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面分意和

“多言多慮,轉不相應;絕言絕慮,無處不通。”————————【信心銘】

劉姜全然不懼,迎面與皇帝對視着。

殿內的氣氛一時變得凝重而可怕,就連唯一留在原處侍立的穆順也禁不住縮了縮脖子,儘量把身子往角落裡擠,生怕受到池魚之殃。

過了一會,倒是皇帝首先別開視線,不太自在的笑了:“你今日是如何爲周公瑾說起話來了?”說着,皇帝便衝心驚膽戰的穆順擺了擺手,穆順如蒙大赦,趕緊溜了出去,站在門口不住的喘氣,並自覺履行着看守門戶的職責。皇帝這會又看向劉姜,試圖以玩笑來掩飾內心的想法:“你不是向來不贊成我爲你選的這個‘良配’,而傾心於他人的麼?看來到底是夫妻,如今竟還爲了他質問起我來了。”

劉姜臉色一變,皺眉道:“陛下這話殊難意會。”

皇帝搖了搖頭,輕聲說道:“周公瑾人才難得,皇姐這些日子想必深有體悟,我看你今日作爲,可見是放下了。”

劉姜心裡氣惱皇帝故事重提,讓人傷心。卻又不得不做出姿態,將頭扭過去,低着眉眼,噎着聲說道:“事到如今,再說無益。”

索性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倒不如真正做個了結,放下過去。只是這一番割捨,即便是劉姜這樣性格自立的女子也不枉難捨難分。

“好、好。”皇帝連聲說着,看着劉姜又開始傷懷,頓時軟下了心腸,伸手拍了拍劉姜的肩膀,說道:“此番是我不該試你,但你能有此反應,也是讓我倍感寬慰。周公瑾於國於己,都是難得的人物,我在他身上傾注不少心思,皇姐可莫要辜負了。”

劉姜擡手揩去眼角的淚花,小心掩去一抹異樣的神色。

皇帝同樣在觸動之餘,轉過身去,輕聲發出一絲嘆息,神情晦暗不明。

劉姜自乘上馬車後,傷感的神情登時消解無蹤,對於皇帝的說辭,她如何也不會信。皇帝是何等城府深沉,工於心計,豈會爲了得知自己姐姐與姐夫之間的關係親密與否,大費周章的去敲打周瑜,藉此試探?皇帝適才無論是真情觸動也好,還是故意掰扯也罷,都已在無意間爲劉姜佐證了自己的猜測。

皇帝不是不信周瑜,而是在看到周瑜與孫策情同手足、感情深厚的情況下,想要讓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出現嫌隙,再也不能向以往那般互相爲互相打算,親密無間。可劉姜不明白的是,孫策只不過是個叛將,今後註定是要敗亡,皇帝何必這麼大動干戈?

除非,皇帝知道孫策不會一直叛下去,或者說,孫策從未與周瑜‘各事其主’過。

車駕途徑某塊突起的石磚,猛然一震,將猶在出神的劉姜恍然驚醒。

她好像接觸到了一件機密,這件機密關乎到整個關東的局勢,甚至關乎到日後朝廷的勢力格局,甚至這還與她有關!

剛剛皇帝忽然轉移話題,可能是不願說破,也可能是點到即止,而劉姜也只是順坡下驢、配合行事,避免繼續造成氣氛僵局。她只需要接着按皇帝的想法去做,疏離周瑜與孫策的關係,讓周瑜一心向着皇帝的同時也能向着自己……

劉姜大着膽子揣測着皇帝的想法,雖然皇帝心中所思沒有人知道,但並不妨礙身邊最熟悉他的人用最大的意圖去揣測。她不禁又走了神,全然不覺車駕已停,外面的宮道上傳來幾聲說話的聲音。

“稟殿下,伏貴人知道殿下入宮,特遣采女在宮道等候,說是許久未見,想邀殿下一敘。”

“伏氏?”劉姜微訝,思及也是許久未見,難得入宮一趟,便趁此見一見也好。

於是劉姜以萬年長公主的身份,步入掖庭,剛到宮門前,便見貴人伏壽帶着一干宮人在階下等候。劉姜笑着伸過手去,捉住眼前這位自己最青睞的人,故意左看右看的打量了,道:“我見你氣色倒好了不少,想來是身心愉悅,怎麼,陛下常來尋你?”

伏壽臉頰一紅,怯道:“殿下快莫要這麼說。”

一旁的趙采女插話說道:“陛下與皇后情深,常宿椒房,或是常備國事,無暇顧及掖庭。貴人今日是得知長公主要來,故才如此歡喜。”

劉姜聞言,擡眼瞧了瞧說話的趙采女,未有答話,又順其自然的將目光移去,一一打量着其餘幾個采女、宮人,但見鄒氏、馮氏這兩個當初由她親手擇選的麗人尚在一側,容貌昳美,劉姜不禁有了疑問。

只在殿門前不是說話的地方,劉姜遂按下不表,與伏壽一同進入殿中。別後相見,伏壽顯得活潑了不少,她手執羅扇半遮着笑靨,道:“殿下自從得了良婿,性子都軟和了。”

劉姜卻只一笑,待兩人分坐榻上,這才收斂神情:“宮禁日益森嚴,況乎掖庭之中,我輕易不得探聽。你且說與我,陛下待你究竟如何?”

伏壽羞得要站起,似覺不妥,便匆匆坐下,臉色紅的像只石榴:“究竟如何……我卻也不知。”這種心事,同是女兒家,豈能隨便說之於口?劉姜貿然相問過後也知覺不妥,不再敘說,只是單看對方的神情也能窺得一二。

劉姜悄無聲息的嘆了口氣,暗道既然皇帝暗許,又如何這幾年連個消息都沒有?自己當初特意擇選兩個美色侍奉伏壽身邊,就是想着伏壽或許哪天能憑藉這二人引起皇帝的注意,無論是何種結果,對伏壽都是有利的。怎奈何,皇帝無動於衷倒還罷了,伏壽自己卻絲毫不急的樣子,這讓劉姜有些恨鐵不成鋼,苦口婆心的說道:“你啊,就是性子太綿軟了,鄒氏、馮氏是我特給你邀寵固寵的,你還不善加施用,要等到何時去?”

見伏壽默不作聲,劉姜冷淡着臉,似又回到從前替皇帝操持掖庭、教導衆人的時候:“倘無意外,陛下明年就將親征關東,此戰可不同於前次征討河東,那次不過數百里之遙,敵寡我衆,旬月即歸。大軍一入關東,非有二三年不得回長安,這二三年裡,安知不會有別的變故!”

伏壽麪色一變,驚駭的看着劉姜,像是隻收到恐嚇的小雀。

劉姜也後知後覺自己的說辭太過欠妥,也只好轉圜道:“天下喪亂,漢室衰弱,若非必要重振君威,陛下安得以身犯險?”說着,竟是面色黯然了下來。

伏壽心靈內秀,聽到這裡,恍然明白劉姜的意思,一副身子忽然就侷促了,囁嚅着不知該說什麼好。

劉姜知道對方的猶豫,也知道關東一旦事畢,用不了多久,朝廷局勢必會有大動盪,董承智淺識短,又不知進退,安能獨善其身?這個時候不讓皇帝心中有個牽掛,又要等到何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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