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爲她心裡再清楚不過,纔要再三叮囑蔡琮,希望他不要因爲是聯姻,便對新婦心生排斥。
蔡琮不忍拂她的意,應道:“兒子知道。”
他眉頭始終微蹙着,雖沉穩持重,眉宇間卻見不到新郎娶妻應有的高興之色。
等用完了早飯,家裡就要準備着,出門接親去了。
迎親隊伍已經在門前張羅好了,只等吉時。
蔡夫人和蔡錚一個主內一個主外,都要去忙了。
從膳廳出來,衛卿對蔡琮道:“今天是義兄大喜之日,即將嬌妻在懷,姻緣美滿,不該緊鎖着眉頭。”
蔡琮挑眉看向她,道:“義妹可真會寒酸我,明知今日是我最身不由己。”
衛卿停下腳,面向蔡琮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哪個又是一生順遂、都按照心意行事的?義兄自知這位義嫂不得不娶,你高興是娶,不高興也是娶,你現在不喜歡,能保證將來一直不喜歡?感情還可以婚後再慢慢培養。”
蔡琮凝着眉,聞言扯了扯嘴角,無奈道:“我和她不過夫妻之名,還可以有感情嗎?”
這門聯姻牽涉到兩黨利益,最是忌諱動感情。
然衛卿卻肯定地告訴他:“當然能,不僅能有感情,還能夫妻恩愛、如膠似漆。”
蔡琮問:“如此至那時,我又該如何取捨?”
衛卿面色如常,聲音不高不低,讓蔡琮聽得很清晰:“至那時,要取捨的人是義嫂,而不是義兄。”
蔡琮一頓。
衛卿冷不防擡手,不客氣地戳了戳蔡琮的眉心,又似笑非笑道:“哪有大喜之日皺眉成這般的。義兄放心,我打聽過了,寇小姐確乃美女子,義兄真不虧。”
不知是不是被衛卿的笑意所感染,蔡琮被她戳到的眉心泛着些微微的疼,但蹙着的眉頭卻就此鬆開來。
蔡琮抖了抖喜袍袖角,笑道:“那就承義妹吉言,但願這次我娶了位貌美賢妻。”
衛卿笑眯眯地點頭道:“這樣看起來就俊多了。”
喜婆着人來催,蔡琮便辭了衛卿,先過去準備了。
旭日東昇,朝霞遍天,暖金色的陽光照開來,到處皆是一片明媚喜慶之意。
吉時一至,蔡府門前便點了兩串鞭炮,隨即敲鑼打鼓的聲音整個歡騰起來。
衛卿陪同蔡夫人站在門口,看着蔡琮騎上高頭大馬,帶着迎親隊伍去接親。蔡夫人生怕他莽撞,還多番叮囑,也不能完全放下心。
上午日頭一寸寸升高,登門來的賓客也絡繹不絕。衛卿看看時辰,料想着這個時候,朝殿上應該已經散朝了。
朝中官員們從朝殿退下來,回家換身常服,還要來喝喜酒呢。
只不過寇學士嫁女,蔡大人娶媳,這朝中官員也是一半去寇學士家,一半去蔡大人家。
蘇遇走出朝殿之際,特意停下腳步等了等殷璄。
兩人一起走下殿前的白玉階。
朝陽將朝殿這片地方鍍亮得金燦燦的,有些晃眼。蘇遇撫了撫朝服廣袖,眯着眼道:“一會兒大都督要去吃喜酒?”
殷璄道:“首輔不去嗎?”
“真遺憾,我去的和大都督去的不是同一處。”蘇遇笑了笑,又道,“不過寇家與蔡家的喜事,我也算是個中間人,黃昏拜堂之際過去討杯喜酒喝應該可以的。屆時再與大都督對飲。”
說罷,蘇遇先行離去。
殷璄清淡地看了一眼那背影,不置可否地往另個方向去。
若不是蔡府有個衛卿在,蘇遇會去蔡府喝喜酒?
皇帝準了靜懿今日出宮去喝喜酒,還順便幫皇帝準備了一份賀禮送過去。眼下殷璄便要過去接頭,把靜懿安全地送到蔡府。
蔡夫人新來京城,對京城的女眷圈子還有些生疏。好在衛卿比她熟悉兩分,便陪同她一起迎接那些官家夫人小姐們。
大家也是到今日才得知,原來衛卿竟還是蔡家上了族譜的義女。
那都是在地方州城時候的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如今她又多了一重身份,夫人小姐們越發不好輕視。
衛辭書早朝回來以後,換身衣裳也要準備去寇學士家道賀。
蔡府娶兒媳,是不可能給衛辭書派請柬的,而衛辭書聽說衛卿竟然在蔡府幫忙操持,他不得不又是一番窩火生氣。
明明是衛家的女兒,卻到別人家去撐門面了。
徐氏自從上次被衛子規指認過後,在衛辭書這裡徹底失了寵。衛辭書厭棄她,連看也不想再看見她。
這次去赴宴,依然是衛辭書帶着兩個女兒前去。
衛瓊琚知道今日首輔也會去寇學士家中,故還精心打扮了一番。
而衛瓊玖卻一心想到蔡府那邊去,因爲知道大都督一定會過蔡府去。
衛瓊玖心裡把衛卿咒恨了無數遍,爲什麼她就可以接近大都督,而自己卻不能?!
早前爲了能順利去蔡家見到大都督,衛瓊玖還想出了一個辦法,前兩天就到寇學士家去拜會即將出嫁的寇晚照,還扯了一番關係,道是她二姐衛卿恰好是蔡琮的義妹,故她想給寇晚照做送嫁姑娘,於出嫁當天送嫁到蔡家去。
可是寇晚照乃是名門嫡女,她的閨中密友皆是京裡的顯赫世家的小姐,送嫁姑娘的人選早已定好了。
衛瓊玖一個不入流的庶女主動來請給她做送嫁姑娘,也只會是自取其辱。
因而寇晚照言辭婉拒,但那些個世家小姐卻不會客氣,將她好一番冷嘲熱諷地奚落。
最後送嫁姑娘做不成,蔡家也去不了,衛瓊玖只好在今日暗自含恨地跟着衛辭書來到寇家,想着在人前露一露臉也好。
到了寇家,衛瓊玖假意去寇晚照院裡瞧熱鬧,站在外圍看着寇晚照紅妝灩瀲,又聽那些即將去送嫁的小姐們誇讚不絕,還說起新郎官蔡琮的樣貌,笑鬧成一片。
衛瓊玖默不作聲地退了出來,心裡暗恨,你們瞧不起我,今日也要讓你們在這大庭廣衆之下丟盡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