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在馬車上生了會兒悶氣,忽然睜開眼睛,陰陽怪氣道:“孟女俠很威風嘛!”
繪聲忙挪膝挨近一些,討好道:“婢子全是仗着主人才有那麼一丁點威風。”
風沙翻了個白眼,不吭聲了。
他平常也沒少教訓繪聲,奈何當真記吃不記打,尤其經不得誇,上半句剛誇完,下半句就能把你給活活氣死。
當抱枕倒是完美勝任,除此之外,只剩當花瓶還行了,起碼看着挺養眼。
車馬回到閩商會館,上了樓進了屋,馬玉顏居然還沒就寢,坐在桌旁摻着瞌睡,一個侍女陪在旁邊伺候。
馬玉顏單衣披髮,素面朝天,薄紗遮不住凝脂的肌色,嬌顏在半截燭光下盡顯嫣紅。
繪聲輕手輕腳的合門,然後幫主人褪下外袍。
那侍女趕緊行禮,然後輕喚公主。
馬玉顏驚醒過來,一面起身一面揉眼睛,迎上來道:“風少回來了。”
風沙奇道:“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馬玉顏露出嬌羞嫵媚樣兒,指尖輕輕拽着風沙的袖口,小聲道:“風少幫了人家這麼大忙,當然第一時間感謝。”
風沙被馬玉顏牽着去到桌邊,兩人並肩坐下。那侍女和繪聲一起去打水。
馬玉顏道:“還有就是宴會上姐夫私下跟我講,待得我國的青壯迴歸,他就立即啓程,至於啓程做什麼,神神秘秘的不肯說,只讓我轉告您。”
風沙唔了一聲,答道:“跟王萼出兵有點關係。”
馬玉顏的姐夫就是錢璣。
錢璣要做的事就是給李六郎當說客,說服王萼出兵。自然不好跟馬玉顏提李六郎。
馬玉顏冰雪聰明,一點即透,浮暈的臉蛋忽然蒼白起來,不自覺的低下頭,雙手絞緊,指尖發白。
風沙趕緊岔話:“宴會上還有什麼事嗎?”
馬玉顏盡力收束心神,點頭道:“易夕若也出席了,帶她進來的那女人有些奇怪。聽人介紹說是金陵幫賈堂主的侄女,我總覺得她哪裡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風沙輕咳一聲,將周嘉敏和李六郎的雙重關係說了,易夕若的事也沒必要瞞馬玉顏。。
馬玉顏的神情愈發不自然。
風沙只好再次岔話:“馬上就要啓程了,該結的首尾快些結清……”
這時那侍女和繪聲打了水來,一左一右給風沙擦拭身上的酒氣。
馬玉顏偷瞄一眼,臉蛋又紅潤起來,垂首道:“結的差不多了,艦隊的食水明天肯定能補滿。算算時間,柔公主的船隊肯定已經過了江州,駛入南唐境內。”
風沙聽出馬玉顏語氣中流露的忐忑,沉吟道:“你要是實在不願去南唐,不如留在江城?”
馬玉顏搖搖頭:“我一定要去。”
風沙寬慰道:“你放心,到南唐之後,我一定竭盡所能,儘量改善閩國王室的處境。”
馬玉顏神情黯淡,勉強振作精神,感激道:“風少的大恩大德,玉顏這輩子肯定報答不完,希望下輩子還能結草銜環。”
風沙笑了笑,又道:“今晚也算因禍得福,我手上握了一個南唐皇室的大把柄,如果運用的好,一定能夠幫到你。”
然後將“吸魂奪魄”的事細細說了,也說了本來在唐人館搞事的打算,說的時候還不忘狠狠瞪繪聲幾眼。
繪聲這才知道自己壞了主人的事,使勁縮着頸子,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了,更賣力的給主人擦拭胸口。
馬玉顏面露喜色,明媚的大眼睛亮堂起來,琢磨道:“一個婢女,居然拿的出如此干係重大的劇毒,還敢對您下手,只可能出自週二小姐的授意。”
風沙嘆氣道:“本來想逼迫唐人館高層露面,既然沒能成功,那就得再想辦法。如果直接向隱谷通報,等等白白浪費這招殺手鐗。”
馬玉顏思索道:“此事最好在啓程之前搞定,這樣進入南唐疆域之後,會少掉很多麻煩。”
風沙點頭道:“咱們要趕行程,沒可能留太久,江城恐怕來不及了,只能在江州想辦法。你明天聯繫易夕若,設法讓周嘉敏同行,至不濟也要哄她趕去江州。”
馬玉顏趕緊點頭。
這件事對她來說尤爲重要,能否幫幫被押在南唐的閩國王室,就要看周嘉敏能否爲她所用了。
周嘉敏本身並不重要,然而是溝連南唐皇室的渠道。
空有殺手鐗其實是沒用的。
就好像綁票一樣,人質在手還需聯繫上人質的家人,並且向人質的家人證明人質在手。否則只有放人和撕票兩種選擇,根本沒辦法討贖金。
渠道暢通了,“吸魂奪魄”的威脅纔有效力。
屆時爲了避免隱谷打上門找麻煩,南唐皇室必須做出妥協,或多或少而已。
兩人湊着頭商討一陣,定下了好幾套辦法,到底用哪種,還得看具體情況。
終於商量的差不多了,夜已越發深沉。
兩人各自安歇。
馬玉顏睡在外間,一直輾轉反側睡不着。
這兩天都是和風少同屋,中間連門都沒有,僅隔着一道薄牆,難免遐想連篇。
忽然敲門聲響,馬玉顏的侍女頓時驚醒,跳起來跑去開門,腦袋湊出去聽了一會兒,合門返回,告知出來的繪聲。
風沙強撐開朦朧的睡眼,悶悶問道:“什麼事?”
繪聲忙道:“四靈報,楚涉乘坐的客船半途遇襲,護衛折了兩個,他也受了重傷,被玄武衛救下了。四靈認爲還是南唐密諜出手。”
風沙眸光銳利起來,冷笑道:“周嘉敏爲了掩藏行蹤,還真是捨得下手啊!實在有些奇怪,雖說她和李澤的關係見不得人,也不該緊張到如此程度吧!”
王公貴胄類似的花邊多了去了,只要不明目張膽,不肆無忌憚,不被擺上檯面,大家都會睜一眼閉一眼當作沒看見,誰還不知道誰啊!
遠不至於連番殺人滅口,何況還派密諜出手。
莫非周嘉敏此來除了幽會姐夫,還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風沙一直覺得周嘉敏這個女人淺薄的很,難道看走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