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陸苒珺所料,尹芳華在二皇子府裡的確不怎麼好過。本以爲得了孫氏的承諾,自己可以自由進出府,可哪裡想到那兩個側妃早已看她不順眼。
在這後宅之中勢力盤根錯節,誰的背後都不簡單,甚至她的身份在這裡也不是什麼出衆的。
沒有了以往在自己家中的便宜,她要行事也變得難上加難。
爲今之計也只得慢慢積累人脈。
只是不等她再多安排,身子卻出了變故。
從大夫離去到二皇子回來親自看她,尹芳華覺得有什麼東西亂成一團,無從解開。
好好的,她怎麼就有了喜脈?
她想要的可不是一個累贅的孩子。
二皇子坐在錦杌上,看着牀上的人的肚子,說實話,不想要孩子是假的。
成親近兩年,他身爲如今年紀最長的皇子,若是能誕下皇長孫,這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了。
說不定,皇上因着子嗣的緣由,這繼承大統的權利會直接落到自己頭上。
由此可見,一個長子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而已經許久未有消息的府裡,如今突然有了,能不讓他高興麼?
被他盯着的尹芳華心裡一陣噁心,好不容易遮下眼中的厭惡,她儘量柔着聲音道:“殿下,只是大夫這麼說罷了,現在還不能確信……”
“我已經命人去傳了太醫,你不必擔心。”二皇子俊逸的臉上揚着笑意,目光依舊落在她的肚子上。
“可有什麼想吃的,往後就在院子裡單獨支個竈,這樣也方便。”
“殿下……”
“對了,我聽說你每日都去正院請安,從今兒個起往後就不必去了,子嗣爲重,孫氏不會怪你的。”
聽着他的話,尹芳華心頭一沉,剛想說些什麼,卻見丫鬟稟報,太醫已經過來了。
待到再診了遍,這喜脈也確定了。
二皇子舒心地笑道:“賞!”
屋裡頭此起彼伏的謝恩聲更襯得尹芳華心頭髮涼。
她勉強地笑了笑,“多謝殿下。”
二皇子挑起她的下巴,“乖乖養好身子,保住腹中胎兒,尹家的事,我日後自會還你公道。”
尹芳華抿脣,“謝殿下……”
二皇子滿意她的乖順,雖說之前有過不愉,不過看在孩子的份兒上,他也不予計較了。
待到二皇子離去,尹芳華揮退了他留下的所有丫鬟,只留了自己的人。
坐在牀上,她終於忍不住動手捶在了牀頭,“爲什麼,這是爲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叫我如何甘心?”
“小姐……”立在一旁的丫鬟有些不知所措,“當心您的手。”
“雀兒,你說,有沒有法子,能讓這個孩子不存在?”
“小姐您莫要嚇奴婢,”被喚雀兒的丫鬟跪了下去,“二皇子如此重視您的肚子,這院子裡更是放滿了殿下的人,您千萬莫輕舉妄動,不然,不然……”
“不然,我一定會萬劫不復是吧!”她嘲諷地扯起嘴角。
怎麼甘心,如何甘心。
難道就真的要被困在這一方宅院裡,任人蹂躪不成。
害她變成這樣的人還在逍遙快活,她還沒報仇,怎麼能就在這裡被困住。
“去給陸家下帖子,我要陸苒珺來見我!”似是決定了什麼,她如是說道。
丫鬟不敢反駁,只得屈膝下去準備。
可她家小姐似乎是忘了,她如今只是一個侍妾,以什麼身份要陸家的小姐過來見她?
饒是如此,她還是照着吩咐,寫了個請帖讓管家送到陸家。
只是沒想到,帖子沒送出去,卻到了二皇子手裡。
晚上過來用膳時他便將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從今兒個起,你所要做的就是好好養胎,無論如何也要保住你的肚子,至於那些有的沒的,就不必再去想了。尹氏,你這麼聰明,應該懂得我的意思!”
雀兒嚇得立即跪了下去,剛想開口替尹芳華解釋,卻見二皇子一個眼神掃去,讓得她閉上了嘴。
坐在另一邊的尹芳華握緊了手掌,垂下眼簾道:“是,殿下!”
二皇子臉色稍霽,他不是不明白她與陸家那位姑娘之間的仇怨。
可那又如何,在他眼中,這個人有沒有價值纔是最重要的。
陸家不可以動,而尹芳華肚子裡的孩子也得保住,這纔是他在意的。
至於仇怨,那都是女人之間的小打小鬧,在利益跟前算不得什麼。
當晚,二皇子歇在了她的院子裡。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除了最得寵的側妃譚氏,就是尹芳華風頭最盛了。
院子裡伺候的,無一不是精挑細選,不僅不必請安,還不準其他人進院子。
二皇子也知道府裡的情況,自然得杜絕那些個後患。
可以說,現在的尹芳華已經被看管起來了。
十月底,京都下起了雪,在郊外的湖面上,零散落着幾艘畫舫。
其中一艘畫舫里正坐下一男一女,正各自執着杯子。
“沒有了尹家,二皇子也少了一項錢財收入,就連你的死敵如今也被困於“山”中,看來你能輕鬆不少。”
這般打趣的口吻,自然是出於裴瑾琰的口。
能與他面對而坐的,除了陸苒珺也沒旁的人了。
此時,被打趣的人正微蹙着秀眉,有幾分困擾道:“我從未將心思放在後宅那一方之地中,她於我來說,並無多大威脅。”
“那陸姑娘想的是……”
“薛子興。”
陸苒珺抿了口清茶,看向外頭落在湖面上而消失不見的白雪,“縱使手中掌握了那麼多罪證,卻終究無法撼動他,皇權,不愧是天下人之嚮往。”
裴瑾琰輕笑,動手將一旁火爐上的熱水換下,道:“你看起來有些心急麼,恕我冒昧,陸家可是出了什麼事?”
陸苒珺一怔,搖搖頭,“陸家並未有何事發生,這只是我自己的心思罷了,再者說,知道了那麼多,怎還容得下薛子興那等人。”
她微微低垂的眼簾,睫毛猶如兩把扇子覆在眼簾上,微紅的臉頰也不知是給風吹得還是茶氣薰得,看起來有些可人。
裴瑾琰目光轉了轉,又落到面前的杯子上,他道:“即便現在暗殺了他,也改變不了皇上對薛家的榮寵,更會讓他們藉此再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