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聞言,眯了眯眸子,“此事得益者是誰,那就自然是誰。”
薛歷一聽,心中明瞭,自己的仇家也就那麼幾個,不,與其說薛家的仇家不若是二皇子的仇家。
看來,是裴瑾琰那廝沒錯了。
離開二皇子府,薛歷的腳步比來時要輕鬆了許多,立在府門外,他看了眼不算好的天際,撩了袍子上轎去。
府內,二皇子回到內院,孫氏正坐在正房裡看着乳孃逗弄着孩子,房裡響起一陣呵呵的笑聲,讓得剛進門的二皇子眉頭舒展了開來。
“怎的沒睡?剛吃飽了嗎?”來到炕上坐下,他招了招手讓乳孃將孩子抱來。
孫氏眉目溫婉,回道:“這孩子與您親近,見着您不回來他就不肯睡,許是要您親自哄他呢!”
“哦?”二皇子新鮮地碰了碰孩子嫩嫩的臉頰,“茂兒這麼調皮麼,竟然還要父親哄着才睡?”
似是聽懂他的話一般,襁褓裡的小東西張嘴打了個哈欠,便眯了眯眼睛真的睡了。
見此,二皇子更是高興,心中對這個長子又滿意了幾分。
雖身子不好,可將來也不必他繼承大統,給他一世富貴榮華還是不在話下的。
待到小東西睡着了,二皇子纔將他輕輕地遞給乳孃,讓她帶下去。
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水,二皇子掃向對面的人的肚子,“你也趕緊給我生下個嫡子纔是,你知道的,她們生的跟你生的是不一樣的。”
孫氏眼眶一熱,顫了顫脣,道:“殿下,妾身……妾身一定努力!”
她拿起帕子壓了壓眼角,美人含淚,無語凝噎的模樣着實教人心疼。
二皇子自是不知道她心中的百般複雜,無疑,這番話對她來說真的是太重要了,有了這句話,便是讓她付出一切,那也是心甘情願的。
沒過幾日,正在謠言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發生時,又有幾句話傳了出來。
說的是與說薛家的差不多,只不過這薛字變成了裴字與蛟龍罷了。
衆所周知,蛟龍離龍只差一步,這指的是何人自然一目瞭然。
兩股謠言以不相上下的速度傳遍了京都,甚至百姓隨口都能熟稔念出來。
陸家,陸苒珺坐在正房裡對着那幾句話嗤之以鼻。
這二皇子也是個不要臉的,竟是照搬了她寫的,也沒問過她同意是不同意。
將紙張毀掉,陸苒珺抿脣道:“此事不必再插手了,吩咐下去,所有人皆不可輕舉妄動。”
這把火既然已經燒到了裴瑾琰身上,那就無她什麼事兒了。
並非有意,卻是誤打誤撞地教二皇子認定了是他做的。
這麼想着,陸苒珺幾欲遮面。
前些日子因她“斷袖”如今又被二皇子擅自當了此次事件的操縱者,真是對不住他。
“讓老五給我傳個話吧,就說這回是我對他不住,待他日必定親自與他賠罪。”陸苒珺捏了捏眉角說道。
東籬隱隱露出笑意,躬身道:“是,奴婢遵命!”
在因此事而閉門謝客的裴瑾琰這個時候正坐在屋裡頭的臨窗大炕上,身上穿了不是太厚的衣裳,肩上還罩着件外衣,一頭烏髮隨意地披散着。
坐在他對面的蕭墨用他那細白卻顯得堅勁的手在熟稔地泡茶斟茶。
一杯香茗推到他跟前,蕭墨難得正正經經地問他接下來該如何還擊。
迴應他的是裴瑾琰的一個眼角,淡漠,清冷,看似無情的很。
“呀呀呀,真是的,我不過是隨口問問,你至於這般看着我麼?不曉得的,還以爲是你想要我的命呢!”蕭墨誇張地捂着胸口。
回答他的是裴瑾琰一個白眼,“我倒是想,誰叫你命太硬來着。”
“哈哈哈,那也沒法子,算命的可是說我能活到八十八。”
“你若嫌活的太長,我可以幫你。”
蕭墨摸了摸鼻子,拈起杯子晃了晃裡頭的清茶,語氣不再似方纔一般,“我說,這事兒你究竟要如何處置?那陸家的姑娘可是將你當成了擋箭牌?”
他的話讓得裴瑾琰皺了皺眉頭,“不,她不會這麼做,這件事只是巧合罷了。”
蕭墨撇撇嘴,“也就是你纔會信了。”
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只是不是自己人,終究不可盡信罷了。
可裴瑾琰卻知曉,這件事雖是出自陸苒珺之手,可卻不是她引到自己身上的。
“說起來我也不無辜,在做這件事時,我也知曉,苒苒她並未瞞着我,況且,此事是經由老四之手,老四是我的人。”
聞言,蕭墨嘖嘖兩聲,“瞧這一口一個苒苒,不曉得,還以爲你們已經熟稔到那個地步了。”
裴瑾琰並未反駁,見此,蕭墨更是訝異,不過隨即又想到了什麼,擔憂道:“你不是不能近女色麼?”
咣噹――
杯子被重重地擱在几上,裴瑾琰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斟茶!”
蕭墨挑了挑眉,伸手給他倒滿,笑意濃濃,“我還以爲你自將開葷時遇刺一事就有了心魔,原來也不盡是如此,奇了奇了,明明完好無損,你竟也能忍上這麼些年?”
裴瑾琰沒有回答,心裡卻想到了陸苒珺,初時相見他與她皆是一場意外,他躲人,而她也在躲着同一個人。
更重要的是,他還聽到了她的秘密。
說起來,他起初並未正眼瞧過她,對於她與那彭希瑞的事也曾多想,女人的事情,件件都是個麻煩。
也就是在她說起自己身份時,他才真正看了兩眼。
陸家的人,祖父是前帝師,父親是皇上身邊的一等紅人。
這樣的身份,自然能夠讓他正眼瞧她,且更重要的是,她沒有旁的女子那齷齪的心思。
是以,頭一回見到她便覺得此女不驕不躁,是個能入眼的。
是的,僅僅也只是個能入眼的罷了。
再往後呢?
他似乎有些不記得了,只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很多,便是他也查不出,到了最後,他也不曉得自己爲何會借人給她。
固然有人情在那兒,也有他的私心,可他的人哪裡是隨便就能借的?
而能借給她不僅出乎她的意料,也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一切,真的都只是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