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誰也不肯先撤回目光,太多複雜的情感流轉與視線之中,其實已經很難分清哪些代表了怨和恨,愛與仇?
不愛嗎?怎麼可能?
可是能放下嗎?同樣不能!
這就是熊微微此時的寫照,所以與其非要在一起,相互拖累彼此,也許最終那些愛意都流逝殆盡,那她該怎麼活下去?
熊微微動了動嘴脣,聲音有些乾澀,但是吐字清晰:“你讓我來當面和你說清楚,我來了。其實,阿然,你又何必這樣,那封信上我說得已經很清楚了。你讓我現在說,也不過就還是那些話。”
他慢慢擡手,握住她的肩膀:“熊微微,那些是你的想法,但是你事先有問過我的意見嗎?你寫下那些話的時候,想沒想過我的感受?”
“我想過。”她倔強地看着他,無視那已經被他漸漸加重的力道捏疼的肩頭,“我知道你會傷心難受!可是,阿然,這樣的傷心難受只要我們忍一忍就過去了,但如果我什麼都不做,自私地讓自己繼續和你在一起,我心中的痛卻永遠也不會消失。你就算心疼我好嗎?放過我們兩個人吧!”
“難道你這樣做就不是自私!”他忍不住就要心中噴薄而出的怒氣,眸色黑沉到底。
“是!我自私!你就當我沒良心,是我辜負了你!可是那是養我生我的父母,我明明知道仇人是誰,難道你讓我一輩子要這樣告訴自己,你丈夫的家人就是害你爸爸媽媽的兇手,你卻只顧享受自己的幸福!然後我一邊貪戀着你的愛情,一邊悔恨着我辜負爸媽,一輩子都在這種煎熬中度過嗎?”
熊微微也激動起來,聲調在不知不覺間提高。
她的眼淚盈在眼眶中,眼睛紅得像只受傷了的兔子。
墨非然忽然有些沮喪,她說的那些都是人之常情,他要怎麼才能理直氣壯地反駁?
他穩着手指,抹去她不小心溢出的淚:“我會給你交代,你爲什麼不信我?”
她的眼淚卻被他這樣勾了出來,一滴滴打在他的手上,像是燭淚一般灼人。
“我不是不信,可是信了又怎麼樣?你給了我交代,難道你就不是墨家人了嗎?”
這是一道無解的題啊!他難道不明白,她從來不是因爲不信他,相反她反而太相信他能爲自己做到些什麼了?但是然後呢?然後她就能忘記是墨家的人讓她沒了父母嗎?尤其還是因爲她非要做墨家人,才惹出這麼多的事?
她不能!她做不到!
“阿然,放手吧,我不想有一天因爲這些折磨,恨我自己,也恨你!放手吧,你不能永遠把我當做羽翼下的小雛鳥,我也不能永遠站在你身後讓你遮風擋雨,你讓我自己飛吧,起碼,我還能讓自己好過一些的繼續活下去。如果我們再糾纏下去,我會瘋掉的!阿然,不要逼我,再消失一次。”
他握着她雙肩一直不肯放下的雙手,終於慢慢地滑落下來。
再消失一次,他知道,她真的做的到的。
即使她用消失這件事來威脅他,他難道還能眼睜睜地看着她有一天把自己逼瘋嗎?
他意識到,她是真的想用自己的翅膀去飛行了。
他不能再陪她身邊遮風擋雨,可是就這樣放棄嗎?
還是那句答案:不!怎麼可能?
只是也許,他該要換一個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