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男香混合着菸草和酒精的氣味蔓延着我的呼吸,連帶骨子裡帶的那點沒用的傲氣也被他一併奪走。
我紅了眼睛,節節敗退地說:“我看不透你。”
腰間的力道加重,便聽他笑着說:“我錯了。”
我把頭偏在一邊,聲音微不可聞:“你有什麼錯?要錯也是我錯,都這麼大人了還不清醒。”
江辭雲擡手撥弄着我的頭髮,髮梢在他手指纏了一圈又一圈:“我告訴過你,自己的女人哭的那刻就是男人錯了。”
他又這樣,給我在他面前無理取鬧的權利。
“江辭雲,你有老婆了。”我用力往他胸口砸去,一下又一下的,只是我的力氣在他眼裡應該小得就像螞蟻。
江辭雲笑得更深了,聲音低潤得簡直要人命:“對,有老婆。在我身下躺着呢。”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
男人的臉慢慢擴大,我幾乎可以拆分他每一次神情的變化。
他溫柔地吻住了我,瞬時又像狂風暴雨般來勢洶洶,我聽見他拉掉運動服拉鍊的聲音,撕拉一下,很輕微。
我猛得推開他,眼睛酸得睜不開:“江辭雲,你要幹什麼!”
“幹你。”他聲音裡透着笑意,每個字的間隙都像是滿溢着情慾的味道。
我揚起手莫名想要打他,江辭雲竟沒躲開,啪的一聲,我沒想到自己的手真會打到他的臉。
“打完了?”他沒有動怒,但隨即咬字卻加重了些:“沒人打過我的臉,晚飯好像沒準備豹子膽給你下飯。”
說完,我被一個猛力翻過身來。
我被他的力道禁錮得動彈不得,他擒住我的耳垂啞着把嗓子說:“不是說愛我嗎?讓我相信你真的愛我。”
“別忘了,我‘爸媽’會看着我們。”我說。
“他們會避嫌的。”
我突然間就像一張大弓,操控在獵手的掌心,隨意擺弄,繃緊,拉開,再繃緊,再拉開。
一切都無聲無息,我們心照不宣,都貪戀着彼此的味道,卻又都在隱忍着什麼,就連我們的呼吸都不敢肆意張揚。
在月色朦朧不堪的夜裡,浪漫或是現實,又或者拋棄複雜的風月情事。
當他的胸口貼着我的後背時,他胸腔的每一次起伏都能被我輕易感應。
他喘息着說:“老子好像越來越喜歡幹你。”
……
隔天早晨的陽光溫暖如玉,我帶着滿身江辭雲留下的痕跡坐起身來,只是這個屋子裡他早就無聲無息,有那麼幾秒鐘我又開始分不清昨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直到——
我在牀頭櫃上看見了一盒七十二小時緊急避孕藥和一張他手寫的紙條:藥我放着,吃不吃你自己決定。
我跌回牀上,愣愣地看着他漂亮的字跡。
這是什麼意思呢?
第一次他醉酒的時候可沒有給我準備什麼藥,第二次我們沒有結束,這是第三次,他爲什麼要給我準備這個?
胃又開始痛起來,我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拿起胃藥往肚裡送,過了一會痙攣的感覺終於消失,眼看也快到上班時間了。
衝了個澡,花灑的水洗去江辭雲留給我的氣息。等我穿好衣服,陸勵的電話就進來了。
我接下,就聽陸勵在電話那頭說:“唐穎,起牀了嗎?”
“起了。”
“在家等我,我來接你上班。”陸勵說完就自說自話地掛了電話。
我不由冷笑了下,在陸勵眼裡我就是他的一張底牌,結果江辭雲昨天宣佈了婚訊,我這張底牌顯然失效,那他突然轉變的態度無非一個原因,想幫小黎求情。
很好。
曾經就算是夫妻,他不仁,我不義。
趁着他來接我的時間,我換掉了牀單換上了新的,然後就跑到了爸媽的靈位前跪着。
屋裡有香的味道,香爐裡還有三支香就快燃到盡頭。
不是我點的。
那麼,是江辭雲。
篤篤——
傳來敲門的聲音。
我從蒲團上起來把大門打開。
陸勵手上拎着早飯問:“吃完再走。”
他越過我進來,眼睛不停在屋子裡打轉:“唐穎,我給你買個房子,怎麼樣?”
一大早就獻殷勤,非奸即盜。可他要給我買房子,我就算不住,放着積灰也是我的事。
我笑了笑,欣然答應下來說:“好。”
陸勵輕輕一愣,又說:“那你把上次我給你的卡還給我,到時候我選好幾個地方,你再親自看看,要有合適的就買了。”
他往臥室裡走,走到牀邊的時候瞥向了牀頭櫃上原封不動的那盒藥,我心裡多少有點緊張,只是意外的是陸勵並沒有多做停留,很快就當沒有看見似的轉過身說:“走,去吃早飯。”
陸勵買的是生煎包,我看見的時候就傻眼了。
不知不覺裡,好像我的生活處處都停留了關於江辭雲的記憶。
“怎麼不吃?”陸勵夾起一個沾了點醋要送我嘴裡。
說真的,陸勵準備的食物,我還真不太敢吃,這個男人太陰狠太噁心。
我推手給他:“你肯定也沒吃,你先吃,我先去多燒點開水,晚上回來就可以用。”
進廚房的時候我看見陸勵自顧自的吃了纔打消了點緊張。
我從廚房出來的時候順便給陸勵泡了杯茶放在他面前,他順勢抓住我的手說:“唐穎,我有話和你說。”
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
“說。”我夾了只生煎包送嘴裡。
陸勵十指交纏:“那個……小黎才二十幾歲,她……”
我瞥他一眼:“我還沒正式上訴呢?你怕什麼?不過陸勵,我不怕告訴你,其實那天我也中毒了,我手上有證據,她這回死定了。”
“唐穎,你是個善良的女人。何必呢?你要是真的起訴她,她真的就完了。再說她和我沒什麼關係了,你整她好像沒必要。”陸勵說話的時候身子探了過來。
我聞到了一股很淡的香水味,並不是我的,而且仔細一看他身上穿的還是昨天的那套西裝,連襯衫都沒有換過。
“陸勵,你昨天還發短信警告我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一個晚上而已,你的臉皮子未免變得也太快了些。是不是有些人在你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逼得你沒辦法了?”
陸勵鬆了鬆領節,輕咳了好幾聲後拉下臉來:“你是我的下屬,要是不答應,我隨時都能解僱你。”
看吧。
狐狸尾巴這就出來了。
我略微哽咽了一下:“陸勵,這不是等價交換,一個工作和你小情人的命比起來哪個重要?你要是敢解僱我,我連你當初婚內出軌也一起告了,以前我總認命,一旦我不想認了,翻天覆地把那個醫生找出來,你不一定阻止得了。”
陸勵一聽,暴躁地又扯了扯領帶:“要多少?”
我心寒地笑出來:“陸勵,你到底還是喜歡她。什麼家裡沒了做飯洗衣的我就沒有溫暖的感覺了,都是糊弄人的話。說白了,一開始你就是想腳踏兩頭船是嗎?久別重逢的情人總會有那麼點新鮮感,所以你纔去了我家找我爸媽。後來,你在醫院遇見了江辭雲。我記得你打完江辭雲之後他在你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你的臉色就難看了。你應該是在醫院那天知道江辭雲身份的。結果原本想玩弄一下我的戲碼就變成了利用我保護你自己的橋段。小黎也是遭罪,你這種男人關鍵時刻什麼人都可以犧牲。昨天江辭雲說要結婚了你才意識到我和他沒什麼,要不是顧忌我要告你小情人,是不是早把我蹬了。”
這應該是這段時間以來,我邏輯最清楚的一段話。雖沒有什麼證據,但結合我對他的瞭解和現狀,不難驗證我這番話完全是可能的。
陸勵被說我的目瞪口呆,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說:“昨晚有人打匿名電話說要弄死我。我想過了,不管江辭雲是和你玩玩也好,是真喜歡你也好,或許我離你遠點才能明哲保身。我走到今天不容易,唐穎,我們好好把這些事解決吧。”
我仔細思考了下說:“給我三天時間想想。”其實原本我是想讓他把傳媒公司的位置讓給我,但以他的性格我覺得這個要求不可能,如果這件事處理起來真的太麻煩,陸勵未必會繼續保小黎。
明天就是第一期專訪的日子了。在他等待我答覆的時候,先讓他身敗名裂!
陸勵送我去公司,整一天我都在想明天到底怎麼樣才能讓他在全國人民面前丟進顏面,我想了很久,久到幾乎忘了時間。
篤篤——
我猛地擡頭,陸勵手上環着西裝外套,天氣其實已經很熱了,不在辦公室裡出門就可能被太陽就烤焦。
陸勵的襯衫捲起,名錶得光線隱隱約約。
我盯着這些光線在想,會不會有一天,他會窮的連塊電子錶都帶不起。
“唐穎,我臨時有個飯局,晚上不送你。”他說。
誰要他送。
我自己打車回家,開門進去就聞到了一陣陣香氣四溢的飯菜味。
這個家只有江辭雲有鑰匙,我匆匆換了鞋,走進大廳果然在桌上看見了六菜一湯。
不等我擡頭,林超的聲音穿了過來:“唐穎,你回來了?快來吃飯。”
我愣了下:“你怎麼進來了?”
林超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下說:“鑰匙是辭雲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