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稍定,馬超怒氣勃發,提槍縱馬直衝過去,口中大罵道:"鼠輩安敢如此!"
太史慈發箭前已經出聲了,這箭算不得冷箭,只是馬超當時視線爲曹性所阻,場上又有另外一對人在激鬥,擾亂了心神,纔會使他如此狼狽才能避過這箭.太史慈也是爲了救曹性,若非他這一箭,曹性恐怕不是被擒就是被斬.
見馬超衝來,太史慈當頭迎上.兩馬相交,槍尖不約而同的刺向對方,槍尖就要及身的時候,兩人才一同放棄將對方一槍刺死的誘人想法,同時閃身躲避,手中的長槍也跟着收了回來.身在局中的兩人不覺什麼,雙方陣上的人可是都驚出了一身冷汗,要不能及時收住槍勢的話,兩人只怕會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兩人各各勒住坐騎,撥轉馬頭,兩相捉對,在場中廝殺起來.兩匹戰馬就地打轉,馬上的兩人各顯神通,盡出看家本領,你來我往,斗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只見馬超擡手一槍刺向太史慈胸腹.馬超這一槍力大招沉,令人不敢小看,覷準來勢,太史慈沉着舉槍,架住馬超長槍,槍尖擊在槍身上,一滑溜,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兩人復又同時舉槍,兩杆長槍在空中相交,叉在一起,拼上了力道,誰都想壓過對方,一會兒他的長槍在上,一會兒他的長槍在下,兩支長槍在空中交叉着前後翻轉.只要有一方稍稍落於下風,那方必定使出全力扳回局面.
相持了一會,大概兩人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同時大喝一聲,各自抽回長槍.適才的一番相拼,讓彼此對對方的實力都有了個大概瞭解,都知道對方絕對不是輕易能戰勝的,兩人抖擻精神,各出絕藝,槍來槍往,互不相讓,誰都想搶佔先機,意圖佔得上風.
太史慈手中銀槍一時有如出水蛟龍,翻江倒海,直掀起滔天巨浪,一時勢如電閃雷鳴,瞬息之間,長槍連掃帶刺的直出數槍,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馬超也不遑多讓,手中一條長槍是上山打虎,入海擒龍,每出一槍,都挾風雷之勢,天地之威,令人望而生畏.力拔山嶽,氣蓋八荒,一舉手一投足,足以令風雲爲之變色,山川爲之震撼.
六十合轉眼即過.馬超神力直追呂布,論到力量,太史慈還非他敵手,論武藝的精湛,兩人是難分上下.六十合過後,太史慈漸漸落於下風.
在兩人接上之時,馬岱也縱馬來到場中,趙軍這邊呂曠出馬接住.戰二三十合,眼見呂曠有不敵之勢,趙軍陣上郝萌出馬,兩人合戰馬岱.
樑興、呂翔之戰這時已經分出勝負,樑興不敵呂翔,走歸本陣,其時場上還有五人在廝殺,呂翔也不追趕,退回本陣,與太史慈等押陣,一旦有人不敵,也好見機接應.
馬岱力戰二將,三四十合下來,漸漸有不敵之勢,而馬超卻殺得越來越得心應手,太史慈的劣勢也越來越明顯.又過數合,那邊馬岱越發顯得手忙腳亂.馬超早在馬岱力戰二將之時就分了一縷心神在馬岱這邊,此時見馬岱越來越危急,手中一塊,連出數槍,將太史慈逼開,高喊道:"二弟,你先退下!"馬岱聞言,當即撥馬而退.呂曠、郝萌一左一右緊追不捨,馬超大怒,聚起神力,一槍逼開太史慈,驟馬從郝萌一側直衝過去.
看看趕上,手臂一揚,長槍直刺郝萌後心.槍尖離郝萌後心不過尺許之時,馬超只聽得後面傳來一聲"看箭",這時候,這位置,不用回頭,馬超就知道必是太史慈見郝萌危急發箭來救.適才已經領教過太史慈神射之威,對這一箭,馬超絲毫不敢大意,聽風辨位,一閃身躲過來箭.爲了躲避這一箭,眼看要刺中郝萌的長槍被馬超硬生生的收回.才直起身來,背後又是一箭射來,馬超心中的惱怒可想而知,奈何人家箭術如此厲害,其奈他何.
左閃右躲,避過此箭,馬超伏在馬背上,伸手把繮繩一勒,撥轉馬頭直朝背後的太史慈衝去.見馬超衝來,太史慈又是一箭,這箭取馬不取人,此時兩人相距不過數十步之遙,太史慈這箭直中馬首.馬超座下那匹白馬前蹄豎起,悲鳴一聲,轟然倒地,直將馬超掀下馬來.若非馬超見機極快,恐怕會被壓在馬下.這匹白馬隨馬超南征北戰,已有數年,人馬之間有着深厚的感情,一旦被太史慈射殺,馬超立於地下,垂頭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坐騎,竟然呆住了.
呂曠、郝萌二人聽見身後動靜,當即舍了馬岱,縱馬搶了過來,兩件兵器一齊指向馬超.太史慈見射到馬超坐騎,一提繮繩,拍馬過來要擒馬超.馬超失了坐騎,就像魚離了水一樣,就算有百般武藝,身在地下也難以是馬上的呂曠等人敵手.
呂曠、郝萌二人先行趕到,兩件兵器齊齊往馬超身上招呼.只聽一個厚重的聲音從二人背後傳來"兄長莫急,馬岱來也",卻是馬岱見馬超坐騎倒地,拍馬舞刀來救.兄弟二人合力逼開二將,會合一起,兩人共乘一騎.其時太史慈正好拍馬趕到,兄弟二人哪敢再戰,急催坐騎往本陣而走.
呂曠、郝萌二人緊追在後,倒擋住了太史慈的視線,欲待發箭也不可能,正要出聲叫二人讓開,馬超陣上樑興、馬玩二人驅兵衝殺過來,欲救馬超兄弟.太史慈當即勒住坐騎,把槍一指,大喝一聲"殺啊!"陣上呂翔、曹性二將立即揮兵衝上.
馬玩、樑興二人救了馬超兄弟便走,無心應戰,衆人走歸本陣,趙軍掩殺過來,西涼兵只得倉促應戰.太史慈五人分三路一齊殺來,直衝入西涼兵隊中,太史慈更是引一隊馬軍在陣中左衝右突,往來奔襲,殺得一干西涼兵狼奔鼠竄的.其時馬超剛換了一匹坐騎,便要反身與太史慈決一死戰.
一看戰場的情形,馬岱便知今日敗勢已成,還是早早退兵爲上,當即勸住馬超,傳令退兵.馬岱率兵徐徐而退,馬超自領一隊人馬殿後.
見西涼兵退去,太史慈也不追趕,勒兵回城去了.今日勝了一陣,實屬僥倖.馬超勇武,令太史慈亦自承不如,若非今日太史慈仗着神箭之威,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回想起來,此番出戰顯得有些草率了.
洛陽、幷州二處戰起的同時,烏丸王蹋頓將三萬騎南侵冀州,出右北平,直指渤海郡.自守冀州以來,趙雲在北面可沒少花心思,蹋頓兵馬一入幽州境內,趙雲便收到消息.當下一邊親自提兵三萬來守渤海,一邊遣人報知趙信,留副將領兵兩萬屯冀州以拒公孫瓚.
幾日間,各處送來的戰報如雪片一般飛到趙信案前.先是張郃使人來報幷州戰事,對於張郃退守箕關一事,趙信不僅沒有絲毫責怪之意,反而大加讚賞,對於張郃應付馬騰、張燕兩處兵馬的佈置也頗爲滿意.在外人看來,趙信似乎對張郃有一種盲目的信任,彷彿根本不知幷州眼下已經危如累卵,朝不保夕.
對河東之失,趙信不僅沒露出一絲不快,反而看上去有點高興,從來不會有人因喪城失地而高興的,除非這人得了失心瘋,趙信看上去就有點像失心瘋的樣子.
對於幷州的戰事,趙信很快的做了批示,其中的內容連郭嘉、徐庶也不知道.趙信不提,二人也不去問,君臣三人之間似乎有着一種默契,這種默契卻將龍充排除在外.
接着是洛陽和冀州的戰報.這麼短的時間內,各處戰起,換成旁人早就應付不了了,可趙信卻好像沒事人一樣,不知他是在外人面前裝鎮定呢,還是他內心真的沉靜如水.出兵前趙信就在洛陽屯下了重兵,所以洛陽的戰事基本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倒是要不要就近從洛陽調撥人馬去增援幷州一事值得斟酌.
"大王,憑洛陽堅城之利,太史慈將軍之勇,荀公達之智,只需五萬兵馬就足以抵禦馬超所部的十萬西涼兵,幷州情形如此危急,何不從洛陽就近抽調五萬人馬前往增援!若得這五萬人馬與張郃將軍麾下兵馬一同保守幷州,當可保幷州無憂."龍充的提議最爲穩妥不過了,真要分洛陽之兵去守幷州的話,兩處都會安然無事.
郭嘉、徐庶二人也忙附和道:"大王,補之所言甚是."
他三人都這麼看,那麼增援幷州之事已成定局,趙信當即拍板,寫下調兵的令諭,立即着人送往洛陽.趙信又調高覽、陳宮往助張郃,甘寧也暫且放下海軍事務,往助趙雲.
對於烏丸的入寇,也沒有什麼好商量的,讓趙信給予迎頭痛擊就是,相信趙雲不會令人失望的.
處理完這幾件事,更爲嚴重的事發生了,那就是曹操率兵到了新野,已經與劉備會合一處了,兩處兵馬加起來在人數上與趙軍是不相上下.
令人看不透的是,對於曹軍的到來,趙信好像更爲平靜.
夏侯敦兵到之後,雖然內心極爲渴望與趙軍早日開戰,爲夏侯淵報仇,但他深知趙軍的厲害,知道憑藉自己所部的三萬兵馬和劉備的十餘萬兵馬加起來也絕非趙軍的敵手,只能等曹操率兵趕來再作打算.
曹操沒讓夏侯敦等太長的時間,夏侯敦兵到之後五日後,曹操也親率大軍趕到.兩家合兵一處,兵勢大盛,尤其是劉備的兵馬,士氣一下子提高了一大截.
想虎牢關之前,劉備不過是一寄人籬下之人,手下兵不過千,將不過關、張二人,與那時的曹操不可同日而語.曾幾何時,兩人已經各爲一方諸侯,平起平坐.兩人相見,心中各都頗多感慨.劉備是得意,憑他的出身,創下如今偌大的基業,當然值得在人前炫耀一番,以往是無處炫耀,曹操等人來了倒給了劉備這麼一個機會.曹操是驚歎,早在平黃巾之時二人便已相識,想起十九路諸侯會盟之事,昔日稱雄稱霸者如今還有幾人!也不過他曹操、劉備等數人而已!感嘆世事無常的同時,也爲劉備的崛起而驚異.雖然他崛起的背後說不定隱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這些曹操無從知道,也沒有興趣去挖掘.兩人感興趣的是怎麼合力將力壓他二人的趙信給搞垮.
曹操到來之日,劉備于軍中大設宴席爲其接風.成都之行,孔明已見識過了蜀中人物,而曹操除了知道個孔明外加關、張二人外,對劉備帳下其餘的人物就不大瞭解了.宴席之上,也是兩家鬥法之時,不過這非明爭,也非暗鬥,斗的乃是兩家的人才.
曹操和劉備二人在上面兄弟相稱,酒到杯乾,相處的極爲融洽.下面的人也是其樂融融,只是那些有心人卻在互相審視着對方的人物.
正飲宴間,人報趙信親自引兵來犯.曹操端着一杯酒,怡然自得的不時小飲幾口,暗中卻在注意劉備將如何應付.讓曹操失望的是,劉備得報後,竟然沒看他一眼,這也讓他對劉備的評價又高了幾分.若劉備一得報便向他看來,那隻能說明劉備胸中沒有多少城府.這時要是看向曹操,豈不是等於直接向他求助,兩家雖份屬同盟,也不用表示的這麼明顯,劉備要真這麼做了,只會讓人看輕.
劉備沉吟了一會兒,大大方方的對他這一邊的人道:"趙信選在此時來犯,諸位有何看法?"
劉備的表現既讓曹操滿意,又令他忌憚.
沉寂了這麼久,曹軍一來,趙軍立馬就出動來犯,難免令人犯疑.張飛的性子,不管在什麼人面前都是一樣,聞言,立即跳了出來道:"大哥,還等什麼,等我和二哥出馬殺他個落花流水."說着便要着人去取他的披掛和兵器.
看到張飛在人前失禮,關羽忙拉住他道:"忙什麼,三弟,且聽大哥吩咐."
曹操起而對劉備道:"趙信欺人太甚,我軍新到,就來搦戰,分明不把我等放在眼裡,我與玄德一同出寨去會一會他,今日定要滅了他的威風."
劉備大喜道:"有孟德相助,何愁趙信不破!"
兩人一同點起兵馬出寨而來,兩軍一左一右,各自擺開,劉備和曹操並騎而立,麾下文武各在兩人身後分兩邊排開.
看到曹、劉兩家出兵應戰,趙信獨自勒馬而前,並不要人扈從,默算着弓箭的射程,大搖大擺的接近一段,大大方方的勒馬停住,高聲對曹操道:"孟德別來無恙!"渾似沒看到劉備似的,完全不把他放在眼中.
一看到趙信,曹操便火冒三丈,看着趙信所立之處,心中驀地一動,一邊強壓怒火答道:"子誠有何見教?"一邊以目視身旁的夏侯敦、曹休二人.
二人會意,夏侯敦當即勒馬緩緩的朝前移動,曹休一閃就閃在曹操身後.
趙信雖沒看出夏侯敦在向前移動,卻看到了一個人影在曹操身後閃了一下,心中有數,暗自冷笑一聲,高聲道:"孟德何苦來趟這趟混水呢,敢是忘了昔日的慘痛教訓了!"
趙信不提還好,一提起此事,曹操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在背後一搖,向示意夏侯敦,身子不經意的往旁邊挪了一挪,口中尤道:"昔日之事,一日或不敢忘,有朝一日,定當十倍奉還!"
趙信一邊注意曹操這邊的動靜,一隻手不經意的搭在馬兜裡的弓箭上,笑道:"孟德只怕沒這個機會了."說着,不等夏侯敦發難,迅速抽出弓箭,猛地一拍坐騎,直衝過去,擡手就是一箭射向曹操.
曹休還沒機會發箭呢,趙信就已經發難了.夏侯敦勒馬作勢欲衝,趙信羽箭已到曹操跟前,連忙伸槍去撥,又發聲提醒曹操小心.
趙信驟馬到了算定的距離,當即撥轉馬頭,一溜往西衝去,人在馬上,手不斷的伸向箭袋,連發數箭,箭箭直奔立於西邊的劉備等人.
射了一通箭,揚長而去,迴歸本陣.趙信這一通亂射,衆人都只顧着保護劉備,其他人難免露出了空檔,這不,趙信去後,劉備這邊鬧個人仰馬翻不說,蒯良肩上還中了一箭.還好趙信顧忌着對方弓箭射程,爲了自身安全,離得遠遠的便開始發箭,否則他要是冒險再靠近一點的話,只需接近百步之內,以他的箭術,只怕今日劉備這邊就要有幾個人要歸天了.
被趙信鬧了個灰頭土臉,衆人面上都不好看,張飛、關羽當即請命出戰,曹操這邊夏侯敦也同時請命.劉備即遣關、張出馬,曹操見了,便讓夏侯敦等一等纔出陣.
張飛、關羽二人同時立馬陣前,齊聲喝道:"趙信小兒,使出如此卑劣手段,不怕爲天下英雄所笑麼?"
其實趙信也不過是心血來潮,想在衆人面前賣弄一下箭術,附帶着耍一耍曹操和劉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