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風號和辰流號以及大小几十艘隨船早在劍舞快要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出了水閘,然而並沒有急着匯入主流,一直停在城外準備接應宮青秀。
見得朗州軍發生營嘯,風沙不着急走了。
這時的王萼考慮的絕對不是該不該繼續攻城的問題,而是怎樣才能全身而退。
如今情勢發生逆轉,王萼短時間內恐怕根本聚不攏潰兵,本來坐而觀望的東鳥各地軍使一定會發了瘋的趕來勤王,更多人則會選擇落井下石。
潭州城圍一朝得解,王廣搖搖欲墜的皇位頓時穩如泰山。
沒見何子虛趕來問過一聲之後,居然難掩興奮的跑走。顯然隱谷要有大動作,準備趁着勢頭反攻倒算。
風沙彷彿能看見東鳥上執事暴跳如雷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當初廢黜他的時候,東鳥上執事那副霸道不屑且得意的嘴臉,他記得清清楚楚,心中的屈辱感傾盡長江之水都洗不乾淨。
後來愛妻死於流亡途中,心中屈辱感已經完全融於恨意,純是歷經大變之後心思陰沉,從不外現罷了。
這次終於狠狠還擊,奪下東鳥上執事到口的一塊肥肉,再也無法壓抑心底最深處的情緒。
只有一個詞可以形容,那就是“高興”,如果非要再來一個詞,那就是“痛快”。
忽然間看什麼都順眼起來,本就漂亮的雲虛似乎更加好看動人。
雲虛心中的興奮絕不下於風沙,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雖然這種事情不可能公之於衆,然而東鳥君臣一定會記下這個挽狂瀾於既倒,比天還大的救國之情。
對辰流對她都將是莫大之喜。
以前很多拼盡全力懇求哀求也無法達成的事情,東鳥肯定會大開方便之門以作報答。
辰流最想要的當然是東鳥皇帝的玉冊金印,她最想要的則是東鳥皇帝的正式冊封。
要知辰流地偏國小,又是女子當國,與中原禮法有悖。
儘管事事遵禮,半點逾越都不敢,奈何始終沒法獲得中原幾個大國的正式承認,類似牝雞司晨的聲討從沒少過。
她在江陵還能正式朝見中平王,到了東鳥之後,別說上殿面君,連掌禮的正官都見不到,一個小小的偏官就打發了,還愛答不理的。
就算這樣,各種拜禮仍舊像潑水一樣灑出去。
上至重臣顯貴,下至掌着關節的微末小吏,一個都不敢漏掉,都是加倍打點,僅是盼着東鳥能夠稍微提高接待規格,哪怕高一點都是好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擠破腦袋終於住進了外賓苑。
雖然規格僅是等同於公主封號中最低一級的亭主,上面還有鄉主,縣主,郡主,更高才是公主長公主,乃至大長公主。
然而住進外賓苑就是難得的勝利,相當於得到了東鳥官方的正式接待,隨行的禮官肯定會好好記上一筆,將來回到辰流這就是她出訪的功績。
東鳥朝廷對辰流地位的認定,絕非僅是名義上好聽而已,背後乃是實實在在的利益,什麼樣的地位纔會獲得什麼樣的資格。
光以貿易爲例,辰流商人能從東鳥能買什麼,不能買什麼,能買多少,售價幾何,什麼樣級別的官員接待等等。
負責接待官員的級別越高,辦事當然越順,受到刁難越少。
她住進外賓苑之後,辰流的商人總算被東鳥官員當回事,不必和那些走貨的散商一樣四處鑽營,到處碰壁。
想也知道,這些在辰流各自擁有背景的商人一定會紀念她的好,回國後將會收穫大把的支持。
可惜好景不長,住進外賓苑沒幾天,王萼提兵來攻,潭州城被重重圍困。
她只好回返辰流號,準備隨時逃命。
如今柳暗花明,她不必再糾結東鳥接待她的規格是亭主還是鄉主了,開始遐想東鳥的正式冊封。
東鳥的冊封將會給其他幾個大國的冊封打開一條縫隙,這是花多少錢都買不到的認可。僅憑這一點,她辰流王儲的位置就算穩當了。
女王在上,辰流的朝臣乃至她的兩個弟弟,本來明面上就不敢拿女人的身份說事,這下就算私下裡也不能作爲反對她繼位的藉口了。
堂堂中原大國都認了,誰還敢不認。
風沙高興風沙的,雲虛高興雲虛的。
兩人一高興就多喝了點酒,畢竟又是情人的身份,沒有那麼多顧忌,漸漸越坐越近,依偎在一起談笑甚歡。
又過了一陣,馬玉顏護送着宮青秀登船,風沙趕緊邀見,並讓人去請韓晶、蕭燕和伏劍,又讓繪聲在艙廳內擺上早就備下的席宴,準備大慶功臣。
與宮青秀小敘了一下,請她先去艙廳等候,風沙整整衣衫和儀容,獨自去到隔壁的艙房,看望那位爲了傳信冒險進城的劍侍。
這位劍侍叫思碧,受傷很重,一手一足算是廢了,就算養好之後能夠走路握物,也遠不如常人靈活,武功肯定廢了。
更別提遭受侮辱,身心皆受重創,怕是往後一蹶不振。
風沙揮退服侍的婢女,近身給她按揉傷處,寬言安慰幾句,並邀請她參與慶功宴。
思碧沒想到主人如此惦記她,還給她這麼大的榮耀,心裡激動的不能自已,哭了一陣才靦腆的婉拒。
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更自卑經歷,對參與這種場合感到膽怯。
風沙佯怒道:“難道還要我三請四請,甚至親自抱你去不成。”
思碧連道不敢,羞澀的同意。
風沙召來婢女攙扶,與她一起去到艙廳。
重要人物都來齊了。
大家自然以雲虛爲中心圍坐談笑,除了宮青秀之外,大家都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