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行來,周圍都是溼冷的氣息,彷彿是行走在掩埋已久的墓道中。
然而,就在他們轉出甬道的一瞬間,眼前的一切卻讓所有人感到震驚。
這是一座深藏在地下的城堡,一座由粗糲的巨石和慘白的骸骨建築的城堡。
如果它需要一個名字,那唯有白骨之城這四個字最能夠來形容它!
夜行人舉起手中昏暗的油燈,一縷火苗從燻黑的玻璃燈罩中飄飛出來,化成一道暗紅色的火光,快速都環繞着四周的牆壁遊動。
一隻只斜插在牆壁上的火把被點燃。
這些火把是用人類的骨骼製成,連接牆壁的柄部是一條脊椎骨,上部用幾根肋骨託舉着一顆加工過的骷髏,裡面冒出幽綠色的火苗,像是墓地中飄搖的磷火。
“歡迎來到獵魔人的安息地——白骨之城!”
老哈里的聲音中透漏出某種自豪,彷彿是在炫耀眼前的累累白骨一樣。
他激動地伸出雙臂,擁抱這座白骨砌成的堡壘,蒼老的面容在幽綠色的靈活下忽明忽暗,凸顯出分明的棱角。
許清歡從剛剛的震驚中回過神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精緻的死亡。
對!就是精緻,它或許神聖,或許悲壯,亦或許陰鬱,但唯有在這裡,他看到了一種對死亡精雕細琢的態度,這就是精緻。
獵魔人見慣了死亡,所以他們並不畏懼死亡,他們本身就具有天使的血脈,所以他們不需要讓死亡顯得神聖,他們在活着的時候踐行理念,死亡之時就不會再有陰鬱。
他們唯一的想法,或許就是讓這死亡來得高雅一些,非同俗流一些,讓它變得更加精緻。
那鑲合在冰冷牆體中的白骨,沒有太多的恐怖怪異之感,反而處處體現了一種美學,一種關於死亡的美學。
任誰都無法想象,這一羣整天打打殺殺,到處獵殺惡魔和黑暗生物的獵魔人,會擁有如此美麗而精緻的死亡。
“說實話,這裡雖然看起來不錯,但我覺得還是有些怪怪的,也許我們可以加快一下腳步,看看這裡有沒有那東西的線索。
如果它沒有在這裡,我們還是趕緊出去最好,我寧願享受一下外面寧靜的夜色,也不想老是帶着這麼陰暗的地方!”
傑斯的想法就和他完全不一樣,他還是一個典型的年輕而活力四射的小夥子,他享受人生的激情,享受生命的美好,不太能夠欣賞這種關於死亡的美。
“啊,那真可惜!”
老哈里也面露遺憾,不過他很快就恢復自信,看着傑斯那年輕的臉龐道:“小夥子,你還年輕,當你到了我的年紀時,就會知道該怎麼欣賞眼前的這一切。”
一行人繼續前行,這一次不需要守夜人來引領什麼了,這位看起來一直十分奇怪的黑袍怪人,自動退回了甬道中。
噠噠地腳步聲漸行漸遠,看來他是離開了。
“好了,小夥子們,年輕漂亮得姑娘們,不管你們對這裡有什麼感受,我想說現在該是你們開始動起手腳的時候了。
這裡的面積和不小,如果聖盃真的藏在這裡,想要找到它可不容易,尤其是傑斯,你最好賣力一點,要不然等你出去的時候恐怕不是寧靜的夜色,而是第二天的朝陽了!”
魯德爾拍了拍手掌,清脆的掌聲在白骨和石壁之間迴盪。
大家都行動了起來,就連克拉蕾也不例外,雖然她不敢單獨處在這略顯陰森的環境中,但一樣能夠跟着伊莉雅身旁幫忙找東西。
時間在這白骨之城中靜靜地流淌,牆壁上的火把一直在燃燒着,這裡或許最不缺少的東西,就是這些能夠發出淡綠色光芒的磷火。
“快看,它好像在發光!”
死寂一般的白骨城堡中,克拉蕾忽然低聲地驚呼起來,好像擔心吵醒了那些在這裡安眠的亡靈。
所有人都將目光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就見她抖抖瑟瑟地站在空曠的一片小廣場上,將手中的別針託在胸前。
那個羅莎莉留給她的精緻別針,此刻正閃爍着不甚明顯的白光,它是如此地微弱和黯淡,如果不是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中,恐怕沒有人會發現它在發光。
“剛剛它還好好的,可就在剛纔,它開始發光了!”
克拉蕾經過最初的慌亂後,語氣中漸漸恢復了一絲振奮,很顯然,這枚雕刻着受難耶穌的象牙別針,或許真的隱藏着什麼秘密。
“它從什麼時候開始發光的?你當時做了什麼?”
白骨之城中的所有人,不光是克拉蕾,其他人也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所以都感覺聖盃應該就在這裡。
魯德爾更是急不可耐地來到克拉蕾身旁,激動地觀察着她掌心的別針,想要從那裡看出什麼。
克拉蕾皺着眉頭,沉思了片刻,道:“好像是我在走進這片小廣場的時候,它纔開始發光的!”
大家立刻都將目光轉移到了這座城堡內的圓形小廣場上。
四周是哥特式的巨大石柱,毫無意外,這些雕琢得並不光滑的粗糲石柱上,裝飾着一具具姿態各異的白骨,它們好像生前一樣,手中擎着武器,舉着盾牌,好像在護衛着什麼。
石柱範圍內,是一個鋪滿了石磚的圓形小廣場,直徑大約有二十幾米的樣子,中間佇立着一尊女性天使雕像。
這是加百利,傳說中就是她在人類中留下來天使血脈,並引導了的第一代獵魔人。
她的身材英挺,既有女性的豐裕和秀美,又不乏代力量的陽剛健美。
那一對展開的羽翼,雖然只是時刻雕琢而成,卻彷彿真的在綻放純白光輝,將上帝的福音傳向所有世界。
她的右手高舉着一柄閃爍着寒光的寶劍,即便是在這陰暗的墓室之中,依舊能夠看到它劍刃處的寒光,似乎隨時都會再次降臨此世,斬出一切不義的邪惡之物。
而她的左手,則舉着一件器物,那是當年承載耶穌死亡前所流鮮血的木杯,它和寶劍一樣,都不是頑石雕刻而成。
“難道那就是真的聖盃!”
幾乎是所有人,在看到加百列手中舉着的聖盃時,都不由想到了這種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將聖盃放在這個很少人來,但卻足以讓人熟視無睹的地方,確實一個再絕妙不過的方法。
“克拉蕾,你快走進那個雕像看看。”
魯德爾顫抖着聲音,提醒身旁的小女孩,生怕自己聲音稍微大了一點,會嚇壞她和她手中的別針。
克拉蕾依言朝着加百列的雕像又走了一段距離,這時所有人都發現,她掌心的別針似乎更加明亮了一點。
這個發現,讓所有人都在心中吶喊,“是了,是了,聖盃就在這裡!”
衆人之中,性格最爲活潑熱情的傑斯,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他這時激動地從人羣中躍出,輕輕一個攀援,就已經爬到了加百利的身上,將她手中的聖盃取了下來。
當他將聖盃送到克拉蕾的身前時,象牙別針立刻綻放出炫目的白光。
白光的照耀下,本來灰敗的木質聖盃,好像蛻殼重生一般,重新煥發出光彩。
一股神聖的力量,從聖盃上向四周輻射,就好現象一顆生機勃勃的太陽,出現在這座古老而深邃的墓穴之中。
“哦,上帝啊,聖盃真的在這裡!”
無論是老哈里,還是魯德爾,他們全都激動起跪倒在了聖盃的光芒中,淚流滿面。
他們彷彿看到了神的分身!
同爲獵魔人的娜塔莎和傑斯,此刻也神情肅穆莊嚴,雖然並沒有和兩位前輩一樣激動地直接跪在地上,但看向聖盃的目光中也充滿了崇敬。
就連對聖盃有所企圖的許清歡,也不得不說這不愧是一件神物,僅憑這充斥空間的光輝,就能夠感受到它的偉大。
當所有人都沉迷在聖盃的光輝中時,一道黑影從陰影中電射出來,它就好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撲入光輝之中,撲中了正在手持聖盃的傑斯。
“啊……!”
“啊……!”
短促的驚叫聲瞬間打破了墓室的寧靜,聖潔的白色光輝瞬間收斂,傑斯和他身旁的伊莉雅,都在驚呼聲中癱倒在地上。
鮮血從傑斯的胸膛上泉涌出來,距離心臟的位置僅僅只有幾釐米,如果不是身旁的克拉蕾及時推了他一把,恐怕只是這一擊,就會刺穿他的心臟。
爲此,克拉蕾也被襲擊者的匕首劃傷,在肩膀上留下一道五六釐米長的猙獰傷口,鮮血開始不停地從外滲透流淌。
“哈哈哈,我可愛的獵魔人們,你們真是太聰明瞭,竟然這麼快就找到了聖盃。
我必要要感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恐怕就算我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那個賤人竟然會將它藏在這裡。
但是現在,它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中。
這足夠說明一切,上帝正是欲通過聖盃的歸屬,來告知世人,唯有我纔是能真正發揮它作用的救世之人。
而你們,陳腐而頑固的獵魔人們,不過是應該被時代淘汰的頑石而已!”
瓦倫丁雙手緊握着聖盃,重新返回到白骨之城的陰影之中,激動地宣誓着他的勝利。
他的身旁,一隻又一隻惡魔從黑暗中閃現出來,猩紅而充滿邪惡的目光,不懷好意地看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