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幽暗、黏稠,彷彿在大洋的最深處,卻還在不斷的下墜,腳下一片黑暗,深不見底;遲鈍、無力、絕望、身不由己,四肢已經麻木,一座山峰升起來,表面是漆黑的顏色,竟然沒有一棵樹。
動了動喉嚨,卻發不出聲音,耳中聽到“咕嚕咕嚕”的氣泡聲,脖子不能轉動,唯一的動作就是下沉,不斷的墜落。
“啊!”凌珂從夢中驚醒過來,渾身冷汗,已經是深夜了。
他起身,用冷水洗了洗臉,又倒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喝了一口。
自打記事以來,凌珂還沒有做過如此奇怪的夢,那是什麼地方?好像是在水裡,海洋的深處,自己象個溺水的人,無助地下沉,周圍沒有一個活的物體,寂靜得可怕,真是個令人絕望的世界。
凌珂想起自己曾在網絡上看到的關於夢的解釋,說做夢不過是大腦細胞無意識的興奮而已,好像和願望有一定聯繫,怪了,按說這樣做夢應該夢見星際旅行纔對。
可能是白天訊問的負作用,凌珂給自己找了個藉口,看來應該去放鬆一下了。
特里局長的辦公室設在特勤局的三樓,是個三間的套間,一間辦公,一間休息室,還有一間供秘書使用。
特勤局的事務繁多,特里大部分的工作都由手下的幾位秘書處理,而最得特里喜愛的,就是剛來一年多的安妮秘書,金髮碧眼,身材窈窕,是芝華達和高伊族的混血。人很聰明,性格獨立。
“喝點什麼?茶還是酒?”特里面帶微笑,和藹地用低沉的嗓音問道。
“謝謝,不用了。”凌珂實在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一份鍾。
“不必客氣,這樣吧,來杯可酷達星的原生綠茶好了,安妮,麻煩你。”對於剛經過特勤審查的這種狀況,特里見的多了,他知道怎樣撫慰人心。
很快,安妮端上了兩盞綠茶,杯子是精美的手工瓷器,黑藍的太空底色,用著名Mite裝甲系列做裝飾。
“凌珂,你看看漂亮的安妮秘書,特勤局也是常人而已,既然你是清白的,以後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在你身上了,我保證。”特里端起被子讓了讓。
安妮禮貌地對凌珂笑了笑,轉身關門出去,這種鬼話在局長嘴裡已經聽了無數次了,對安妮根本是毫無作用。
凌珂慢慢地放鬆自己,昨天還是很玄呀,還以爲是被池雍構陷了,原來不是,幸好特勤局只管敵我甄別,不關心遺蹟的事情,否則,怕是要進了研究院了,不是做研究,是被研究。
其實凌珂的判斷有些誤差,特里對遺蹟沒有興趣是真,但對池雍還是很有興趣的,他很想知道莫斯人來襲當天發生的事情,既然池雍這個馬屁精對凌珂看不上,我倒要提拔提拔他,特里覺得,能夠噁心一下池雍也是件快樂的事情。
況且,看來這個凌珂和艾院士相處不錯,將來很可能有大用,自己做些投資,反正也沒損失。
“你的升職通知我看過了,不過是升一級轉正而已,昨天的誤會其實我很抱歉,我在迪匙軍區說話還有些份量,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直接升到少尉,昨天的事情就算過去了,怎麼樣?”特里努力地在面容上擠出一絲愧疚,對凌珂說道。
“不了,謝謝您,我沒有受到不公正的待遇,特勤局也不過爲了聯邦的利益而已,這個我能理解。”凌珂口不應心地回答。
凌珂心中暗想:老子纔不想沾你什麼便宜吶,當你們特勤局是慈善機構麼,俗語怎麼說來着?便宜就是當,打一棍子再給個棗吃,當我是什麼了!
特里有些驚訝,沒想到今天遇到一個不升官的主,沒受到不公正待遇?你小子還不知道超維探測器對腦細胞的損害吧,不對,應該還是有顧慮,只要利益足夠,沒有收買不了的人。
“少尉,再加上一次瀚博學院的高級培訓,你只要當昨天的事情沒發生過,你應該理解,我們的詢問涉及了一些聯邦的秘密。”特里又提高了籌碼。
瀚博學院的培訓是針對軍方人員的專業培訓,裡面的智腦學習系統十分先進,代表了聯邦最新科研成果,遠非凌珂畢業的普通學習中心可比。
凌珂聽到瀚博學院的名字心裡猛地跳了一下,這個特里局長還很有門路麼,連這種稀缺的培訓指標都可以搞到,可是,自己的封口費沒這麼值錢吧,只要特勤局給個警告,自己肯定不敢把昨天的事情說出去,面對特里的強力誘惑,凌珂覺得大腦有些遲鈍。
特里看着凌珂有些驚呆的表情,心中很是得意,臉上仍然一副和藹的表情,他並不着急,特里給自己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細細的品味那杯名貴綠茶。
所謂的高級培訓,凌珂並不知道是什麼,不過,他曾聽朋友薩米說過,凡是參加過瀚博學院的專業培訓,一般都會開發出一兩種特長的能域,這些能域猶如高薪的敲門磚,無論在軍隊還是地方都是很吃香的。
少尉的年薪,大概上萬信用點了,那豈不是說一年之後的假期就可以去庫倫星了,凌珂又想起艾芸那雙水藍色的眼睛,真的好想再見她一面,就算能一起吃頓飯也好呀。
“沒關係的,凌珂下士。”
特里把下士兩個字加重了聲音,
“你不必現在就回答我,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過幾天告訴我答案好了。”特里相信,根本用了幾天,也許幾個小時後,眼前的下士就會作出決定。
關鍵是不知道素不相識的特勤局長爲什麼要給自己這麼大的好處,凌珂想到,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好處越大,風險越大吧,只怕自己有命掙,沒命享。
“謝謝局長對我的厚愛,我還是去當中士好了,我有多少本事自己清楚,請放心,昨天的詢問我不會向別人提起的。”凌珂搞不清特里的用意,決定還是小心爲妙。
“哦?”特里還是頭次遇到凌珂這樣的人,難道是超維探測器把腦子烤焦了?
“唉,你這個凌珂呀。”特里的聲音中透着親切。
“我實話跟你說了吧,那個宣武要塞的池雍,跟我有點恩怨,提拔你,不過想給他個難堪而已,聽說他還發了信函到你們聯隊,要你退役?哼,我偏偏讓你連升三級,看他如何下臺。”特里耐心的給凌珂解釋道。
當然了,關於艾院士的打算是無論如何不能說出來的,這是屬於特里心裡的小秘密,連上司也不能告訴。
哦哦!原來如此呀,奶奶的,你個老狐狸,凌珂心中暗暗罵道,你和池雍別苗頭,把我放在中間當槍使,萬一哪天你們和好了,還不把我一下玩死。不過,要是老子只幹上三年就退役,也有很大可能毫髮無傷呀,凌珂想想一萬多的年薪,又有點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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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看着凌珂臉上猶豫不定的表情,心中有些不爽,我還真沒見過不能被收買的人,就還不信了,特里決定在天平上再壓上一根稻草。
“瀚博學院的高級培訓,提升少尉,並且享受特種補貼,每月1000信用點,合起來年薪快和上尉差不多了。”特里的聲音充滿誘惑,反正是聯邦的錢,局長並不覺得肉痛。
“……”
“拼了,哦,不對,謝謝您提拔。”一年兩萬多的收入終於擊中了凌珂的要害,至於危險,最前線的低級軍官也拿不到這個數,還怕什麼危險。
其實凌珂潛意識還有另一個念頭,他不想再做任人擺佈的小角色,昨天的訊問對他觸動很大,沒有權力,你甚至連自己也保護不了。
“呵呵,凌珂下士真是沉的住氣呀,下次見面時,應該稱呼少尉了,任命幾天之內就會發出,我很欣賞你,有時間來我這裡坐坐吧。”特里身心舒泰,好像已經看到了池雍氣憤的表情。
“您客氣了,有時間一定來聽從您的教誨。”凌珂輕輕拍了個馬屁,心中卻想,老子纔不跟你個特務頭子打交道,悶聲發財,到期就退役,老子要做泥鰍,讓你們誰也抓不到。
“好,凌珂少尉,請多多努力了,莫讓我失望。”特里心情愉快地結束了談話,又叫安妮秘書送凌珂離開。
幾天以後,升職通知如約發來,在通訊聯隊裡面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波恩組長特意單獨把凌珂叫到辦公室,詳細詢問一番。
對於這次的境遇,實際上凌珂自己也是不大清楚,接了通知一直暈乎乎的,給波恩組長逼急了,又不能把特勤局的這段詢問說出來,只好滿口胡說,什麼幸運無敵,上天眷顧之類的,把波恩氣得直翻白眼,最後聽的實在不象話,給他腦袋狠狠的來了一下。
看着凌珂捂着腦袋一臉的無辜表情,波恩又嘆了口氣,說道:“我不管你了,相處了半年多,我看你實在不象有野心的人,很多事情並不象你想的那樣,有機會回來看看大家吧。”
凌珂想想其實波恩挺照顧自己的,心裡有些感動,正色說道:“工作以來給您添麻煩了,謝謝您,您永遠是我的好長官。”
“少肉麻!大家都是混點而已,對了,你的麻煩纔剛剛開始吧,哈哈。”波恩道,用手指了指凌珂身後。
凌珂愕然回身,看到組長辦公室的門開了一條縫,伸進來數個腦袋,每張臉上面的表情都那麼貪婪。
“都給我回去幹活去!”組長吼了一嗓子。
“凌珂你也回去吧,今晚請客我就不去了,免得你們玩不痛快。”波恩組長又對凌珂說道。
“我什麼時候說請客了?”凌珂小聲抱怨道,可是出了組長辦公室之後,立刻在衆人的威脅下改了口風,
請就請吧,反正工資快漲了,財迷想想兩萬多的年薪,難得的大方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