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不光動作溫柔,嘴上也專撿討好的話說。
一副任君隨意採擷的溫馴模樣,聯想她在丈夫面前強勢的態度,真難把兩副臉孔合二爲一。
她似乎也故意突顯這一點,有意無意的把王炳川的一些瑣事掛在嘴邊,多有抱怨譏諷之語,甚至不乏一些閨房秘事,調情的意味很濃。
這一招還真是撓到了男人天性的癢處,儘管風沙對她這種態度多少有些看法,胸口還是不禁充盈優越的滿足感。
天性源於獸性,任何雄性都想壓過其他雄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你爭我奪、廝咬碰撞無非想要佔有雌性,儘可能傳下自己的血脈。
人獸皆然,沒可能抑制,凡是能抑制住這種天性的“聖人”,血脈延傳艱難,出現一個,淘汰一個。
如果沒有被淘汰,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道貌岸然,言行不一。
告子曰:食色,性也。其實就是指出人獸有類似的天性,乃是事實存在的。
告子曾受教於墨子,當然更貼近於墨家思想。
他曾與孟子在稷下論人性,被孟子記下傳於後世。
兩人的思想根本對立,孟子本是以批駁的態度。結果以訛傳訛,使得一些人倒以爲孟子所言了。
起碼風沙對告子的人性說是認同的。對儒家那一套談不上全盤否定,不以爲意是真的。
所以他從不刻意放縱,也不刻意壓抑。很多在儒家看來絕非君子,甚至有違道德的行爲,他往往滿不在乎,不會因此有什麼內疚、羞愧的情緒。
簡而言之,該享就享,該爽就爽。頂多爲了現實的利益,做些表面功夫,並且絕對沒有儒家特有的僞君子包袱。
酒香薰人,美人醉人,酒液浸之,柔體擁之,熏熏然之後難免飄飄然,朦朦朧朧之間,多少有些縱脫。
王夫人見他神情舒暢歡悅,瞅準機會揮退池水中的少女。
待得矇眼的少女相互扶持、摸索遊開,她才小聲道:“纓纓好想做侯爵夫人,風少幫幫忙好不好?”
風沙半眯着眼睛,岔話道:“柔公主幫你擔的那單生意差不多快成了,聽她說獲利全歸你,是也不是?”
言外之意,好處已經給得足夠多了。既支持她當主事,又幫她談下初始資金,買她的忠心綽綽有餘,憑什麼在夫人那邊擔上關係,幫她這麼大的忙?
就憑她獻媚討好,就憑這酒池肉林?笑話。
三條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男女有的是。就算合適的人選的確少點,也絕不是非她不可,主要還是給雲虛面子。
王夫人低低應了聲“是”,想了想仍舊不甘心,忍不住把脣瓣湊他耳邊媚聲幾句。何止露骨,簡直放蕩。
別說她好歹也是大家閨秀、豪門貴婦,稍微矜持點的風月場姑娘恐怕都說不出口。
風沙啞然失笑:“怎麼,如果我不答應,你還敢拒絕敷衍?”
王夫人撒嬌道:“不是不是,纓纓只是祈求嘛~”
風沙撩水不語。
不光是不值的問題,一旦王炳川繼承侯爵,王夫人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脫離掌控。如果沒有這層身份,王夫人沒有任何可能跳出他和雲虛的手掌心。
要他幫忙不是不可以,然而王夫人似乎拿不出足夠讓他覺得划算的代價。
王夫人很清楚這點,奈何除了已經交出去的忠心,真的沒有其他本錢,只能更加賣力的逢迎諂媚,期盼把風沙給哄開心了,說不定能夠鬆嘴。
沿岸喧囂漸小漸沒,顯然夜深,逛燈會的遊人散盡返家。
風沙動動腦袋,笑道:“今天我很開心,這裡佈置很好,打算留此過夜。天色已晚,王夫人不用管我,想回就回,免得王兄擔心。”
他的確很喜歡這裡,擔心王夫人不敢拋下他回家,所以好意提上一嘴。
人家畢竟是以夫妻的名義邀他出來逛燈會,只是設法把王炳川給甩開而已,當然不好在外面過夜。
“早就安排好了,不到明天中午,他都別想醒過來。我倒要質問他爲何徹夜不歸,輪不到他來質問我,量他也沒這膽子。”
王夫人更湊近了些,在他耳畔吐氣如蘭,嬌羞道:“反正時間還長,風少慢慢享受就是了。”
風沙微微搖頭,嘆道:“剛在燈會還見你威風凜凜,眉目間依稀有傳聞中紅妝女將的風采,再看你現在的樣子……這些年應該沒少苦熬日子罷!”
王夫人怔住,垂首道:“豪門如磨人如豆,哪怕一把銅豆,照樣粉身碎骨。炳川懦弱,撐不起脊樑,我不是沒曾抗爭,唉~總之再也鼓不起少女時的膽氣。”
她頓了頓,哀求道:“我真的受夠了,早就不堪兄嫂凌辱,還不得不曲意奉承。求風少幫幫忙,纓纓不光這輩子對您忠心耿耿,下輩子也定會結草銜環。”
僅憑言語神情,就知道她對兄嫂的怨念還真不是一般的深,看來的確是被壓抑太久了。
風沙非但不肯應承,反而皺起眉頭。顯然不耐煩她一而再而三的囉嗦聒噪。
王夫人不敢作聲,趕緊把那幾個矇眼少女召來服侍,給風沙揉胸順氣。
過了一會兒,對面畫師再次展絹。這麼長時間,已經勾勒成型,有了大約的形姿。
風沙定睛一瞧,低聲笑罵一句,倒也沒有多言。
王夫人這才放下心來。
這位畫師不是一般的畫師,乃是她重金延請的秘戲師。所謂秘戲,不可見天光,只可於閨房中私賞也。
她當然不敢讓人亂畫風沙。幾個矇眼少女,尤其是她,那就故意戲畫了。畫好之後讓風沙私藏,可以隨意觀賞、任憑把玩,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
滿池酒水連帶花瓣忽然微起波瀾,蕭燕穿過疊賬走了進來。
她手中牽着個繩頭,後面拴着五花大綁,走起路搖搖晃晃的武從靈。
拜過主人之後,蕭燕得意道:“她就在永王府,一開始還挺兇的,打傷我好幾個人,最後還是王振親手綁了她,乖乖給主人送來了。”
武從靈那對盪漾的眸子快噴出火來,似乎連酒池都能點燃。
風沙瞧她一眼,淡淡道:“鬆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