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和淳于瓊領兵殿後,文丑向稱悍勇,可見了遠處黑壓壓的鐵甲連環馬,可是心寒不已,鬥志全失.鐵甲連環馬的威力可是令文丑魂夢難忘,當時對上顏良那一隊馬軍時,那種氣勢,那種神威,只一照面,就將顏良那一隊馬軍衝的潰不成軍,消亡殆盡,顏良至今還生死未卜,不過想來也難以存命,那種震撼,深深印在文丑心底,永遠難以磨滅.如今要留下來抵擋這樣一支兵馬,想來就令文丑不寒而慄.而且兩側還有敵方大軍追來,很明顯,真要留在此地阻敵的話,只有死路一條.還好鐵甲連環馬前進的速度不是很快,可以拖他一拖.等袁紹率兵去後,文丑當即下令兵馬後退,和鐵甲連環馬保持距離.淳于瓊昔日也曾見識過趙軍將士的厲害,對袁紹將其留下殿後也不無微辭,文丑這麼一辦,淳于瓊也自無不可.
兩方這樣相持,許褚率領的鐵甲連環馬和文丑兵馬之間總保持着那麼一段距離,甚至還被拉遠了,鐵甲連環馬就這種速度,許褚也是無奈.行出一段距離,只見典韋領兵從一側趕至.文丑見了,可顧不上殿後阻敵了,只要被典韋趕上纏住,鐵甲連環馬一衝過來,恐怕就得重蹈顏良覆轍了,當即下令急退.
先前文丑只顧後退,就令典韋很是不滿意,好不容易殺敗那些潰散的袁兵趕至此地,文丑卻又要望風而逃,典韋一急,猛催坐騎當先趕去.奈何離文丑一軍還是有點距離,等典韋趕到,文丑早已去的遠了,留下一些遁逃不及的蝦兵蟹將給典韋泄氣.轉而,呂布也領兵趕到,典韋招呼也不打一聲,便將這裡的事丟給呂布和許褚,領兵急趕文丑.呂布也不是甘落人後的主,眼見這裡已經沒什麼油水了,也懶得在此逗留,將大部交給許褚,領着輕騎就狂奔而去.仗着赤兔馬快,呂布一下子就超過典韋,一馬當先,直奔文丑等人而去.典韋拼盡全力追趕,不恤馬力,卻見呂布從旁風馳電掣般閃過去,典韋暗罵了一聲"這個鬼孫子,又跟老子搶功來了!"奈何坐騎比不上人家,塊頭又比呂布大,分量比他重,根本不能比擬,只能望洋興嘆了.有呂布出馬,就算能趕上,恐怕也撈不着什麼功勞了,典韋一泄氣,悠哉遊哉的率部跟在呂布身後.呂布仗着自己馬快,早將身後的部衆甩開了,跟着也好接應一下,說不定到時還能撿個便宜呢.
人家在後面狂追文丑等人,趙雲卻在前頭等着他呢.袁紹一逃,留下的兵馬更是毫無戰心,只一心想追隨袁紹而去,如何能是鬥志旺盛的強悍趙軍敵手,或戰或降或逃,戰事完全呈一面倒之勢.趙雲和于禁正收攏兵馬將此地袁兵徹底消滅,耳聽得後面馬蹄聲漸急,遙遙一看,卻打着袁軍旗號.趙雲大喜,領着一標軍馬就在來路擺開,將收尾的事交給於禁.
文丑可真是命苦,剛離虎穴,又入狼窩,拼死拼活的逃命,到頭來卻鑽到人家的口袋中來了,也是沒曾想到袁紹大軍竟然會敗得如此之快.哪裡知道袁紹一見又中了趙信之計,便鬥志全無,一心回城,所以纔會使大軍敗得如此之快,也是估計不足,以爲只要能趕回黎陽就萬事大吉,想依仗兵馬之衆,一衝而過,奈何伏在此處的趙兵也不少.當此之時,文丑真是欲哭無淚,前有阻敵,後有追兵,只能一往無前了,否則必然死無葬身之地.文丑朝淳于瓊道:"今日身陷絕地,只有拼死一戰了!"
淳于瓊深以爲然,點頭回應,和文丑一齊朝趙雲衝了過去,指望二人合力能衝開一條血路.先前一場大戰,趙雲坐騎氣力已竭,此時已經換過一匹黑馬.趙雲端坐馬上,大馬金刀以待.文丑、淳于瓊二人一左一右衝來,趙雲拍馬迎上文丑,兩馬相交,兩槍相對,互換一擊,金鐵相擊之聲大作.趙雲撥馬回身,卻見文丑和淳于瓊二人毫不停留,趁機衝了過去.二人這算盤卻大錯了,就算能隻身衝過去,前面還有于禁領着無數趙兵相待,何況也未必能憑二人之力衝開此間趙兵.文丑、淳于瓊二人一衝入趙兵隊中,才發現不等兩軍混戰之時再衝實在是個蠢得不能再蠢的主意.衆趙兵配合有度,團團圍住二將,上下左右,馬前馬後,一撥撥攻擊,層出不窮.文丑二人顧前難顧後,只一會就手忙腳亂,再這樣下去就得葬身在衆趙兵刀下,二人合力猛地朝前衝去,好不容易衝過去了,依舊陷身在敵兵重圍之中.就在這時,趙雲拍馬趕到,文丑二人所領的袁兵也殺到.趙雲大喝一聲"都讓開!"衆趙兵一下子就讓開一條去路,趙雲驟馬挺槍直奔文丑二人而去.不說兩軍就地廝殺起來,趙雲趕到文丑、淳于瓊背後,挺槍直刺淳于瓊.淳于瓊反身架住,文丑回身一槍刺向趙雲.交鋒四十餘合,依舊是個勢均力敵的局面.只要文丑二人不逃,其他的趙雲就不管了,抖擻精神和二人狠鬥在一起.
這時,呂布拍馬追了上來,畫戟過處,袁軍將士紛紛落馬,呂布毫不停留,搖搖看見趙雲三人廝殺在一起,縱馬衝了過去.一路勢如破竹,無人敢掠其鋒,飛騰般趕到.文丑、淳于瓊二人此時陷身戰陣之中,想要撇開趙雲逃逸也不可得,偶見呂布趕至,只嚇得一魂出世,二魂出竅.呂布趁着前衝之勢,揚戟就朝文丑劈來.慌亂之中,文丑將趙雲丟給淳于瓊,舉槍全力招架.呂布力道太大,直震的文丑雙手微微一挫,身子朝後一仰,纔將將架住這一戟.呂布撥馬轉至淳于瓊這一邊,趙雲見了,便棄了淳于瓊,專心與文丑廝殺.淳于瓊見了呂布,有如老鼠見貓,毫無還手之力,十合不到,便被呂布一戟刺下馬來.呂布倒拖畫戟,端坐馬上,觀看趙雲和文丑之戰.聞得淳于瓊的慘叫聲,文丑更是心慌意亂,槍法便顯凌亂,瞥見呂布安立一旁,知道今日絕難逃出昇天,不禁心灰意懶.先前一場大戰,復又與文丑、淳于瓊二人激鬥了四十餘合,趙雲也不是鐵打的,也會感到疲累.單隻文丑一人,趙雲還是能夠應付自如的,見文丑槍法漸亂,趙雲趁勢就搶得上風,又三十餘合,奮起神威,一槍劈落.這一段時間對文丑來說簡直就是個噩夢,一邊有呂布在旁虎視眈眈,一邊又要應付趙雲這等強敵,分心二用,要不是趙雲力氣有所消耗,早就將其斬殺了.見趙雲這一擊非同小可,不由打起精神全力應付,舉槍奮力磕去.趙雲手中長槍一蕩,往下一拖,順勢朝文丑腰間拍去.文丑倒豎長槍,以槍柄隔開.趙雲抽回長槍,施展絕藝,突地幻出無數槍花,直罩文丑胸腹之間.文丑直將槍往趙雲槍尖撥去,只聞鏗鏘之聲不絕於耳,震耳發匱.趙雲猛地一擡手,槍尖挑向文丑持槍之手.文丑手一滑,順過一段槍柄,再欲握緊,趙雲趁勢磕向其手中長槍.文丑只覺手中一震,長槍直欲脫手飛出.趁文丑一愕,趙雲那槍有如穿花蝴蝶般,靈動不已,直指文丑喉間.文丑大驚,身子一斜,避過喉間要害,左肩一陣劇痛傳來,被趙雲長槍生生刺穿.趙雲猛地抽回長槍,文丑肩頭頓時血流如注.趁此良機,趙雲展開如潮攻勢,不容文丑稍歇,只十合不到,一槍刺死文丑.
在此期間,呂布一直袖手旁觀,見趙雲終將文丑斬殺,讚許的看了趙雲一眼,趙雲報以善意的一笑,翻下馬來,割下文丑首級栓於馬首,呂布這纔想起淳于瓊的首級還未曾到手,依葫蘆畫瓢,取下淳于瓊首級.
典韋也領兵趕到,兩面夾擊袁兵,一鼓而平.
袁紹等人直奔出四五十里外,見趙軍未曾追來,這才稍安.於路收攏敗兵,比及趕到鄴城,計點兵馬,只餘十萬兵馬.顏良、文丑喪命,淳于瓊、蔣義渠、蔣奇被斬,徐晃、呂曠、呂翔被擒,韓猛帶傷,只餘楊奉、呂威璜、趙睿三將,袁紹真是欲哭無淚.大將只剩鞠義一人,這些日子在北地拒敵,也不知近況如何.又從逢紀、郭圖二人那裡得知袁術趁機奪了黎陽兵權,心中深恨袁術,又無可奈何,又添一番憂慮.
擊敗袁紹大軍,趙信收攏兵馬,提兵來到黎陽城下,將黎陽團團圍住,卻見城頭幾無守城軍兵,旌旗凌亂,還沒下令攻城,城中豎起白旗,開城納降.原來袁術多了兵權之後,深知在眼下這等情形下黎陽不可堅守,沒等城外戰事結束,便領兵出北門,往廣宗而去,只留一些老弱殘兵裝裝守城的樣子.袁術之所以如此,乃是爲了將趙軍拖上一拖,免得趙軍追趕.袁術雖然遁去,可屯在黎陽城中的糧草卻無法帶走,袁術只帶走一小部分.袁術也不甘心將這許多糧草留給宿敵趙信,便讓人在其率軍離開之後才放火燒糧.只怕驚動城外的趙軍,所以袁術纔不敢在臨走的當兒放火.可惜,留下來的這些人卻沒按袁術的吩咐去做,袁術棄他們不顧,他們本就心懷怨懟,既然黎陽城必會爲趙信所得,日後還得仰趙信鼻息存命偷生,這些糧草正好作爲進身之用,這些人維護還來不及呢,如何會聽袁術的將其燒掉.況且在要在城中放火燒掉這麼多糧草,恐怕會引起大火,必將禍及城中百姓,又何苦替袁術擔這等罵名呢!
進得城來,接管城中防務,接管糧草,整飭治安,出榜安民.趙信剛安頓下來,呂布解徐晃,張郃解呂曠、呂翔至.對呂氏兄弟,趙信以禮待之,好言勸其歸順.袁紹寡恩薄情,危難之時棄了二人,二人對其本就不滿,趙信這一番施爲,令二人誠惶誠恐,感激涕零,當即歸降.
相對二呂來說,趙信對徐晃可就重視許多了,見軍士縛着徐晃,趙信將其喝退,親自來解其縛,又請徐晃上坐,當即吩咐傳上酒宴相待.徐晃被趙信弄得幾乎暈頭轉向,暗自咋舌不已,人言盛名無虛,果然名不虛傳,比之傳聞,眼前的趙信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怪不得猛將歸心,謀士效忠.可徐晃卻不是這麼容易動搖的人,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徐晃雖然對袁紹談不上什麼忠心,可要徐晃在這般情形之下立刻改換門庭,卻不大容易.任由趙信施爲,徐晃只安之若素.
呂布見趙信如此禮遇徐晃,可徐晃卻依然不冷不熱,便欲發作,轉頭一看趙信,見其好似絲毫不以爲意似的,便知趙信另有深意,默然侍立一旁.
趙信笑嘻嘻的看着徐晃據案大嚼,沒顯絲毫不耐,等徐晃酒足飯飽之際,趙信這纔出言道:"將軍尚能飯否?"時龍充、郭嘉、徐庶等人都在,不知趙信此言何意,這不是明知故問麼,眼睜睜的看人家吃飽了,卻問出這樣的話來.
徐晃也是頗爲不解,卻不欲在趙信面前示弱,聲如洪鐘的道:"再來鬥米亦不再話下!"這話說的太大了,恐怕到時他非得撐死不可.
趙信道:"將軍豪氣過人,實在令人可佩,今日之事,將軍意欲如何?"
徐晃昂然道:"今既被擒,自然聽憑處置!"
趙信眯眼審視徐晃一眼,慢悠悠道:"將軍乃是爽快之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欲使將軍爲我效力,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徐晃斷然道:"這卻不能!"
趙信反問道:"這卻爲何?"
徐晃凜然道:"所謂忠臣不仕二主,徐晃不才,不甘落人之後."
趙信道:"將軍忠義,令人欽佩,卻不明大義,縱然身死,徒爲天下人所笑."
徐晃聞言,心中大怒,見趙信不像是故意羞辱他,強按心中怒火,疑惑的看着趙信,等待下文.
趙信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大丈夫立身處世,當以天下爲公,所謂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當此天下紛擾之際,將軍昂藏七尺之軀,正宜挺身而出,伸張大義,解救萬民,奈何效愚忠於袁本初這等外寬內忌之人,喪身隕命,如何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母,又如何能俯仰無愧於天地之間,將軍宜自深思之!"
一席話不僅說的徐晃意動,堂上諸人都被震動,深省不已.一旁龍充聽見"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這句話,身子沒來由的抖了一下,只覺心中某根弦被深深撥動,不能自已.
徐晃被說的大氣也不敢出,稍一思量,下座拜伏在地,口中道:"大將軍一語驚醒夢中人,徐晃枉自白活了這把年紀,願從大將軍之命."
趙信滿意的點了點頭,親自下座來扶徐晃.
兵馬稍作整頓,留周泰鎮守黎陽,趙信自提大軍來取鄴城.袁術回到廣宗,遣使往袁紹處,備言當初奪軍乃是不得已,望求袁紹諒解.袁紹兵敗途窮,此時就是再恨袁術,也不能拿他怎樣,況且袁術現在手中掌握數萬兵馬,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袁術聞知趙信大軍將至,不戰而逃,棄了廣宗,逃往平原.袁紹在鄴城聞知,大罵袁術,原本袁紹還指望袁術能將趙軍拖在廣宗一段時日,好做好充分的準備,哪知袁術膽小如此,望風而逃.
昔日袁紹大徵糧草屯於黎陽,如今黎陽城破,糧草盡爲趙信所得,袁軍反而糧草不敷.袁紹不得不爲十萬大軍的糧草操心,鄴城雖大,餘糧無多,供不起十萬大軍,袁紹不得不求之於百姓,遣人將鄴城周邊糧草劫掠一空,全然不顧百姓死活.
兩面受敵,南面趙軍將不日到來,北面與公孫瓚之戰也傳來消息,漸漸不利,鞠義不敢再行出戰,謹守城池以拒公孫瓚,袁紹聞訊又添了一份憂慮.
趙信率軍一路高歌猛進,直取鄴城,來到鄴城地界,只聞百姓哀嚎遍野,飢餓不堪,稍一查問,才知百姓存糧皆被袁紹奪去.聞言,趙信及衆文武盡皆大罵袁紹.趙信一面擇地領兵下寨,一面遣于禁率軍回黎陽運糧來此接濟百姓,將軍中糧食先將出一部分分於百姓,不令百姓有餓死之虞.趙信如此行事,不僅營中衆文武拜服,百姓更是感恩戴德,以爲萬家生佛.
衆人之中,徐晃感念最深,袁紹和趙信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根本沒法相比.袁紹爲了一己之私,竟然置百姓於絕地,令徐晃徹底看清袁紹爲人,連僅有的一絲愧疚之心也煙消雲散.相反,趙信一旦得知百姓無糧,不僅毫不猶豫的分糧於百姓,更遣人往黎陽運糧來接濟百姓,可見趙信心中時時存着百姓,以百姓生計爲念,這樣的主公,纔是真正的明主,才值得死力效忠.況且,從另一方面來說,跟着趙信比跟着袁紹有前途多了,趙信如今聲勢如日中天,袁紹卻是兵敗途窮,早晚會爲趙信所破.
袁紹聞知趙信兵到,日夜擔憂,苦無退敵之策,沮授等人也是束手無策,況北面戰事吃緊,一個不妙,倘爲公孫瓚所破,引兵南下,這就真真正正無存身之地.青、並兩州兵馬加起來不及十萬,保守兩處尚且不足,更別指望這兩處引兵來救.就算高幹、袁譚二人不顧一切來救,也不是趙信敵手,徒然葬送兵馬而已.這一點,袁紹也深知,到得鄴城之時,就傳令二人謹守城池,不可輕動,就算趙信分兵去取,也能拖上一段時間,總比引兵來救被趙信各個擊破要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