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哥是我從小看着長大,按理來說我這個做叔叔的總該要給他依靠纔是,如今在他成親前搬離出去,就怕他多心。”
“父親多慮了,大哥並非不懂事的孩子,您與他說清楚了,自然就不會誤會了。”陸苒珺微笑,說起來這幾日就要參加春闈,府裡未免他分心,早已將他隔離開。
自然今日之事也未讓他知曉。
最多春闈完畢,這事兒也就瞞不住了,屆時他們三房應該也已經另闢府邸了。
陸鎮元想了想,呷了口茶水,道:“也只好如此了,對了,苒苒喜歡哪裡,咱們的府邸想要個什麼模樣的?”
陸苒珺沒想到他會詢問自己,一時有些怔住,想了想道:“只我們一家住着,倒也不必太大,精緻纔是最好,最重要的是還是離皇宮不太遠,這樣父親早朝也方便。”
“離皇宮不太遠……”陸鎮元思索了會兒,“那就只有西直街了那塊兒了。”
陸苒珺眉頭一跳,西直街不是隻有皇親國戚的才住的地方麼,那裡……
不待她再說,陸鎮元擡頭笑道:“好了,父親知道了,府邸的事這幾日就去辦,保管讓苒苒滿意。”
陸苒珺虛笑一下,咬脣道:“父親,這事兒你不問問母親麼,還有弟弟。”
“你弟弟還小,至於戚氏也不是個拿主意的。”說到這裡,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
日後就是分府另過了,戚氏這般性子到底是得改改,不然也撐不起一個後院,總不能事事都賴自己的閨女,沒的叫人笑話。
翌日早朝過後,陸鎮元便單獨見了皇帝,兩人坐在內殿裡頭的大炕上,後者挑着眉笑道:“平日裡讓你陪朕下兩盤棋都百般推脫,怎的今兒個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不是有事相求麼,”陸鎮元微笑,一點也隱瞞,“陸家要分家的事兒,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
這件事雖然沒有宣揚,可該知道的人多少也知道些,沒有否認,皇帝端起茶碗呷了口茶水。
“說說看,是什麼事兒值得你求朕。”
看似不在意,不過語氣裡的調笑證明那句話還是頗爲受用的。
陸鎮元彎起嘴角,“這幾日微臣就得另闢府邸,想來想去合適的地方,又讓苒苒喜歡的,也只有西直街上的那座了。”
皇帝挑眉,“哪座?”
“開國女狀元的府邸,她本是聖元皇后的表妹,那座府邸精緻舒適,應當是苒苒喜歡的模樣。”
被他一口一口一個閨女地提起,皇帝聽得直瞪眼,“你就這點兒出息了,凡事都依着閨女。”
陸鎮元摸了摸鼻子,“微臣就這麼一個閨女,不依着她還能依着誰啊!”
“哼,罷了罷了,總歸不是一日兩日了,懶得再說你。”說着,皇帝眯起眼笑道:“府邸不是問題,不過你得陪朕下棋,贏了,那府邸就歸你,輸了……”
後頭的話他沒說出來,陸鎮元聞言,立即正色道:“微臣必定會贏!”
“嗬,口氣不小,來人——”皇帝一招手,讓內侍記下,“今兒個陸愛卿若是贏了,朕不僅將女狀元的府邸賜給他,還將新貢的玩意兒賞一遍。”
陸鎮元鎮定自若,已然動手擺棋。
對於這些,伺候的內侍監已經見怪不怪了,記下後便悄然退下。
說起來皇帝就是喜歡這般跟他直接的,若是像旁的跟他耍花樣兒的人,怕是怎麼死都不曉得。
偏偏就是這陸鎮元對了他的胃口。
從正午到日暮,再到掌燈,內殿裡一直靜默異常,直到一聲輕響,坐在炕上的兩道身影皆疲憊地捏了捏眉間。
“這局你贏不了了。”
“可微臣也沒輸了。”
兩人待到雙目緩和過來,各自笑了笑,皇帝道:“你倒是有覺悟,是朕小看了你愛女心切,能在朕全力以赴的情況下還硬抗了下來。”
“陪您下了這麼些年的棋,總該能摸清些路子,說起來,頭一回見您時,就註定了今兒個的路呢!”
皇帝聞言,回憶起來,似乎是這樣。
當年他還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沒有外親依仗,朝中也無建樹,若非陸太傅,若非後來的陸鎮元,他也許不可能這般容易走到今日。
“後悔麼,若非當年替朕去鄰國外交,也不會見不到蘇氏最後一面。”
“後悔什麼,是微臣自個兒的事兒,再者說當初是爲了您和國都,談何後悔,一切不過是命罷了。”
皇帝笑了笑,搖搖頭沒再多語。
待到陸鎮元離去後,皇帝又獨自坐了許久,終究是招了筆墨。
沒過幾日,皇帝突然下旨賞賜,府邸自然也在其中。
更重要的是,陸鎮元被封了文賢伯,雖不是世襲罔替,可誰知道日後如何,況且就如今來說,已經無人越過他去了。
並非是官職名聲,而是他在皇帝跟前的位置。
陸府裡,陸苒珺坐在老夫人下首說着話,“這麼一來,陸家分家的事也能掩蓋下來了,有了爵位另闢府邸乃是常事,更何況皇上還賞賜了府邸。”
老夫人面上淡淡,“說的是,不過都是表面上的罷了。”
“祖母的意思是說,皇上有意利用了這點,讓父親遭人眼紅麼?”
“算是吧,陸家成爲新貴,必定會吸引部分人的注意,說是用來制衡也差不多。”
“薛家與裴家?”
老夫人頷首,“陸家多了個伯爺,必定要成爲薛家裴家針對的對象,即便裴家不,薛家是跑不了的。”
這麼一聽,陸苒珺沉下臉來,她就知道,皇帝怎麼可能這麼好心,原來是在這兒等着。
“不過,此事有好也有壞,”老夫人笑了笑,“倒也不盡是壞事兒。”
“祖母說的是,孫女相信父親,即便是壞事,父親也能擋回去。至於裴家,孫女不會讓他們礙事兒的。”
老夫人看向她,“不必,此事將計就計,否則豈不是白費了皇帝的一片苦心。”
“祖母?”陸苒珺驚訝。
“我自有我的考量,終究是要面對的,再者說,這也是皇帝希望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