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與陳到在宛城的城南老城區見面,並沒有影響城南百姓的正常生活。送走了宛城的兩位當家人之後,劉正就帶着趙雲深入城區,打算切身體驗一下老城區百姓的日常生活。
珍味居的老闆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頭,名字叫做張珍。據說幾十年前是山中的獵戶,後來機緣巧合就進了城。爲了方便進城售賣的的獵人兄弟,就弄起了珍味居專門銷售野味。
珍味居的業務分爲兩個方面:一是普通野味直接從獵人手中進貨再轉手銷售,從中賺取一定的差價作爲利潤養家餬口;二是珍稀野味實行寄售,手取一成的手續費,承擔中間人的角色。
由於張珍爲人實在,給獵人朋友的價格最爲公道。再加上當時城南老區的富貴之家比較多,對野味的需求比較大。這才順順當當的發展起來了。
賺了錢,張珍在宛城城南的家就立起來了。娶了娘子生了娃,賺錢的動力就十足了。由於生意規模的擴大,張珍作爲老闆必須要外出聯繫貨源,對於兒子張珠的培養就成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走了忠漢王,來了魏王。那一場禍事,張珍和兒子張珠雖然倖免於難,但是珍味居的老闆娘卻在送貨的途中死於兵荒馬亂。喪偶的張珍又當爹又當娘,溺愛就無可避免的發生了。
興漢軍拿下南陽之後,宛城的商業環境日新月異。張珠作爲名符其實的富二代,開始了爲期數年的敗家生涯。用張珍的說法,兒子其實是在報復。母親的死,一直讓張珠耿耿於懷,這纔有了毫不節制的敗家行爲。
張珍自認爲虧欠娘子,也不敢指責兒子的行爲。再加上興漢軍都是有錢人,珍味居的進項比較大,也就不在乎兒子花幾個小錢。
然而古話說得好: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隨着城南老城區的生存環境日益惡化,大量有錢人向新城區搬遷。再加上競爭對手的出現,珍味居大賺血賺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
張珍本來想隨大流搬到新城區繼續經營珍味居。誰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張珠已經習慣了大手大腳的花錢。如今入不敷出就開始吃老本。
張珍的積蓄好似流水一般嘩啦嘩啦往外淌,等到他想要搬遷珍味居的時候,家裡的錢已經是杯水車薪了。要是他願意壯士斷腕,到新區從頭再來,倒也有機會憑藉着老字號恢復元氣。然而張珠的存在,讓張珍打起了退堂鼓。珍味居搬遷新區的計劃中止了,只能留在城南老城區裡苟延殘喘。
珍味居失去了街坊四鄰的老顧客捧場,生意越來越慘淡。再加上新鄰居大部分都是花了祖孫三代的積蓄買房,即便是薄利多銷,野味那居高不下的價格,讓周圍的人吃不起。
張珍也想過給老顧客送貨,只是店裡需要有人照料,他自是走不開。張珠倒是閒着,可是做了數年的紈絝子弟,本事沒有學到,反而端起了身份架子。出門送貨的行爲有損身份,肯定是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老顧客本來顧念舊情想要照顧珍味居的生意,可是張珍無法送貨上門,一來二去的不方便,以前積攢的交情也就淡了。再加上新區也有了野味店鋪,那些喜食野味的人只好就近採買了。
珍味居失去了老顧客就失去了進貨能力。張珍多次熱淚盈眶的把進貨渠道介紹給競爭對手。眼睜睜的看着新區野味市場的繁榮壯大。
日上三竿的時候,張珍已經關門回家了。趙雲有些疑惑不解的問道:“張老闆,庫存的野味需要消耗冰塊保存,爲什麼不增加營業時間擴大銷量?”
張珍說:“小珠馬上就要睡醒了,再有一個時辰就是例行逛街的時間,我得回去給孩子做飯!”
劉正沒有說話,可憐天下父母心。特別是又當爹又當孃的張珍,爲了給兒子做飯,寧肯放着生意不做。
張珍的廚藝不錯,可是到了張珠的嘴裡卻一無是處。勉勉強強的嚥了幾口,碗裡還有大半個餅子。
張珠伸了伸手,張珍就痛痛快快的往外掏錢。
張珠數了數皺巴巴的紙幣,皺着眉頭問道:“怎麼會這麼少?”
張珍說:“最近生意不好,你省着點花!”
張珠問:“張老頭,看來你是養不起我這個兒子了?”
趙雲聽了張珠的話,忍不住的就有揍人的衝動。劉正忙按住了趙雲,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不是當事人,又如何能夠理解其中的是非曲直呢?
張珍問:“你想幹什麼?子承父業天經地義,我明天就去掛牌把房子賣了。只要老子還有一口氣,就讓你有錢花。”
張珠說:“張老頭,別逞強了。不管你怎麼弄,我都不會繼承珍味居!我想要去南山軍校,你要麼放我走,要麼養一個廢物點心,你看着辦吧!”
張珍一言不發的起身,到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塞到張珠手裡,賭氣似的說:“你不是我兒子,你是我的祖宗。只要你老子我還有一口氣,就不許你去報考南山軍校。你要走也行,給老子一菜刀。只要老子嚥了氣,你愛幹啥幹啥!”
張珠把菜刀放回廚房,回到桌邊與張珍鬥氣。爲了不繼續家業,張珠只能想方設法的敗家。沒了家業的拖累,他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到南山軍校上學了。
趙雲問:“張老闆,孩子報考南山軍校是好事,你又爲什麼要阻止呢?”
張珍說:“趙老先生,別人家的事情我管不着,我的兒子肯定不許加入興漢軍。”
張珠問:“張老頭,這是爲什麼呀?”
張珍無奈,只好解釋當年的事情:
討逆校尉部平定南陽黃巾軍大起義之後,把一部分南陽百姓遷徙到幽州。張珍的父母也想加入遷徙的隊伍。誰知道在辦理入營手續的時候,被人舉報爲南陽張家的支脈而失去了資格。
張珍的父母苦苦哀求,卻無法拿出不是張氏族人的證明。辦理遷徙入營的討逆校尉部參謀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大筆一揮就毀掉了一家三口遷徙幽幽的契機。
張珍直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爲什麼當年那些與南陽張家沾親帶故的人都被討逆校尉部排斥了。從那以後,他就對幽州產生了莫名其妙的敵意。
後來南陽新太守上任,張珍的父母害怕被弄成張家餘孽就逃往山中。忠漢王劉備進南陽的時候,張珍的父母已經在山中因病逝世了。
張珍把父母的死歸咎於討逆校尉部的拒絕入營。珍味居的創立,他又獲得了幸福的希望。可是劉備守不住南陽,他的娘子死於戰亂。這筆賬就又算到了討逆校尉部的頭上了。
陳到率部進南陽,張珠揹着父親加入了歡迎的隊伍。這就引爆了父子之間的矛盾。張珍不許兒子親近興漢軍,可是叛逆期的張珠居然揹着父親自學南山軍校的預備科課程。
三年前,張珠成功的考上了南山軍校預備科青年班。當他興高彩烈的把南山軍校錄取通知書交給父親的時候,張珍居然撕碎了那份錄取通知書。
從那以後,張珠開始了瘋狂的敗家,暗地裡卻在自學南山軍校的課程。按照他的設想,只要珍味居的家業敗光了,父親就不會阻止兒子的夢想。
張珠也想過離家出走,多次被父親堵在了家門口,菜刀就擺在桌子上。張珠不能弒父,也不想屈服了事,於是就只剩下了敗家一條路可走。
張珍問:“趙老先生,我想替先父先母問個明白,當年爲什麼要拒絕入營?”
劉正說:“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