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彤爲了掩飾自己眼上的紅腫,一直都低着頭。
現在聽見他在自己耳邊的怒吼,也不過是瑟縮了下,依舊沒有擡頭的跡象。
君蔚然看着林以彤在好友臂彎下可憐巴巴的嬌小身形,眉心又不由得微蹙了下,纔再一次對着林傾易開口——
“幹嘛發這麼大的火,我只是正好在這兒遇見以彤。”
“正好遇見?還真巧。”林傾易冷笑着迴應,鬼才相信君蔚然說的話。
此時的他握着林以彤肩膀的手,已經用力到青筋暴突。
“或許,你以爲的巧合,不過是這個女人釣凱子的手段而已。蔚然,你不會連這種把戲都看不穿吧?”
他輕視的話就像一枚枚冰錐,狠狠地插在林以彤的胸口。
就連君蔚然臉上的笑容都已經維持不下去。
“傾易,你在說什麼呢,以彤都要被你抓痛了。”
剛剛被甩開的秦悅不甘被就此忽略,趕忙湊過來。
她的插話,卻也誤打誤撞地讓眼前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有了一絲宣泄的縫隙。
君蔚然實在是看不下去林傾易這個態度,但是這畢竟也是他的家事。
他知道,自己不能過多的干涉,於是他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才似笑非笑地再次對着林傾易道:“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林傾易陰沉地看着他,不發一語。
但即使是一句話不說,他迫人的氣勢已經逼得人快要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呆不下去。
“看來你對以彤的評價不是太高,不過,我倒是覺得,她是個好女孩。”
君蔚然不愧是他多年的好友,在這麼緊張的時刻,竟然還敢這麼大膽地捋虎鬚。
“我正想告訴你,上次你讓徐助理幫我找的那個模特,今天因爲工作,飛去了澳大利亞。我看,今晚就讓以彤做我的女伴吧,本來我還怕你會拒絕,不過現在看來,以彤對你來說,似乎沒有那麼重要。”
在林傾易眼前的態度面前,他的話聽上去真是無懈可擊。
可是林傾易卻在第一時間就否決了他的提議。
“休想!”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已經十足地說明了林傾易的決心。
可是沒想到,君蔚然聽見他的拒絕,脣畔的笑容卻又擴大了許多。
他挑了挑眉,眸中似乎也多了幾分調侃:“休想?爲什麼?難道說……你還會不捨得?”
君蔚然的目光與林傾易在空中交匯,一個盛着幾分探究,另一個閃着滿滿的怒意。
可是君蔚然卻一點都沒有懼怕的意思,依舊大大方方地迎視着林傾易那幾乎嗜人的眸光。
“蔚然,你在說什麼呢,什麼捨得捨不得,”秦悅僵笑了下,走到他們身旁,伸手拉住了林以彤的手腕。
“不過就是個宴會嘛,以彤去正好還能陪陪我,不然我一個人真是無聊死了。就讓她一起去嘛,好不好?”
若是換了以前,在林傾易的憤怒如此外露的時候,秦悅恐怕是怎麼都不敢說話的。
可是之前,她纔剛剛提醒過林傾易,自己的那條“傷疤”,自然也就大膽了一些。
聽見她的聲音,林傾易的眼神猛地轉向她,未來及收回的怒火剎那間差點灼傷她的雙眼。
秦悅低喘一聲,下意識地退後兩步。
林傾易已經緊緊摟着林以彤,朝着自己那輛車的方向走去。
秦悅反應過來他的舉動,臉上的表情頓時僵硬起來。
她往前兩步,弓腰捂着肚子,有氣無力地喊着:“傾易,你……你不是要送我去休息一下嗎?”
林傾易的腳步頓住。
秦悅泫然欲泣地凝視着他,彷彿是在無聲地提醒,到底誰纔是應該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
君蔚然一直看着眼前的一切,當然也把秦悅突然的“不適”看在眼裡。
他的脣邊露出一絲嘲諷,揚聲道:“傾易,你應該帶走的人,似乎是秦悅。”
聽了他的話,正處在林傾易臂彎裡的林以彤身子一顫,腳步就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再也無法挪動半分。
“傾易哥……”她的聲音,就像是在沙漠中流浪了幾天幾夜的迷失者,聽上去沙啞得可憐。
她回頭,看向一臉痛苦的秦悅,咬着脣道,“秦悅姐好像不舒服,你還是陪陪她吧,我可以自己回去。”
林以彤的潛臺詞裡,已經回答了對今晚行程的選擇。
那個不屬於她的世界,她終究不想踏進。
可是君蔚然卻依舊不依不饒。
他淺褐色的瞳孔微張,法令紋因爲脣角的弧度加深了幾分:“既然這樣,那晚上的宴會,我也不去了。我想,傾易一定不介意我去府上做客吧?”
他的話成功讓林傾易好容易沉澱下來的怒氣爆發開來。
林傾易終於放開對林以彤的鉗制,但是下一刻,他已經衝到君蔚然的身邊,猛地拽起他的衣領:“君蔚然,你到底什麼意思?”
君蔚然卻沒有半點害怕的樣子。
想當年年少輕狂的什麼,他們之間不知道打過多少次。
雖然成熟之後再沒有跟對方動過手,但是此刻,他卻有種想要再試一試的衝動。
君蔚然覆上他青筋暴突的拳,話裡有話:“你是要爲了一個你不在乎的女人,要跟你的好兄弟翻臉嗎?”
林傾易周身的冰寒似乎把整個停車場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他惡狠狠地瞪着君蔚然,聲音一點點地從牙縫裡擠出來。
“你錯了,她不是我不在乎的女人,而是我恨之入骨的女人。你如果識相,就最好離她遠一點。”
君蔚然直視着他的雙眼,依舊冷靜得令人髮指:“你恨她?確定只有恨?”
他這個問題,似乎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聲。
別說是秦悅,就連林以彤的肌肉,都不由得因爲這個問題的出現而全數僵硬起來。
而秦悅,一雙眼睛幾乎都釘在了林傾易的臉上,她內心無比迫切的想要知道林傾易的答案。
可又似乎,她還有些害怕他即將說出的答案。
然而此時此刻——
秦悅,林以彤,君蔚然。
他們都自覺不自覺地緊緊盯着林傾易,似乎都在等待着那個答案。
而林傾易在這重重的注視中,終於一字一頓的開了口:“對,只有恨,我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