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力量恢宏而又平凡。
差不是同樣的方位,將高度下調350米,時間推後半小時,在時空力量作用下,劇院後臺的喧囂擾動,便像蝸牛角里的滑稽戲,再無意義。
目前,作爲重要嫌疑人的白襯衫女性,被安置在極光雲都一層的警局訊問室。從訊問室外部漆色不同的牆壁上,還隱約可見一個多月前,田邦和摩倫大戰的痕跡。
竹竿饒有興味地駐足觀看。
成爲B級精神側之後,他的精神感應水準大幅提升,論感知範圍和層次,相較於羅南、貓眼這種專業人士差之甚遠,但在性質分析上頗有些優勢。
建築結構可以用各種方式修補,但留存在破損區域的各種力量作用痕跡,包括強者靈魂力量的刻印,總還能保留一些。仔細分析的話,可以從中發現一些很有趣的細節。
當然,這些都要建立在豐富全面的知識儲備基礎上,與他本人的修爲層次也息息相關。無論是田邦還是摩倫,力量層次都遠在他之上,時間相隔又已久遠,他也能似通非通、似懂非懂地看着,姑且算是打發時間。
“喂,你在這兒清閒,讓我跟個護士似的,帶着人到處體檢?”章瑩瑩的話音由遠而近。
竹竿聳肩:“能當白衣天使你就知足吧,我清閒?我就見一圈圈的花花腸子,看得多了,都想把自己的拽出來淘洗兩遍。”
章瑩瑩會意:“外面有反應了?”
“是啊,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位白襯衫女士,哦,現在知道她的姓氏了,李一維女士,真的很有人緣,我們剛撥了下草梗,什麼市議員、知名教授、基金董事,都紛紛跑過來質問……”
“這麼配合?等等!”章瑩瑩驀地睜大眼睛,“他們瘋了嗎?這種事兒也敢跳出來?”
“有什麼大不了的?李一維女士,是七色基金旗下某著名實驗室的課題組組長,近日到夏城來,是與有關方商談一起科研項目,標準的產學研合作,人家底氣足得很。”
“七色基金?不是量子公司在遠東地區的投資基金嗎?”
“沒錯。”
“那還真值得關注了。至於那個女人……科研人員?”章瑩瑩回憶白襯衫女性的樣貌,哦,現在是李一維女士了。這位李女士寡言陰沉,對外界變外幾乎無動於衷的模樣,和她的職業還能湊上點邊兒。
有些時候,羅南就是這樣的。
呃,想多了,她差點兒被竹竿提供的無聊信息給拐到岔路上去!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我問的是,這幫人瘋了嗎?和畸變感染相關的事,也硬往上湊?2B、哦不,壯士啊……現在我們可以直接抓人拷問了對吧?”
“很遺憾,暫時不行。因爲你太高估他們了。”竹竿敲了敲牆壁,發出“篤篤”的聲響,而接下來他的言語,便轉而通過靈波網上的任務頻道發出,“我也是剛知道,話說何秘書在通報感染情況的時候,隱去了暫時還沒有確切證據支持的疑似病例。”
章瑩瑩睫毛眨動,也將對話平臺轉到任務頻道中:“什麼叫‘還沒有確切證據支持的疑似病例’?”
“基本上,大生活區範圍之外的,都不做數。所以目前除了我們這有限幾個以外,其他所有知情者瞭解的二期感染者人數,都是22人。”
“……”
“是的,不要驚訝,何秘書就是這麼幹的。量變帶來質變,減去足夠的量,事態程度就很自然地給了某些人‘這不算什麼’的錯覺。然後就有人跳出來,給我們提供新的線索和角度。很簡單的技巧,只要能管住嘴巴……或許這也算是‘成大功者不謀於衆’吧!”
章瑩瑩愣了幾秒鐘,都忘了通過靈波網:“她究竟是站哪邊啊。”
“你以爲她站哪邊?”
“我一直以爲她是星聯委和協會的協調員啊,還有就是燃燒者羣體在協會內部的代言人。”
章瑩瑩回答得理直氣壯,但很快就降了聲調:“呃,我也知道有些人覺得她是政府、軍方楔進來的釘子,推進協會官方化的先鋒官之類——我反正沒這麼想過,但也不會想到她竟然能瞞住這消息,對付官面人物還下手這麼狠!”
“我倒覺得,人家早把立場亮明白了。不過現在說下手狠,還爲時過早,真正實錘要到輿論成型以及官方定性之後。如果一切風平浪靜,跳出來這些人除了向我昭示一些線索,其他的也沒什麼。”
“萬兒八千的……疑似病例,這種局面哎,怎麼風平浪靜?”
“是啊,這是個好問題。”
竹竿笑了笑,而未等他進一步闡述意見,與訊問室側對過的調處室外門打開,有個休閒裝扮的中年人,打着哈哈從裡面出來。
“總之從我們這邊看來,目前還是私人恩怨嘛。大過年的,這種事情完全可以進行調解,沒必要喊打喊殺,還把人扣下……當然了,我們尊重專業人士的意見,只要有明確的證據,邏輯也可以。是吧,朱律師?”
有人唱紅臉,就有人唱黑臉,被點名的朱律師就跟在後面:“事實上,我們至今無法理解貴方的邏輯。原諒我再次強調,貴方,特別是那位羅先生的思維完全是錯亂的,邏輯鏈條則是斷裂的……”
後面跟出來的是某位無辜的警官,一臉的“MMP”,最後匯成公事公辦的臭臉,了無生趣地送客。
章瑩瑩注意到的,則是調處室裡熟悉的氣息,對方雖未露面,她還是做出判斷:“哇噢,何秘書親自來了?正面懟?”
“嗯哼。”
“那你還議論她?”
“我是陪你好嘛,美女!”
章瑩瑩撇嘴。
而那一邊的朱律師很入戲,或者說很有職業素養,他仍然努力對屋裡面嚷嚷:“那個羅先生的邏輯完全站不住腳,任何法律體系都不會採信一個未成年人夢囈式的腦補!他無法解釋疑似被感染者與恐怖襲擊者的關聯;更無法解釋一個成年男子和一個女性的差異……”
章瑩瑩視線掃過走廊上兩個主動跳坑的傢伙:“這又是哪路人?”
“七色基金的高管以及律師,目前以他們的反應最爲激烈。看起來挺合理,但仍有深挖線索的餘地。”
“原來如此。不過坦白講,我挺想給這位律師先生點個贊。”
“咳,要不要當着羅老闆的面兒說?”
“實話實說嘍。”
“美女,BOSS可是你親手挖掘出來的通靈者。做個夢什麼的是職業範疇之內好不好?”
“那麼除了做夢以外,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信息渠道呢?”章瑩瑩純粹是職業病發作,信口一說。
竹竿卻很認真的迴應:“如果有,那一定是專屬於盜天火英雄的天賦了。”
“嘖嘖。”章瑩瑩對着竹竿上下打量,“羅老闆不在眼前,天賦之光我是沒看到了,只看到一個心急火燎要幫他傳教的狂信徒。”
竹竿大笑:“你推崇武皇陛下,我跟緊羅大老闆,這樣才公平啊。”
“什麼邏輯!”
兩個人隨意談笑,讓之前七色基金兩位入坑者都爲之側目,也有些訕訕,再說了兩句場面話,便掉頭離場。
章瑩瑩唔了聲:“我記得七色基金的負責人是嚴永博,BOSS的大仇人對吧。”
“對啊,但他還在述職或休假之中。”
竹竿說得輕鬆,章瑩瑩卻是一個思維跳躍,由此想起與嚴永博命運頗爲相似的另一個人,下意識咬了咬牙:那個黑心鹽,沒事找事,究竟安得什麼心!
她一個走神,都沒看到何閱音從調處室出來,後者卻徑直走過來詢問:“監控分析和分泌物提取應該有結果了。”
“哦,有的,還不錯。”
章瑩瑩一直對何閱音有點兒小小的“成見”,要她如下屬般迴應,那是絕不可能的。當下便故意岔了下:“羅老闆沒來嗎?還是兩夥湊一夥,一塊說得了……話說他總不是被家裡面扯掉了耳朵,忙着找人縫合吧?”
竹竿就笑:“他到了都快二十分鐘了。”
“咦,那人呢?”
“一到就找了小屋,把自己關起來不知在折騰什麼。也許,又什麼夢囈式的腦補邏輯鏈吧——能抽死人的那種。”
位於警局一角的單人間,原本是警局一把手辦公的地方,算是鬧中取靜的好去處。此時被羅南臨時徵用,別的也沒幹什麼,就是圖個清靜。
羅南坐在局長的辦公桌後面,看似對着空氣發呆,其實是在認真的盯視虛腦界面,不放過其上圖形和文字的任何一個細節,並儘可能的運用神秘的“我”字符號,翻譯理解其中的含義。
四十分鐘的時間已經過去了,虛腦系統對新元素的解析進程,也風平浪靜、順順利利地結束,完全沒有任何波折。似乎連秘密本身都迫不及待的向羅南展示出他的真面目。
比較明顯的變動,是在界面佈局上。
剛解析完成的新元素,正如之前所預料的那樣,從一個剛剛捕獲還未完全收歸己用的天外來客,徹底變爲了虛腦系統外骨骼體系一側的正式成員,在體系中的地位穩定了下來。
然而它並沒有和金桐靈光種子形成更密切的聯繫,甚至都沒有納入血魂寺乃至於魔符的體系內,而是單獨立項,與魔符並列,形成了一顆渺小又不能忽視的小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