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一眼,和他說:“像這種筷子有時候是有很多刺,不過就算刺了手,我還是需要它。”說完,我夾了塊雞肉塞嘴裡。
許牧深倒了杯啤酒說:“我懂。”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聽懂了我的暗示,這頓飯我們吃得很安靜。他喝完一瓶啤酒又要了一瓶,我讓他別喝了,他說:“啤酒,和水差不多,沒關係。”
這家店的菜真的很不錯,一整鍋在不知不覺中都被我們幹光了,許牧深買了單,我和他一起離開飯館,他醉眼迷離地指了指飯館對面的一幢樓說:“十年前那樓還是個老房子,沒那麼高,現在都拆了。”
我順着他指得方向看去,想起來了,隨口說道:“是啊,以前我爸媽還說在那裡買個二手房。”那會馬路還沒修,很窄,兩輛車要是一來一去擦過都得非常小心,很容易就會刮到別人的車,貨車更是別想從這路過,火車迎面要是遇輛車,出不來也進不去。就因爲路太窄了,對面那房子一眼就能很清楚看見我爸媽的店面。
許牧深模棱兩可地說:“我半工半讀時接過一些家教工作,有個學生好像就住這,她大學讀得專科,是文科。”
“那和我一樣,我大學也是學文科的。我那時候挺笨,感覺學理科的人挺牛的,腦子好。對了,我記得我有個同學以前就住那,該不會那麼巧,你給她補過課?”我開始越來越警覺。
那同學和我是死對頭,起矛盾的原因其實是很小的事情,小到我都已經記不得具體是什麼事了。就因爲那個年紀思想不成熟,又愛面子,掰了就好不起來。很多和她認識的人都從她嘴裡‘瞭解’我。
許牧深笑了笑:“應該……不會那麼巧。”
“哦。是啊,人和人的緣分很奇妙的,有些人來的早卻不是最後的人,就像我先嫁給了陸勵,最後才和江辭雲在一塊。你說呢?”我挑眉問他。
許牧深笑着說:“沒錯。我也是這樣的人,從來沒想過去強求什麼。但感情這種東西常常不受控制,有時候淡了覺得能忘記,偏偏突然又出現了,呵呵。除了剋制和理智,沒有別的辦法。”
我聽到這番話,混亂的心湖稍稍平靜了些。
我開了車門鑽進去,帶許牧深回律所就開車去了雲深集團。
回去的路上,許牧深的每一句話都在我腦子裡縈繞。如果許牧深讀書時真的幹過家教,那麼按照年齡差來說,我那時候也就十八九吧,許牧深差不多二十出頭,算算時間,我爸媽的店還沒關門,每天放學我都會在店裡幫忙,碰到沒生意的時候就搬把藤椅子坐在門口乘風涼。
會是那個時候嗎?
就算是,那種好感應該不能被算作愛情。後來我照樣結婚,離婚,然後嫁給江辭雲。或許要是我沒有嫁給江辭雲,許牧深不會想起我是誰。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
我的車速平緩,開了好久終於到了雲深,我把車停好就上了頂樓。走廊上我聽見了哭聲,腳步變得很快,我推門進去看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姐抱着小彥,而江辭雲握着奶瓶在和她講解餵奶時的姿勢必須要正確。
“你找的保姆應該都有培訓過吧,別太緊張了。”我說。
江辭雲轉過身來,盤着手說:“和阿深吃得愉快嗎?啊?”
“原本挺愉快的,這會聞到一陣酸味兒。”我徑直走進去,拿着他的茶杯咕嚕咕嚕和了大半杯。
他走到我身後,掐了把我的腰,我癢得差點跳起來,我知道他也很怕癢,想伸手去掐他,可一想到辦公室還有別人,瞪他一眼也就算了。
我坐在他辦公椅上,拍了怕桌上的大疊資料說:“沒生孩子前總是想機器一樣工作,後來真休息了,也覺得沒什麼了。有句話你說挺對的,時間這東西擠擠也就有了。”
“小傻逼,總算想通了。”江辭雲寵溺地對我笑,把我喝掉半杯的茶拿起來又去加了點水放我面前,他的手從後面圈過來,撐在辦公桌上問:“幫嚴靳談得怎麼樣?”
“說是小案子,要是夫妻間沒有和好的可能性,法院會宣判離婚的。”我說。
江辭雲點頭:“嚴靳那小子經過這些應該會更成熟。”
然而,就在我們以爲沈茵會和嚴靳走到一塊的時候,嚴靳的媳婦竟然又懷孕了。在妻子的孕期和哺乳期,離婚訴訟無法成功。再一次的,把沈茵和嚴靳牽扯到一起的紅繩突然斷了。
我和江辭雲回到海景房的時候,被損壞的門已經修好了,它半開着,我們相繼走進去。
商臨換了衣服,款式不同,顏色還是暗黑系。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隻貓,特別肥,全身的肉像球兒一樣堆着,典型的加菲貓類型。
商臨坐在沙發上,輕輕撫摸着這隻貓的皮毛,沒有看我們,特別緩慢地說:“我約了沈老闆來這裡吃晚飯。”
我一聽,頓時就心驚得很,態度並不好的罵道:“商臨,不管你和江辭雲的關係究竟壞到什麼程度,請你別動沈茵。”
商臨緩慢擡起頭,像是好笑地滾出竄笑聲來:“弟妹,你管不到我。”
江辭雲把小彥遞給我,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拎起一隻貓耳朵就把往窗戶那走,嗖的一下把貓丟到了外頭的花園裡。他轉身警告:“家裡有孩子,亂七八糟的寵物別給我帶進來。”
“辭雲,你火氣越來越大了。今天中午我回去吃飯的時候還和那倆老東西說你對我很好,不但把我接走,還要把公司讓我一半,他們很高興我們兄弟倆終於可以團結一心了。”
“你!”江辭雲當即變了臉色,指着他罵道:“商臨,你他媽別太過分了!”
“看看,這些年你教得都是些什麼朋友,動不動就爆粗口,不好。”商臨說完看了我一眼,如同把我當成一個笑話在看,他站起來走到他身側說:“貓是我替那倆老東西買的,你最好撿回來,明天我還要帶過去。這麼多年他們挺寂寞的,一個兒子失蹤多年,一個兒子有和沒有一個樣。”
江辭雲揪住商臨的衣領,猛地一扯:“我不管你回來想弄多少事,總之我還是話,什麼陰謀詭計通通給我使出來,都朝着我!”
“已經在做了不是嗎?雲深集團,你說我進去幹副總好不好。嗯,他們一定很高興。辭雲,你傷透了他們的心,這時候應該知道怎麼做。”商臨掰掉江辭雲的手,極度緩慢地說:“我得去做飯了,沈老闆很快就會到。”
商臨看起來太陰邪了,看上去真不太像正常人。每次看見他,我的雞皮疙瘩就一陣一陣地往外冒。
小彥困了,我把她抱進臥室放進嬰兒牀裡。江辭雲緊跟其後,一進門就暴躁地扯開了襯衣的扣子。
在我的印象中,江辭雲是那種永遠掌控着別人命脈的人,他的被動越發襯出商臨的威脅。
“別擔心,我會陪着你的。而且,我覺得與其讓矛盾加深,倒不如試試和他解開心結,不是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嗎?更何況你們還是兄弟。”我直起身子,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腰身,輕聲說:“對了,爲什麼商臨和你不是一個姓?難道最開始你爸是倒插門?”
江辭雲深籲出口氣說:“小時候他身體不好,我媽迷信,算命的說他不能跟我爸姓,那個姓克商臨的命格,也會影響家人的運氣,所以他纔跟我媽姓。”
我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心裡多少有點自責吧,我覺得經過那麼久的時間自己多少是瞭解點江辭雲的,可我瞭解的都是自己以爲的江辭雲而已。
我的臉貼在他胸口,肆意地呼吸着他身上的男香味說:“別怕,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陪着你。那天在陽臺上你不是問我別人要說你不愛我,我信不信麼?”
江辭雲突然推開我,深深凝視着我,彷彿不但想知道我的答案,還要捕捉我的表情。
我的眼神沒有任何地閃躲,我輕聲說:“我們都有女兒了,我早習慣了生活裡有你損我,罵我,寵我。要是你不愛我,根本就不會和我多廢話一句。但是,讓我瞭解你好嗎?完全的瞭解,連你不想說的,能不能都告訴我?”
江辭雲猛地一眯眼睛,他太敏感了,立刻就問:“商臨和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