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寇媛媛的生活就穩定了下來。
她甚至又把飛刀弄出了許多花樣來,都是些超出這個時代的東西,觀衆們經常看得目瞪口呆。
在天橋那一帶,寇媛媛甚至闖出了自己的名號。人家都說,“女鏢師,飛鏢打得特別好!”
寇媛媛總算是有了一技之長,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她終於可以賺錢養活自己了。她不再像上輩子那樣喝酒、打架、飆車、混日子。現在每天她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有空出去,像個女俠一樣行俠仗義。其實也都是做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是槐樹巷的人卻慢慢地對寇媛媛改觀了。
特別是那些半大的孩子,現在都圍着寇媛媛轉,也不怎麼去瞎折騰了。
寇媛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成了附近這一帶的孩子頭。
後來,家長們湊在一起一商量。寇娘不是打算開武館來着麼?現在,到處惹事的半大小子都願意跟在寇娘身邊,打架惹事的次數都少了很多。家長們就覺得不如讓寇娘教這幫孩子練武,拘束管教他們一下呢。家長們願意付一點點學費。
家長們一說,寇媛媛自然就答應了,這又多了一筆呢。於是,每天下午,寇媛媛就帶着一幫半大的孩子,在自己家的練功房裡練武。
這次是寇媛媛結合軍體拳和柔拳改變出來招式。寇媛媛自己打這套拳的時候,把轉頭都打碎了,那幫小孩子看得目瞪口呆,心悅誠服地開始跟着寇媛媛學習。
一時間,這地區的孩子們慢慢地興起了一股練拳的熱潮。練這套寇氏拳法的人也越來越多。寇媛媛一開始想要的女子健身中心沒辦成,反而陰差陽錯辦了一個少年武館。
從一開始寇媛媛教這些小孩子練拳的時候,趙少爺就默默地加入了進來。站在最後一排,打拳打得很認真。對此,寇媛媛什麼都沒說。
時光荏苒,很快就是一年了,寇媛媛的日子過得特別充實。
她工作賺錢,自己動手做美味合心的食物。身邊沒有了母親的哭聲,小三的挑釁聲,父親的冷漠對待,寇媛媛反而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平靜生活。
趙少爺還在找他永遠都看不見的武林高手,他跟那些正經武館的人結交成了朋友。卻忽視了那些隱藏在民間的真正高手。
趙少爺似乎擁有着花不玩的錢,他身上帶着一把□□,自己本身也會打拳擊。他似乎很有門路,就連大師兄那種官面上的人,二師兄那種買賣人都很忌憚這位趙少爺。
趙少爺的人脈很廣,朋友很多,卻偏偏選擇留在了紅馬鏢局租房子。他還總是跟着寇媛媛的少兒班一起打着那套不知是誰編出來的拳法。
這一年裡,被寇媛媛寄予厚望的五師兄到底還是結婚了。他娶了一位忘年交的女兒。
腿功很厲害的劉老兒跟五師兄是酒友,他們一樣喜歡喝酒,偶爾湊在一起聊昔日裡的江湖豪傑的故事,他們靠着對江湖的留戀成了忘年交。
在冬天裡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劉老兒醉倒在馬路邊上,再也沒睜開眼。他的嘴角還帶着一抹滿足的笑意,似乎再次看見了曾經他最愛說起的武林盛世。
劉老兒死後,他侄子差點把他的雜貨鋪搶過去。五師兄沒辦法,就娶了劉老兒唯一的女兒朵兒,順便保住了那家小小的雜貨鋪。
朵兒是個很能幹的女人,長得柔柔弱弱的,性格卻非常強悍。跟朵兒結婚後,五師兄去酒館喝酒的次數越來越少,也開始用心經營自己的營生了。
寇媛媛也說不出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只是,五師兄結婚後,似乎已經越來越沒有時間留戀江湖昔日的輝煌了。特別是在朵兒有了身孕之後,五師兄看上去就更像平民了,他身上已經看不出一點江湖草莽之氣了。
寇媛媛偶爾覺得她的江湖夢也就是個夢了。終有一天,或許,她會變得像五師兄那樣。
只不過,到了22歲,好像已經沒有男人會娶她了。只是,因爲她的學生多,都是些不知輕重的半大小子,所以,整個槐樹巷都沒有人敢嚼她的舌頭。
寇媛媛本人對結婚成親沒有半點興趣。她的父母曾經那麼相愛,卻在第三者出現的時候,瞬間變得不堪入目。寇媛媛對愛情和婚姻沒有任何期待。
寇媛媛按照母親的方法釀了一罈子水果酒。在仲夏的夜裡,她一邊飲着甜滋滋的果酒,一邊練着醉拳。
月亮正是最圓的時候,可惜,她一點都不想念她的家。在那個世界裡,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她也可以安家,也可以過得很好。或許貧困,或許沒有良好的生活條件,她卻找到了靈魂深處的寧靜。
這一夜,趙少爺又回來晚了。寇媛媛邁着醉拳的步子,去給他開門。
“你怎麼又沒帶鑰匙?”寇媛媛一臉不滿地問他。月光下,她的臉其實很美,只是她的骨子裡卻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涼薄。
“你喝酒了麼?”趙少爺低聲問。趙少爺長得極好,有着一雙狹長的眼睛,目光深沉似海。他是跟洋人做買賣的,總是穿着與衆不同的西服,還曾經開着小汽車到這槐樹巷裡。
趙少爺引得這條巷子裡很多年輕的姑娘春心萌動。可偏偏,最該愁嫁的寇娘卻對他絲毫不動心。到現在,趙少爺已經在紅馬鏢局住了一年,寇娘卻從未主動問過他的名字。只是每月收房租的時候,這大齡姑娘會找他說話。平日裡,兩人似乎完全無話可說。
趙少爺一開始挺高興這姑娘的識相的。
相處的久了,他就發現這姑娘很懂得生活。她把小院裡的菜地照顧得極好,種着各種蔬菜,在秋天的時候,她會把蔬菜做成醬菜或者菜乾。
她做得只是粗茶淡飯,那飯菜吃起來卻沒話說。
她日復一日地堅持着打拳。她笑着說,她想做個女俠,可是,趙少爺卻覺得她是單純地喜歡打拳練武。
後來,趙少爺加入到少年武術班裡練拳,這寇娘纔跟他慢慢地熟了一些。
再後來,趙少爺突然覺得他對這姑娘動了其他的心思。可惜,這姑娘似乎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她這輩子是不準備嫁了。趙少爺不得不在其他方面想辦法引起她的關注。
“嗯,自己釀的果酒。”寇媛媛的嗓音裡帶着幾分慵懶的微醺。
“我能嚐嚐麼,寇娘?”趙少爺眯着眼睛看着她,眼神帶着一股說不出的誘惑。
“好啊,今天我請你喝酒吧!”寇媛媛不怎麼在意地說着,請他到了後院,又拿了一隻酒杯給他倒了一杯果酒。“趙少爺,你隨意吧。”
寇媛媛說着,又自己飲了一杯水果酒。她隨手拿起了柳葉大刀。
月亮那麼圓,就像是一隻大圓盤。月光之下,22歲的寇媛媛柔軟的身體隨着柳葉刀而舞,她練得是柳葉十三刀,卻踩着微醺的步伐。
趙少爺坐在廊下看着她的身影,想着那月中的嫦娥大概也不過如此吧!這一刻,趙少爺似乎也醉了。
只是,寇媛媛的身形再這麼美,她手上卻閃着寒光,一刀揮下,是要取人性命的。
這其實是在武力威脅吧?
想到這裡,趙少爺忍不住沉聲笑了。寇娘這是在警告他不要打歪主意。大概寇娘早已知道他往外散播謠言,破壞她的親事,趕走了其他想租房子的房客的事情了。
只是,她是真的不在意嫁人的事,纔不與他計較的。想到這裡,趙少爺笑得更歡了。
待寇娘練完了兩套柳葉刀法,坐回到廊下。趙少爺才微眯着眼睛看着她。
“你似乎從未問過我,爲何要找武林高手?”
“嗯。”她不以爲意地喝着酒。
“說來很奇怪,我從小到大一直做着一個夢,我有一個珠子被一個高手帶走了。我只能看見高手的身影。所有的人都跟我說,夢是假的。我卻不斷地重複着這個夢,不斷地看見那個身影。她一定帶走了我最重要的東西,所以,我纔要找到她!”趙少爺說着就笑了起來。
“哦。”寇媛媛點點頭,表示她知道了。
“對了,我的中文名字叫趙斐然。”趙少爺說完這句話,就起身回前院去了。
獨自坐在廊下的寇媛媛忍不住戳了戳自己的頭,趙斐然這名字很耳熟。然而,她卻不記得是在哪裡聽過的了。
其實就連父母的樣子寇媛媛都快忘記了,其他人更是記不清楚了。比起這種微醺的生活,她的上輩子更像是一場籠着濃霧的夢境。
那一夜,寇媛媛一嘴酒氣地和衣睡了。
在夢裡,有個名叫寇孃的女子替她安慰母親,幫助母親離婚,又重新站起來。寇娘憑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地成了華國最有名的廚師。
第二天醒來,寇媛媛有些恍然若失,卻並不覺得很羨慕。她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本來就心氣不穩,大體做不到寇娘那樣的事情。
曾經的她是不想挽救的,她只想要毀滅,把所有讓自己痛苦的東西都毀滅掉。
現在的她接手了寇娘這乏味又並不精彩的生活,卻反而讓自己那顆陷入黑暗的心平靜了下來。
早晨起來的時候,趙少爺很鎮定地跟她打招呼,又是新的一天。
寇媛媛曾經以爲日子會繼續這樣過下去,永遠都沒有一個盡頭。
然而,那一夜,大師兄卻敲響了她家的大門。
平日裡,幾乎所有的師兄們都看不起五師兄的江湖大俠夢,所有的人談起五師兄的醉生夢死,都是一臉不恥。
然而,這一夜大師兄卻告訴寇媛媛,五師兄爲華國武者爭一口氣,挑戰了洋人大力士,把人打死在擂臺上,已經連夜被二師兄安排逃跑了。
大師兄想讓寇娘去接懷孕的朵兒,連夜把朵兒送去二師兄安排好的船上。
那一夜,寇媛媛終於如她所願,變成了一個女俠。
她護送着朵兒一路狂奔,她的3d武功譜終於有了更加奇特的用處,她可以躲避飛來的子彈。她的飛鏢換成石子碾碎之後,打出了暴雨梨花的效果。
寇媛媛終於成了她夢中的絕世高手,也當了一把女俠。把五師兄的妻子及時送上了那艘南下的船。
天亮的時候,寇媛媛渾身是汗的跑回家。趙斐然卻在等她。
“這一晚,真像是一場夢!我當了一次女俠!”寇媛媛緩緩地說道,她的臉上帶着幾分疲憊。
“嗯,我也找了絕世高手!”趙斐然突然拉起了她那隻汗涔涔的手。“媛媛,跟我走吧,這個地方你不能繼續留了!”
趙斐然說着,就拉她上了停在門口的汽車。
這車很古老,在現代開流線型小跑的寇媛媛還真看不上眼。只是在這時代,這就算是最高檔的車了。
車上,寇媛媛忍不住問:“趙斐然,我們要去哪裡?”
“我們去國外,相信我,那裡有的是孩子願意跟你練武。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你是想娶我麼?”寇媛媛繼續問。
“嗯,不過,你好像也只能嫁給我了!”
“……”
“對了,大師兄不要緊吧?”
“出風頭擋子彈的是你,你大師兄根本就沒露臉,還能有什麼事?”
第二天早晨,報紙上出現了五師兄當晚打死洋人大力士的照片,很多民衆都把他當成英雄看待。至於,送英雄家小安全離開的人,似乎被所有人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