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眨眼，鄭冬面前的一堆零度晶體被斬浪收入四維空間，偌大的艙室真正空蕩起來。難以想象數萬年前這裡發生了什麼，高貴如寒冰龍被提取零度之心，甚至一度成爲被圈養的牲畜。
“這四頭寒冰龍能逃出去，應該是同時發動了絕對零度。”斬浪說道，“不過即便如此，還是隻有一頭逃出。”
“現在的人類，圍剿一頭寒冰龍就無比吃力……”
“沒必要妄自菲薄，數萬年前這四頭寒冰龍應該都只是恆星級煉體，但是……”斬浪頓了一下，“能夠集齊四頭寒冰龍，坤森帝國一定下了大功夫。”
“嗯，我們去另一艘飛船看看吧，”鄭冬說，“說不定上邊也有。”
“好嘞。”
鄭冬環視了一眼空曠的艙室，轉身走出。在途經通道時，斬浪順手將那具坤森生物的屍體也給收了。
重複進入第一艘飛船的步驟，鄭冬進入了第二艘飛船。結果很令人失望，第二艘飛船的艙室裡什麼也沒有，除了四條被扯斷的粗大黑色繩子。之後鄭冬將兩艘飛船的三個艙室全部走了一遍，僅僅發現了另外四具坤森生物的屍體。
“啓迪者大人，你在哪裡？”走出飛船，鄭冬收到了哈里克的通訊信息。
“我在雲山星，雲山之巔。”
“好，啓迪者大人，我這就去找您。”
鄭冬擡頭，仰視着藍水晶裝點的地下世界，對着通道一躍而上。
雲山之巔上，數艘巨大的黑色飛船懸浮，哈里克一襲金甲紅衣，與李雨桐和幾位將軍站在山門處，靜靜等待着鄭冬的到來。
天空在此刻飄着小雪，雪花落在衆人衣襟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
腳步聲從山門內響起，鄭冬身穿雲紋黑袍，一步一步走來。
“恭迎啓迪者大人！”哈里克一聲厲喝。
衆人身軀一陣抖擻，將軍們盡皆敬禮。
“爲什麼這樣？”鄭冬略感困惑。
“不是啓迪者大人，捕殺寒冰龍時我們絕對有巨大的傷亡。”哈里克說。
“……”鄭冬沉默了一下，接着說，“寒冰龍的屍體呢？”
“正在被拖拽向帝都。”哈里克說。
“帝都？”鄭冬眉頭一皺。
“帝都有帝國科技等級最高的實驗室，可以對寒冰龍進行細緻無比的研究。研究資料第一時間與啓迪者大人共享，但請啓迪者大人諒解，寒冰龍的屍體屬於全人類。”哈里克說這句話時，目光有意無意地瞥向了幾名將軍。
鄭冬頃刻明白了哈里克的意思，的確，剿滅寒冰龍他一個人根本辦不到，更別說他現在只是恆星級煉體者，他在天耀帝國內最大的依仗是皇帝與他啓迪者的名譽，但這些，都是不穩定且服從於大局的。
“好。”鄭冬點點頭，而後掃視四周，卻不見沙羅的身影，“沙羅呢？”
“他在取回愛人的屍體後離去了。”哈里克說，“駕駛的是雲山門的飛船，無法追蹤去向。”
鄭冬感覺有些可惜，一個星系級強者，雲山門的唯一傳人，就這樣離去。
“我曾勸他加入帝國內閣，但他拒絕了。”哈里克轉身，看向雲山之下的蒼茫雪原，“是帝國辜負了雲山門。”
“至少現在，雲山星系被光復了。”鄭冬說。
“嗯，啓迪者大人，你之後有什麼打算嗎？”哈里克說，“我要返回帝都，指揮長城星系的作戰了。”
“我就留在這裡吧，如果帝國實驗室對寒冰龍屍體的研究有什麼進展，望及時告知。”
“好，需要給您留下什麼嗎？”哈里克看向李雨桐，後者微微一笑，邁步上前，“雨桐掌握帝國境內的所有情報，任何稀有物品她都有線索。”
“斬浪，需要什麼？”鄭冬在心中問道。
“系統設備什麼的，我比你們天耀帝國的玩意兒先進得多，嗯，你的暗晶還足夠，能源晶吧，多多益善。”
“給我準備一些能源晶吧，高品質的。”鄭冬對李雨桐說。
李雨桐微笑道：“您具體需要多少呢？”
“呃，一千萬噸？”鄭冬有些不好意思。
“這麼少嗎？”
鄭冬眉頭一挑：“這還少？”
“和帝國國庫比起來，九牛一毛。”李雨桐大眼一眨，流露出幾絲狡黠，“您不需要其他的什麼設施，奇寶嗎？”
“不需要，不過，”鄭冬聳聳肩，“你好像很希望我需要。”
“您需要什麼，儘管告訴我，那些東西藏在某些人那裡，僅僅用作收藏，而且戰爭即將打響，帝國享有徵用一切民間物品的特權。”
“哈哈，真的不需要，謝謝了。”鄭冬婉言謝絕。
“好，您需要的一千萬噸高品質能源晶一天後就送到。”李雨桐說。
“那啓迪者大人，我們就先走了。”哈里克抱拳告別。
鄭冬點點頭：“再見。”
哈里克轉身，卻聽見鄭冬忽然說：“等一下。”
“什麼事？”哈里克扭頭。
鄭冬走過去，伏在哈里克耳邊，幾名將軍很識相的迅速遠離，李雨桐則立在一旁。
“以後，叫我鄭冬就好了，在一萬年的尺度上，我們沒差幾歲。”鄭冬說，“我們，是兄弟。”
哈里克虎軀微僵，繼而朗聲一笑：“好！”
旗艦緩緩轉向，尾部噴出刺眼的藍色光芒，向雲山星外飛去。其餘幾艘護衛艦保持隊形，緊跟而上。
哈里克透過舷窗，望着雲山之巔上佇立的鄭冬，後者的黑袍被艦船起航產生的氣浪吹得飛揚起來。
“雨桐，我記得你說過，你心裡住着啓迪者大人。”哈里克忽然說。
“是，永遠定格在我的童年，定格在雲山山脈之上。”李雨桐眼神溫柔，說道。
“你可以留下來陪啓迪者大人，啓迪者大人的實力已經不能領導人類了，他需要人陪他。”哈里克說，“他可以休息了。”
“你現在這麼說，爲什麼之前告訴我們啓迪者大人是人類唯一的希望。”
“因爲我有直覺，啓迪者大人有這個潛力。但只是潛力，或許以後，啓迪者大人會平凡下去，帝國內流傳他的傳奇，或許某一日，末世來臨，啓迪者大人如同萬年前一樣，一個人扛起整個民族。”視線裡，鄭冬的身形被雲霧遮擋，雲山之巔飛速縮小，緊接着，一顆覆蓋着冰雪的星球出現。
飛船駛入了宇宙。
“你爲什麼不陪着啓迪者大人呢？”哈里克問。
李雨桐沉默了許久，說道：“啓迪者大人已經定格在萬年之前，我不是一萬年前那個無助的女孩了，就讓啓迪者大人成爲我的記憶吧。”
哈里克走到李雨桐面前，想說什麼，終究沒有開口。
李雨桐的大眼睛在此刻有些清冷，或許摻雜了些許憂傷，就像一個行走在冰原上的女孩，她一直以爲自己有個依靠，她能看到遠處在召喚她的溫暖火光，但在此刻，火光熄滅了，可還能怎麼辦呢，李雨桐還要走下去，走自己的路，直到冰原盡頭。
雲山星，雲山之巔。
鄭冬盤坐在鷹躍巖之上，想象着數千年來無數雲山門弟子從上躍下的場景。
“這的確需要勇氣。”鄭冬嘖嘖稱讚。
雪漸漸大了，鄭冬看不到鷹躍巖下的地面，但據估計，有三千米之高。
“感懷個啥，趕緊學習。”斬浪催促道，“別我把零度之心研究透了，你丫知識還沒學完。”
“……”鄭冬默默翻着絕對零度的電子目錄，如果可以把其編訂成書，大概有二十多米高。
這怎麼學？
鄭冬哭喪着臉，打開了序章。
“絕對零度，十三億年前，銀河領主麾下知識寶庫存儲，作者不詳。”
“此書編訂歷時一百二十四萬年，編者先後研究過三百二十四頭不同煉體等級的寒冰龍，其中最強者爲星系級煉體巔峰寒冰龍古德利索，數據權威可靠。”
“三百二十四頭……”鄭冬咂舌。
“全書共分三大章節，原理、運用、雕刻。”
“其中，原理用於解釋其所對應的物質規律，運用用於製造相關係統設施，雕刻用於將其刻入使用者基因。”
“絕對零度屬於宇宙四大主流高維繫統之一，系統不具備七維以上的科技等級無法完全掌握。”
“……”
鄭冬閱讀着，不知不覺間已經被積雪覆蓋。
斬浪也沉浸在對零度之心的研究中，無心提醒。
隨着閱讀的深入，鄭冬對絕對零度的概念愈加清晰，這是一種撼動時空的力量，冰封一切，如果空間內所有粒子停止基本運動，與時空靜止又有什麼區別？
在不可視的精神宇宙，邊界視界裡，鄭冬的精神宇宙伸出一道細線，穿過無窮遠的距離，瞬間抵達無窮遠的地方。
這個地方聚集了一批精神宇宙，但與其他大族羣比起來無比稀少，不過一萬之數。
細線沒有拐彎，徑直射入了這批精神宇宙位於中心的那一個。
那個白芒耀眼，巨大無比的精神宇宙。
“吼！”一聲怒吼，紫金色的巨獸昂首，巨大無比的爪子拍下，行星破碎，內核被巨獸吸入口中。
巨獸面目並不猙獰，威嚴如神祗，巨大的蝠翼張開，足能遮擋小型恆星，它有着純金色的雙目，其中宛若星河流淌，看不出任何情感，漠然注視着前方。
宇宙的黑色背景板下，是一個巨大無比的遊蕩黑洞。
黑洞緩緩移動，在其內部，走出一道身穿暗紅色袍裝的大漢。
大漢眉目粗獷，面帶笑容，其不符合二維透視，本應很小，卻看起來與紫金巨龍一般高大。
“古德利索，臣服或者死亡？”
面對着一掌拍碎行星的巨獸，大漢發出淡淡的沙啞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