血,眼睛腫了一隻,而且領帶被凌坷拉的很緊,差點被憋死,這中間過程總共也超不過10秒鐘的時間。
本來艾芸還打算找機會同孟菲斯叔叔單獨談談,告訴他不要再這樣搞,因爲這種拉人蔘加測試的事情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不過這次看到孟菲斯如此窘迫,應該會接受教訓了吧。
“你手也夠黑,孟叔差點被你勒死。”
“大腦缺氧而已,再說你屋裡這麼多人,我能找到個機會就不錯了,總共纔打了三拳,要知道我身上可是三處傷口,咋咋,還是有點虧了。”凌坷面帶惋惜。
等衆人救下孟菲斯,凌坷還心平氣和地問他:三處傷口,換三拳值不值?
不願意的話,還能換回來,你打我三拳,我給你開三道傷口。
“流氓!”孟菲斯悲憤地怒吼。
“騙子!”凌坷回擊道。
“臭流氓!”
“大騙子!”
…………
在衆人的拉扯勸解下,兩人不可能真的再打一次。
看着兩人毫無形象地對罵,艾芸頭痛異常,忽然想起當天有個宴會,本來也不想參加,但看着兩個人的衝突又有升級傾向,乾脆拉着凌坷去參加這個晚宴,讓兩人分開冷靜冷靜。
在車上,艾芸僅用眼神就讓凌坷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且讓其深挖心胸狹小的根源。
凌坷想了半天,大概是自己在瀚博學院常常同科林對練,又進修了一門格鬥術,沒想到打起人來果然很爽利,想到這,不由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你果然是毫無悔改之心啊。”艾芸搖搖頭。
“這件事情如果孟菲斯可以告你襲擊研究院工作人員,至少能關上你幾個月。當然,你也可以解釋說他欺騙了你,不過你沒有確鑿的證據,畢竟,當時的自願測試責任書你是看了的,你自己沒看清不能怪別人,關你幾個月你也許不在乎,但你可能從此就不能再來星雲研究院了,而且你的履歷檔案也會有個污點,對你以後升職,甚至漲薪都很不利!”
艾芸特意把情況說的嚴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