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回到府裡時,並未急着動手,只是詢問了一番尹芳華的情況,得知她還算安靜,便決定了在晚上動手。
對於這樣的禍端,還是儘早除去的好。
入夜,小院突然被一場熊熊大火包圍住,迅速蔓延的大火連施救都來不及,便吞噬了所有。
即使周圍聚起的人忙着潑水,也絲毫未減小火勢。
孫氏趕過來時,大火已經快燒光了,若非她調動了更多的人救火,只怕整個院子就只能剩下殘渣。
並非是擔心尹芳華,而是屍體若燒沒了,她如何給那些人一個交代。
死活不要緊,重要的是尹芳華這個人。
看着眼前被撲滅了後的院子,漆黑的斷壁殘垣,還冒着熱煙,孫氏吩咐道:“將尹姨娘找出來。”
“是……”迴應的人看了眼面目全非的院子,嚥了咽口水。
這樣的情況下,恐怕已經不可能活着了,還不知道會變成何種模樣呢!
想想都瘮得慌。
天色大亮後,孫氏等到了消息,看着地上白布蓋着的人,她用帕子捂住了口鼻,“打開!”
“娘娘,有辱雙目。”身邊的嬤嬤勸道。
孫氏並不在意,她親眼看看尹芳華才能安心。
白布被揭開,一具燒的面目全非的人露在眼前,身上盡是焦黑的痕跡,只那衣裳約摸可辨認得出身份。
孫氏只看了一眼便很快地將頭轉開,那令人作嘔的味道以及模樣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裡。
“擡走,趕快……”她疾步離開,忍不住犯惡心。
嬤嬤立即命人準備清茶,伺候她用下,好一會兒才使她緩過勁兒來。
聞着帕子上的蘭香,孫氏道:“可查出爲何會走水了?”
嬤嬤在一旁點頭,“回娘娘,火是從院子裡頭燒起來,咱們的人還未有機會動手。”
“也就是說,她是自焚了?”
“這個,倒也有可能,院子裡頭伺候的那幾個人也都未能倖免。”
孫氏想道:“這幾日那院子裡有什麼人出入?”
“並無。”嬤嬤說道,她一直派人盯着,得來的消息也再三確認過,並無異常之處。
聽她這麼說,孫氏眯了眯眼睛,“是麼!”
一院子的人都燒死了,是察覺到她要做什麼了還是旁的緣由?
以她對尹芳華的瞭解來看,自己這個表妹可不像一般人那麼簡單。
但是,不管怎麼說,尹氏自焚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這件事是壓不住了。
由此看來,倒是像她的手筆,死了也要留給她一個爛攤子。
想到這裡,孫氏看向嬤嬤,“去下帖子,將尹氏的屍體交給她們。”
嬤嬤躬身:“奴婢遵命!”
別莊內,陸苒珺聽着老五的稟報並不覺得驚訝。狡兔三窟,尹芳華這種人絕不可能如此認命,也就是說,這些不過都是障眼法罷了。
“之前她在明,只要盯緊了她也不會有多大事,如今她在暗,倒是省去了許多麻煩,能讓她展開身手了。”
老五看了眼坐在亭子裡一臉悠閒地喂着魚的人,道:“四姑娘可要將她挖出來,雖說麻煩點,不過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兒。”
“自然是要的,不過她也不會輕易被我抓住,看來,往後有的忙了。”
老五看着她一臉淡然的模樣,還真是說的輕巧。
這些日子以來,光他解決的暗殺都已經有兩批了。
他可以預見,往後又會是那種血腥的日子。
老五離去後,陸苒珺放下魚食,接過東籬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你也在擔心麼?”
東籬微頓,道:“小姐要不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二皇子妃吧,知曉她沒死,二皇子妃應當不會善罷甘休纔是。”
“你錯了,對於二皇子妃來說,她到底死沒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二皇子的妾室尹氏已經死了。”
東籬皺眉。
“不會再有尹芳華這個人了,這就是二皇子妃想要的。”至於其他的,她也許不會管那麼多,畢竟留着尹芳華在,可以牽制她陸苒珺。
“奴婢明白了。”東籬說道:“尹氏用金蟬脫殼的法子來避過宮裡的那位,那接下來她要做什麼也少了許多束縛。”
說着,她憂心地看着陸苒珺,“小姐,想必躲在暗處的她第一個尋仇的就是您了,還是早作打算的好。”
陸苒珺頷首,“你說的不錯,是有必要作打算了,不過你說她這會兒會藏在哪兒呢!”
東籬想了想,“京都已沒有她靠得住的人了,爲避免小姐您發現,奴婢想她該是會混出城外隱藏起來。”
“不,”陸苒珺搖頭,“對她來說最危險的地方即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不會離開都城,更何況那裡還有一個對於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小姐是說那個孩子麼?”
“姑且算一個吧,不過我想那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應該是彭希瑞。”
東籬瞭然地點點頭,是了,跟在自家小姐身邊,對這些事兒她自然也是清楚的。
“派人盯着彭希瑞就好,以她的性子定然忍不住出現的。”
“是……”
陸苒珺看向天際,天藍雲白,雛鳥高飛,倒是個好天兒。
就是不知道,江南是不是也一樣呢!
同樣的,裴瑾琰此時也在望着天際,雖是晴天,可卻沒有太陽,帶過的風還能聞到泥水的味道。
老實說,不怎麼好聞,至少他不喜歡。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進來,恭聲道:“爺,朝廷第二批賑銀已經下來了,老侯爺有交代,讓您登記造冊回京後呈給皇上。”
裴瑾琰眉頭微揚,默了片刻道:“知道了。”
他微微眯眼,將賑銀的來路去向都查清麼,不知道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祖父自己的意思。
若是前者他就要看着做了,官字兩個口,即使是二皇子,也不會拒絕有些好處。到時候賬面上就算有那麼些,只要不影響大局,也是無礙的。
當然,這是皇帝想要看到的結果。
可若是他祖父的意思,那麼就另當別論了。
以江南官員這個泥潭子,賬冊只怕會成爲一把利刀,隨時斬下他們的頭顱。
而他,也會成爲衆矢之的。
他嘆了口氣,這一路是註定不能安安穩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