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轉過眼來看着自己如今最是看好的孫女,燭火將她原本清麗的臉映襯得愈發妍麗秀美,偏偏眉目間又帶了幾分睿智。
假以時日必定能夠成長爲一個不輸於她,甚至比她更甚的女子。
“我這雙眼,幾乎就要看到了後頭,沒有什麼能比這更讓我欣慰了。”
她如是說道。
陸苒珺沒有過多詢問,只覺得這是對他們的期待。
殊不知,這也是對她的期待。
未到三更,老夫人便先歇下了,陸苒珺親自伺候,待到回到自個兒院子已是深夜。
府裡到處都是紅紅粉粉的燈籠,將原本清冷的府裡染上了不少生氣。
陸苒珺打賞了院子裡的丫鬟婆子,便獨自坐在書房裡。
她伸手拿起案上擱着的壎,露出一抹微笑,擱下後,又從身上取出一個錦囊,數了十五個金錁子裝了進去。
走到窗子前,打開朝外喊了聲,“老五在嗎?”
一時無聲,陸苒珺想了想,正準備再叫卻聽一陣風過,窗外落下道人影。
“老五暫且不在,四姑娘有何吩咐?”
是老四,陸苒珺並未在意是兩人中的誰,將手中的錦囊遞過去道:“勞煩將這個遞給小侯爺,就說是給東宮那位的。”
老四接了過來依舊沉默,在聽得她無其他吩咐後,立即又消失在夜裡。
關上窗子,陸苒珺坐回書案跟前,目光掠過上頭的壎緩緩移開。
薛子興。
這個人,她誓在必得!
年初三時,陸鎮元帶着戚氏以及一雙兒女去了趟戚家,後又去了蘇家,因着陸苒珺與戚氏的身份尷尬,是以只有陸鎮元一人前往。
好不容易等忙完了,已經是初六,陸泓文與黃家姑娘的親事也定在了二月二十六。
對這個日子兩家都無話說,是以異常順利。
年前擱下的事這會兒也都重新整理起來,尤其是薛家幼子死在牢裡的事。
似乎是有人在背後操控,無論如何壓制,這件事還是成爲了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至於緣由自然是薛子興此人原就惹人痛恨,如今一死不知多少人在背後拍手稱快,更是氣得薛國公幾欲嘔血。
只是,這還不夠。
對於陸苒珺來說,她的目的是逼得薛子興不得不離府躲避風頭,這樣她纔有機會下手。
不然,憑着她的人手,便是再加上裴瑾琰的人,也不一定能夠在薛家將薛子興擒住或者斬殺。
況且,在這件事上,她還不想太過引人注目。
若是換到了外頭,那就不一樣了,沒了那麼多的顧慮將會便宜很多。
飲香樓裡,在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以爲舉止優雅,脣紅齒白的公子。只見她端着茶杯靜靜地看着窗外,車水馬龍熱鬧非凡的街上,那熙熙攘攘的吵鬧生彷彿從未落入她的耳裡、眼裡。
在她身後不遠處,有人斷斷續續地議論着。
“……聽說薛家的那個其實根本沒有死,只不過是逃避罪責的障眼法而已。”
“你瘋了,這等事都能說……”
“嘖,敢做還不敢給人說了?我有親戚在府裡供應青菜,他親眼見到了那人還活着。”
似乎是不敢相信,聽的那人壓低了聲音,“你說的當真?”
“那還有假!”
聲音斷了一會兒,復又傳來道:“這可是欺君啊,薛家的膽子也忒大了。”
有人嗤之以鼻,“這有什麼,你不知道宮裡還有個薛貴妃嗎,有那位在,薛家就是……也使得。”
“嘖嘖,怪不得……看來……這天下都要讓出去了。”
“可不是……”
聽着這些聲音,靠窗觀望的人彎起了嘴角,在看到街上停下的馬車後,起身拂了拂衣袖準備離去。
在經過方纔聲音傳來的桌子時,她手指微動,留下了個金元寶,“說的不錯。”
長相平凡的人不動聲色地收起,彷彿這一切從不曾發生過。
身後的聲音還在繼續,而方纔的人已經出了飲香樓在馬車前停下。
“上來吧!”裡頭有聲音傳來。
車簾被撩起,“少年”踏了進去,裡頭不意外地看到了熟悉的人。
裴瑾琰笑了笑,他今日看起來比平日裡溫潤許多,玉色的錦衣外套着紫貂大氅,墨發高束,面目俊美。
在他的身旁還有一位看起來有些孱弱蒼白的少年,雖是如此,可卻也掩飾不了那一身的清貴之氣。
“陸姐姐,咳咳……”那少年彎起了眉眼,一如既往單純的讓人憐惜,“你這一身男裝穿起來竟是比表哥還好看。”
陸苒珺掩脣一笑,“讓公子見笑了,不過這話倒是真的。”
說完,她睨了眼面色未變的裴瑾琰,笑意更濃。
馬車行駛了起來,裡頭的幾人說起話,三兩句便將彼此現今的情況給道了個清楚。
陸苒珺看着身子骨依舊未變的蕭澤,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看來,那次中毒真的傷到了根本,也不知何時才能調養好。
對於她的擔憂,蕭澤全然不在意,只笑道:“不過區區小病,只是我還小經不得折騰罷了,待長大些自然會慢慢好的。”
說這話時,一旁的裴瑾琰明顯動了動眸子,擱在腿上的手已然握緊。
陸苒珺想了想,覺得有鍾大夫替他調養,應當是不成問題的,便未再多問。
裴瑾琰也順勢轉移了話茬兒,“薛家的事越來越嚴峻了,看來這些日子你還真沒閒着,費了這麼大勁兒,你是想逼着薛家造反?”
“造反是不可能,”陸苒珺吃了口茶,眯起眼道:“再者說,薛國公就算再怎麼寵愛薛子興,也不會爲了他一人造反不是。”
“哦?那你是……”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我不告訴你。”
陸苒珺挑眉斜睨着他的模樣多了幾分嬌俏,又因着此時的裝扮而有些惑人的意味,竟是撓得裴瑾琰心裡癢癢的。
只是礙於身邊還有個不知事的弟弟,裴瑾琰輕咳了咳,道:“你對那薛子興還真是執着,不會還是想着爲你那兄長報仇吧?”
陸苒珺聞言一笑,“有何不可麼,修之?”
裴瑾琰愣了愣,搖搖頭,還真是愛記仇呢!
“陸姐姐,你這般對上薛家真的無事嗎,他們可卑鄙着呢!”蕭澤皺眉說道,對於薛家真的是無比痛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