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柯不動聲色,等這些人發言完畢道:
“既然諸位覺得聯邦方面,無論是技術還是資格上,都比原住民更適合建設新城,那麼這樣好了,除了湖畔新城之外,我們在相等距離上,再選取一處地點,兩座城市同時開工,聯邦負責一座,本星原住民負責一座,建設結束後,通過光腦評分,得分高的那一方,擁有選擇權,可以選擇兩座城市中的任一座,另一方必須去剩下的那座城市,當然,爲了公平起見,雙方的機械化設施和原料供應,必須相等.”
這個提議,等於把建設城市,當做一場競賽,除了設計方面的因素外,只靠人員素質決定勝負,不過聯邦這方領導都明白,所謂城市設計自己也未必有多好,當初博愛城的設計,就是找到一位神秘女子,才做了重大改動,現在有了光腦的輔助,在設計上並沒有蓋德爾那樣困難。
說到人員素質,原住民或許缺乏經驗,但他們有足夠的年輕勞力,至少在建設速度上,聯邦這方是無法媲美的,儘管發言的幾個人,都強調聯邦的建設經驗,可是他們自己明白,蓋德爾星的男性人口,也只有在兩座城市中生活的人,有部分是參加過城市建設的,異族戰役過後,這些人也死了大半,除去這批人以外,聖丹尼大陸的男性勞力,多半都是遊手好閒的類型,年齡又普遍偏大,從先天條件上說,就遜色原住民這邊。
一陣沉默之後,聯邦方有人出聲:“如果要比賽,那原住民這一方只能靠自己的資源,任何聯邦人都不得幫助他們,這樣才公平。”
下面立刻有人附和:“對,凌柯你也不能幫助他們,這樣才公平。”
凌柯看這些人講話漸趨無賴,冷笑質問道:
“這就是你們的公平?站在人家的土地上,卻大言不慚地說要分清界限,不想想我們是因爲什麼原因到這裡的,解放這裡是聯邦艦隊,建設這顆星球的資金來自聯邦稅收,那時候我們都在蓋德爾星上面自生自滅,可曾對這裡有過一點貢獻?憑什麼就讓你們又佔資源又挑地點,自從我擔任原住民一方的顧問,有多少人罵我是蓋德爾星的叛徒,在座的各位捫心自問一下,有了好處就說是聯邦一脈相承,利益均分,一千多萬人佔了樂園城地面不說,還要本星負擔你們的吃喝,原住民爲什麼要興建新城?還不是因爲多了我們這幫蛀蟲,給自己留點臉面吧,不要讓蓋德爾星的下一代人,爲我們蒙羞,曾繁,我們走。”
凌柯帶着原住民一方人,憤然中途退場,留下一衆蓋德爾星的元老們,面面相窺,不少人臉有愧色,仔細想想,自己這邊跟原住民爭奪新城,的確有些考慮不周。
凌柯從聯邦政府大廈出來,直奔治安部隊駐地,除了每天有任務的人員外,剩餘的三萬人全部帶出來,在樂園地下三層重新整隊,開始制定搜索計劃,準備明天就開始向深層進發。
當天晚上,聯邦方面的郝佳前來拜訪凌柯,詢問凌柯帶走治安部隊的意思,他們得知凌柯調走了治安部隊後,疑心凌柯要搞清洗行動,憑着凌柯在部隊的人望,這還真是很可能的事情,聯邦方的這些人緊急磋商,原則上已經同意讓出新城,如果凌柯這邊還有要求,也可以再談,郝佳就是帶着這個消息,連夜來告知凌柯,生怕晚上一步,就發生流血事件。
聽了這個消息,凌柯還以爲蓋德爾星這幫人,被自己白天痛罵一番,突然良心發現,也向郝佳客氣幾句,反省自己白天說話太過,讓她代自己向與會諸位致歉。
郝佳滿口答應下來,郝佳自從在棲灣海岸認識凌柯以來,每過幾年,就發覺凌柯有所變化,上次在蓋德爾星的仲裁會總部,雙方鬧得不歡而散,郝佳自覺自己跟凌柯的關係降到冰點,不肯在他這裡多呆,交代幾句起身告辭,她要趕着把消息帶回去,讓那些人安心。
曾繁、渚茱、方華容幾個人,沒想到這件事經過一天,竟發生戲劇性的變化,那些聯邦一系的聯合政府成員,竟然主動答應把新城讓給他們,這真是意外驚喜,曾繁等郝佳走後,把好消息通知大家,還從隔壁拿來一瓶酒,給先給凌坷倒上一杯,說是要慶祝慶祝,凌坷不想掃大家的興致,陪他們幹了一輪,十幾個年輕人興奮異常,有人拎着酒瓶跑到辦公室,說要通宵準備新城建設的材料。
曾繁這幾個領頭人物,卻留在凌坷這裡,渚茱最先沉不住氣,向凌坷問道:
“您是怎麼做到的?白天談判很僵,怎麼到晚上他們就變了立場?”
凌坷哈哈一笑,指着渚茱手裡的杯子道:“再喝一杯就告訴你。”
渚茱這女孩性格十分豪爽,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凌坷想了想,其實他自己也搞不清蓋德爾這幫人,爲什麼態度上突然轉變,一邊思索一邊慢慢說道:
“首先,你們不要以爲他們良心發現,在政治上,良心或許有,但卻最靠不住,他們或許是因爲我白天說話太狠,怕激怒了你們原住民,把這座新城,當作一點補償,也可能是覺得公平競賽的話,根本沒有贏的希望,還不如直接放棄,這樣還能落一點你們的好感。”
幾個人半懂不懂地點頭,凌坷話題一轉,說起關於建設新城的準備工作,自己不久後要離開一段時間,那時纔是考驗他們能力的時候,雛鷹不經過風雨,終究不能成長。
新城的規劃設計圖,這個不用他們操心,凌坷自然會找艾芸那裡的專家搞定,需要他們做的,首先是把這個建設新城的消息發佈出去,斷了那些人反悔的念頭,然後是動員地下原住民參與建設,凌坷把湖畔新城的建設,看作是激發原住民自力更生意識的契機,在不久的將來,還會有第二座、第三座城市建立,他們終究要擺脫依靠地下工業養活的模式,成爲這顆星球上新一代的聯邦人。
凌坷給他們說了自己大致的設想,現在樂園城下面的原住民們,男女之間還是隔離的狀態,這次建設新城,正好解除這個限制,只要願意參與新城建設的人,就等於獲得了自由身份,可以自由結識異性朋友。
本星的男女比例失調,女性居民要比男性多處一千萬人口,而蓋德爾星那邊,男性也多出來將近一千萬,如果雙方能夠通婚,不僅有助於雙方團結,也能加快人口繁衍的速度。
蓋德爾星那邊男性年齡偏大,又都有犯罪記錄,凌坷不打算一下子放開,新城建設需要各種專業人才,凌坷給了百分之三的比例,讓曾繁他們可以聘請一些蓋德爾星的專業人員,幫助新城建設,本星現在還沒有開通貨幣系統,聯邦方面還是沿用蓋德爾星鑄造的金屬幣,權作流通之用,原住民這邊沒有貨幣流入,根本給不出報酬,但是湖畔新城開工之後,將會有大批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出現,有了這種荷爾蒙動力,凌坷相信,就算給出倒貼的政策,蓋德爾那邊的男人,也會蜂擁而至。
艾芸那裡凌坷已經談妥,將會支援一部分運輸機械體過來,而新城的食品部分,凌坷希望能夠儘量就地解決,正好讓原住民熟悉從野外獲得食物的技能,聯合政府已經把那座淡水湖,命名爲玉珠湖,毗鄰新城的這塊圓形水域,水面較小,稱爲小玉珠,它裡面有豐富的魚類資源,由聯合政府派出的一個考察組,已經在小玉珠那裡調研,標識可食用的水產種類。
林林總總說了很久,曾繁他們三個人一一記下,方華容甚至還拿出錄音器記錄,現在時間已是深夜,凌坷狠狠心最後說道:
“你們不要總指望我,明天我將跟武裝部隊到下面去,除非是發生殖民艦隊離開這種大事,否則不要聯繫我,有問題你們自己商量解決,不要害怕出錯,只要能事先想好出錯後,如何處理就行,是人就會犯錯誤,同聯邦一系打交道,你們要多思,慎言、謹行,只要立意公允,哪怕暫時吃些虧也無所謂,早晚還能找回來。”
這一天下來,凌坷身心俱疲,他天生就是有些懶散的性格,除了在翠西迪大陸隱居那幾年,過得比較省心,後來這段時間,簡直就是高強度的苦力,從異族入侵開始,這幾個月身心承受着巨大的壓力,開始是聯邦殖民人口問題,異族來襲後是生存問題,又引出蓋德爾星的出路問題,現在好不容易安定下來,還要爲原住民這裡操心,真不知道何時才能喘息一陣,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天生勞碌命?媽蛋,老子纔不信這個邪。
躺在牀上,凌坷迷迷糊糊中覺得,抓獲的那三名客人身上,應該還有秘密沒能挖出來,只是自己實在沒有時間,去顧及此事,要是這裡有國安部特勤局的人就好了,那幫人才是專業人士,能把犯人審得後悔自己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