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一起?他玩得花,老孃可沒有興趣……”井秀說着不靠譜的話,腳底下已經在動了。
朗金懶得搭理,扯着井秀一起趕過去。
大約三分鐘後,四個人碰頭。
朗金也就看到了那位身姿美好女士的正臉,感覺很眼生。
只見這位黑亮長髮盤起,面容卻是比較西化,好看與否見仁見智,然而妝容精緻鮮豔,紅脣尤其惹眼,是位顧盼間很有魅力的女性。
“美麗的何珊女士,我的女伴;朗金,高能中心的大管家,也是資深技術專家,還有他的女伴井秀女士。”
唐立給他們介紹,朗金和井秀當然是要行禮招呼。
何姍也微笑致意。
唐立仍坐在高背椅上,四人中只他一個坐着,架子拿得足足的,進一步給朗金兩人介紹:“何女士是邪教組織專家……啊,抱歉,是邪教組織研究專家。”
對唐立的口誤,何姍莞爾一笑,別無表示,倒是很大氣。
唐立則繼續道:“何女士對極端宗教組織、非法邪法組織都有很深的研究。當然更傾向於學術層面,長期與大區司法部門合作,相關組織的定性很多時候都要徵詢她的專業意見,我們之前聊了聊,受益匪淺啊。”
說着,唐立視線又指向朗金:“我對中心這邊瞭解得還不夠多,不過咱們好像與學術界接觸得比較少,也沒個專家庫之類……”
朗金面無表情迴應:“我們處理的是開墾團定性的邪教組織,這就是終極定性,沒有商榷餘地,可能與何女士日常接觸的層面不太一致。”
井秀輕掐了他臂彎一記,大約是抱怨他說話太硬了……也可能是讚賞?
唐立卻是若有所思:“是這樣嗎?”
何姍女士則是保持着優雅從容的姿態:“高能中心體系特殊,以前確實極少打交道。本心而言,我是很想借助貴中心的案例,進行有關研究,以更匹配當前的司法實踐……朗金先生是技術專家,以後也請多交流。”
說着,主動向朗金伸手。
朗金必須迴應,當下也探出手。
也是此時,他看到這位何女士手上,佩帶了一隻依稀是金屬質地的絲網手套,青白顏色,泛動微光,乍看與女士膚色相近又有差異,愈發襯得掌指修長。
朗金眉頭不自覺跳動一下,然後就平撫心情,與何姍手指前端微微一觸:“不敢當,是唐局擡舉我了。”
何姍與朗金保持着一定的社交距離,唐立卻是大包大攬:“不管是怎麼定性,咱們那裡總要有些學術的聲音嘛。朗金主任,我準備邀請何女士到中心做一個交流,不是那種泛泛的參觀、聊天、吃飯,而是要有具體的案例支撐,你覺得哪個比較合適?”
朗金的眉頭又是一跳,卻沒有第一時間迴應,而是又看了眼唐立身前已經打開了中心內網的虛擬工作區界面,思索兩秒才道:“最近我們沒有處理多少邪教事務,可能也就只有……”
他沒有直接吐口,唐立卻是直接點透:“美德協會嘛,那個有點意思,也不敏感。”
說着,唐立視線又轉向何姍,咧嘴笑道:“好像是血祭儀式現場的命案,有高能因素介入,可能是意外,又或是不確定的施害人,和那些社會上的‘正常邪教’不同,但又有一些我們‘定義邪教’的典型性,唔,有些研究價值。”
何姍紅脣勾起:“是呢,聽上去很不錯。”
“那行,就這麼定了。”唐立轉而吩咐朗金,“你多收集一些資料,包括什麼人證物證,只要不涉及保密的,多拿出來一些,方便與何女士團隊座談交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朗金垂眸應是。
“至於時間……”唐立想了想,“下週?”
何姍微微蹙眉:“下週我在東八二四區有個案子,時間會拖得很長。”
“是嗎?不過這種事情就要趁熱打鐵……那就這周吧。今天是週二,本週五怎麼樣?本週五下午,中心相對來說也應該清閒一點。”
“可以。”何姍爽快應聲。
於是,這件事兒就這麼定了。
朗金自然就成爲了這次座談會的籌辦者和執行人,爲此還與何姍交換了聯繫方式。接下來,這裡就沒他們什麼事兒了,朗金與井秀就再度走開,仍然是回到了豪宅外面的寬闊地帶。
走出門的時候,隱約還能聽到唐立與何姍的笑聲。
剛纔那段交流期間,除了那一掐,井秀基本保持沉默,很好地充當了女伴工具人的作用。直到再度與唐立那邊隔了一層落地窗,她才輕“嘖”了聲,表達了疑惑:
“我怎麼覺得不對味兒啊,那個何……”
朗金打斷她:“給個臨時權限,申請發給你了。”
有些特殊資料,或者像現在這種非高能中心位置的非正規查詢,需要告知檔案員,獲得臨時授權。
唐立這種級別除外,只需資料庫自動備案即可。
井秀奇道:“你在查什麼?”
朗金連續操作,頭也不擡:“如你所見,收集資料。”
井秀想到剛剛的對話:“和美德協會相關的?嗯,我可說聽了,外面有人對這事兒很關注的……結果上午開會,晚上就碰上一個?唐總還挺主動,他知不知道啊?”
“不要妄下定論。”
“我不是在問嘛……呦,看!”
井秀輕拍了朗金肩頭,示意他朝大廳裡面瞧。
他們不久前纔剛離開的、唐立所在的那個位置,此時又有人過去,而且大都是熟面孔。
“那個光頭我記得,傳說中的郭元應議員嘛;咦,旁邊不是柳處嗎?這麼高的個頭兒,難爲他站得那麼低調……”
這些人與唐立會合在一處,言笑晏晏。
井秀又朝那邊呶呶嘴:“怎麼樣,後悔不?”
“嗯?”
“如果你剛剛不急着離開,多聊幾句廢話,如今就進那個圈子了吧?想想,唐局、柳處都在那兒,一人帶你一句,順理成章的事兒。然後就……”
稍頓,井秀“汪汪”叫了兩聲,惟妙惟肖。
朗金無語,井秀大笑,但在酒會整體氛圍中,也不算特別顯眼。
笑聲中,井秀腳下又加了力,在草坪邊緣的硬地上,用力踩踏兩下,高跟撞擊地面,發出清脆聲響。
朗金扯她一把:“喂!”
井秀一臉無辜:“腿麻了。”
朗金表情嚴肅,井秀只作不知:“一會準備去哪兒玩?嗯,我是說他們……地下空間?”
她繼續用鞋跟點地,只是不像之前那麼用力且明顯。
朗金隔了一秒,終於還是嘆了口氣,迴應道:“應該不會,關係不到那一步。否則就不需要那位何女士出面了。”
井秀眼睛一亮,鞋跟點地的力道又加強了些:“所以,你覺得這裡有可能?”
“這兒本就是幾處可疑地點之一,卻一直沒有搜查……總要考慮方方面面的事。”
朗金不想一直糾纏這個話題,哪怕井秀這隻人形蝙蝠確實發現了什麼,他強行改變討論方向:“之前在機動一處,你接觸了一些美德協會的東西吧?”
“嗯,有一點,但不如黑日教派,那個是真囂張。”
“哦。”
“哦什麼?下面怎麼就沒了?主任,你這樣可不行。”
“……我是看你沒接觸多少。”
“是沒多少,但也是有了解的。美德協會嘛,就是倒換窮人的血和命,你知道的,那些富豪高官買幾條窮人賤命太正常了。城裡城外,少個百八十人一點兒不稀罕,甚至而且很多都是你情我願,極端的、吸人眼球的事兒反而比較少。”
井秀說到這兒,想了想,補充道:“當然也有一些,邪教市場也是紅海,有彼此競爭,還有其他的委託,暴力殺伐什麼的,這種時候纔會冒頭。”
朗金繼續問:“比如?”
井秀可不慣他:“你還直接點兒吧,發現了什麼疑點,說就是了。要不我再強調一下本人的發現?剛剛那個何姍,我就覺得妖里妖氣的……”
最後兩句,她的聲音又低細下去,還是頗爲謹慎。
朗金嘴角動了動,扯着井秀往草坪上走,同時身子也湊過去一些:“我見過一個案例,基本確定是死在美德協會強者手下,那人被擰斷脖子,留下的是大片網格狀淤痕,懷疑是被人帶着金屬網套扼死,還有彷彿中毒的凝血癥狀……”
“凝血網。”井秀第一時間反應,且又用手遮住嘴巴,“那個何姍手上……山川女士!她是‘凝血網’的持有人!”
朗金從來不覺得他是來參加酒會,只當是出外勤。而身邊的井秀就是他的搭檔,重要的信息,哪怕只是猜測,及時溝通也是必要的。
他微幅點頭:“山川女士向來不以真面目示人,據說也是精通變裝易容的手段。遇到一個面生的女性,且又與美德協會掛鉤,這個懷疑繞不過去……而且,‘何姍’倒過來念是‘山河’,勉強與山川同義。”
井秀眨眨眼:“她沒有主動提美德協會……”
“唐總提了。”
“呃,他被引導了?”
朗金看她:“爲什麼不是暗示?”
“哈?”
也是此刻,朗金這邊電話響起,他看了眼,第一時間接通:“唐總……好的,好的,我明白。”
掛斷電話,朗金扭頭對井秀道:“準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