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擔心伏劍吃虧,連禦寒的外袍都沒來得及穿,讓繪聲留下結賬,他則帶着雲本真和柳豔往外走。
豈知才走到門口,王龜怒氣衝衝的迎面入門。
風沙急着小跑,正好和他撞個正着,只覺眼前一黑,肩側劇痛,就像被一頭頂角的蠻牛懟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踉蹌旋身。
雲本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然後衝王龜怒目而視。要若非一手攬着主人,另一手抱着主人的外袍,實在空不出手,這會兒已經一拳打上去了。
王龜愣了愣,不由自主去摸刀柄,轉目掃見風沙,神情忽然冷靜下來,沉默少許,啞聲道:“風少好久不見。”
風沙沒想到他居然會來這麼一句,拔開擋到身前的雲本真,揉着肩膀道:“流城一別是有些久,從江陵算起那就未必了。”
這是影射江陵的刺殺。說着話視線左右掃量,並沒看見孟凡。
王龜根本不接風沙的話,居然露出個笑臉:“相逢不如偶遇,不知風少願不願意賞臉喝幾杯?”
風沙倏然盯上他的眼睛:“聽說王副衛剛和伏幫主街上對峙?大家同出辰流,退萬步也有香火情,王副衛不如賣我個面子,什麼事暫且揭過。”
王龜苦笑道:“不過三招,差點和她同歸於盡,只好罷手。按江湖規矩,我不會再找伏劍麻煩。”
風沙將信將疑。
王龜見他不信,嘆道:“實不相瞞,怪我大意輕敵,酒喝多了點,沒未防住伏劍那招左手藏匕式,被打了個出其不意……算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風沙這倒有些信了。
昇天閣的劍法處處陷阱,以女子之輕靈彌補力氣不如男子,的確很容易中套。
何況王龜剛纔可不止喝酒而已,同孟凡與兩名胡姬少女鬼混來着,一了事就出去打架,精力斑駁實屬正常。
看來的確是大意了,但凡把伏劍當回事,王龜都不至於又喝酒又玩女人。
正好繪聲結賬過來,風沙使了個眼色,要她出去看看。
王龜見他居然還不信,心下着惱,面上不動聲色道:“我確實想和風少開誠佈公的談一場,還望賞個臉。”
風沙想了想,緩緩點頭。
的確是他插手阻止王龜和宮青秀的婚約,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如果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未免太不近人情。
王龜視線轉到柳豔臉上,愣了愣道:“柳副幫主?你怎麼在這兒?”
柳豔忙道:“不恨坊的易東主有事脫不開身,讓奴家代爲招待貴客。”
她有些鬧不清楚到底是胡爺還是風少,當着王龜的面乾脆不提,免得不小心犯了未知的忌諱。
王龜嗯了一聲:“鄙人今日有事要與風少商談,你看?”
柳豔偷偷瞄了風沙一眼,見他微微點頭,趕緊道:“奴家正是要走的,不打擾兩位敘舊。告辭。”
風沙含笑相送。
王龜冷不丁的道:“天下間稍微有點姿色的女人,是不是都跟你不清不楚?”
風沙啞然失笑:“我與柳副幫主今天才認識,她爲人爽朗,好心招待罷了。”
王龜哼一聲:“誰不知道柳豔是潭州有名的交際花,城裡稍微有點身份的男人皆是入幕之賓,過路的露水情緣更是數不勝數……我沒攪擾風少你好事吧?”
風沙淡淡道:“俗話說人後不言,王副衛興許酒喝多了,有些上頭。”
王龜心道僞君子,冷笑道:“請。”就往他剛纔的席位領路。
風沙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當然不肯就坐,比手道:“我哪兒有隻烤羊還在火上,王副衛若不嫌殘羹冷炙,不妨吃點肉壓壓酒。”
王龜笑道:“這裡的烤羊可貴,我來了多次從沒捨得點過,看來今天能沾風少的光嚐嚐鮮。”
風沙哪裡知道價錢,聞言叫來候侍的胡姬少女,吩咐道:“把這些都撤下,全部重新上一遍。”
王龜嘿嘿笑着坐下:“知道風少有錢,我就不客氣了。”
風沙席坐對面。
兩名胡姬少女正在清理桌。
王龜劈手奪下一把酒壺,耳邊搖晃幾下,揭開壺蓋看了看又聞了聞,仰頭往嘴裡倒,一滴不剩才甩下酒壺,抹嘴直笑。
“上品龍膏,一兩酒一兩金,看這一桌空壺,風少沒少喝呀!”
雲本真瞧得直撇嘴,心道窮鬼、乞丐。
風沙不知王龜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動聲色道:“龍膏配烤羊滋味妙不可言,所以不知不覺多喝了點。”
王龜拍桌道:“風少說妙,定然很妙。好,就上龍膏,先上一桌。”
論桌上酒!雲本真不住蹙眉,這混蛋擺明宰大戶,真可惡。
風沙忍不住笑道:“原來王副衛是來吃大戶的。”
王龜斜眼道:“我就算拿龍膏洗澡、拿烤羊搓背也拔不夠風少一根汗毛。當然趁機嚐嚐鮮,順便爽個夠。”
風沙點頭道:“既然王副衛有此雅興,我只好奉陪。”
這時殘羹撤完,酒水瓜果送上,堆滿香料的新羊重新架好。兩位胡姬少女一人烤羊割肉,一人倒酒侍奉。
王龜一口肉一口酒吃得眉飛色舞,不住贊好,就是不說正事。
風沙早已吃飽,意思意思吃幾口,也不做聲。
眼看烤羊下去小半隻,龍膏也喝了五六壺,王龜還不停嘴。
繪聲終於迴轉,湊風沙耳邊悄聲道:“婢子追上去問了,伏劍說王龜找她單挑賭連山訣,最後兩人平手,王龜只能退走。”
風沙總算放下心,伏劍沒事就好。
繪聲更小聲道:“柳副幫主一直在門口等候婢子,說剛纔給王龜報信那人是不恨坊的。她特意道歉,之前猶豫沒說,希望不要怪她。”
她趁機找過孟凡,奈何時間緊沒找到。
風沙面無表情,點頭道:“知道了。”
柳豔的報信很重要,事情的輪廓一下子清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