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1年5月26日。
一艘中型運輸艦於水星第二航空港降落,當艙門打開後,身着一襲上尉軍裝的羅賓,從民航艙口離開,孤身一人從連接宇宙艦的臨時通道進入第二航空港。
而在另一條臨時通道中,無數帶着手銬的戰俘密密麻麻的從運輸艦中涌出,登上早已停泊在運輸艦四周的大型運輸磁浮車。
在昨天,九星共和國與雷蒙德聯邦的第二次戰俘交換已經結束。這一批戰俘交換由雷蒙德聯邦民間組織自發與九星共和國軍方聯繫,在得到共和國軍方給予的戰俘名單後,民間組織按照共和國軍方所開出的條件,通過向戰俘家屬籌集資金用以購買大批共和國稀缺物資,以物資代替贖金,向共和國贖回在這一次冥王星戰役中被俘的部分戰俘。
不過在第二次戰俘交換結束後,共和國方面依然關押着近七萬名聯邦戰俘。這七萬名戰俘或獨自一人、或因家中貧寒交不起贖金,所以不存在被贖回的可能。因此,中央電腦在進行了合理的分配後,將四萬名戰俘發配到自然環境惡劣的水星進行礦業開採工作,並許諾在工作期滿三年後正式給予共和國公民身份。
而這一次羅賓所搭乘的運輸艦,便是負責輸送第一批七千名戰俘的首艘抵達水星的運輸艦,整條艦上除了共和國方面的隨艦人員外,羅賓是唯一個擁有自由身份的共和國公民。
此刻,順着運輸艦臨時通道內的自動帶進入第二航空港大廳,身着一襲共和國空軍上尉軍服的羅賓,立即引來了周遭行人的注目。
由於水星極度惡劣的自然環境,除非迫不得已,否則沒有人願意來這裡。而像羅賓這樣一位擁有上尉軍銜的年輕軍官會出現在這裡,頓時讓所有人都覺得好奇萬分。
揹着隨身的行囊,羅賓習慣性的走到了航空港內的電腦操作檯前,想查詢一下水星的交通線路。可這臺老式的電腦操作檯卻突然出了故障,羅賓環顧四周,只有電腦操作檯邊的一塊圖文佈告上有繪着水星交通線,可圖文佈告上的線路標示凌亂不堪,不但沒有註解,不少地方的線路還用手繪更改過,所以從沒來過水星的羅賓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自己到底該乘坐哪條交通線。
無奈,羅賓只能找到了一名穿着破舊列兵軍服的共和國士兵,禮貌的問道:“你好,可以告訴我去鋼窟該乘坐哪條交通線嗎?”
“報告長官!~”這位年輕士兵緊張的立正敬禮:“乘坐三號線轉七號線,等日落後搭載磁浮運輸車,再轉山內纜車……”
“……”
聽到路程居然如此複雜,羅賓不禁面色一僵。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對不起,我是第一次來水星,請問你可以幫忙帶路嗎?”
“是!~長官!”士兵毫不猶豫的立正敬禮,但隨即又想到了什麼,面色尷尬的撓撓頭,小聲說:“長官,我現在還得負責把這批金屬運上運輸艦,所以……能不能等我一個小時?”
“當然沒問題。”羅賓聞言溫和的一笑,卸下行囊在一旁等待。
也許是被羅賓這位長官注視的關係,這名軍銜只是二等兵的新兵格外緊張,那感覺就猶如是在接受檢閱一樣,使得他不知不覺挺直了腰板,一眼不眨的盯着十數名帶着標號牌的工人進行金屬塊的裝卸工作。
其實也難怪這名士兵會如此緊張,因爲在水星這顆荒涼的礦源星上,所駐紮的軍隊只不過是共和國最低一級的警戒部隊,所以在水星的軍方最高長官也不過是一名少校。而且,從權限上來說,一名警戒部隊的少校遠遠比不上一名主力作戰部隊的上尉。所以此刻在這名士兵的眼中,羅賓的上尉軍銜所產生的壓力已經足以讓他緊張的不敢呼吸。
而羅賓顯然也已經看出這名士兵有些緊張過度了,其實仔細一想的話,不久前他還是新兵的時候,見到上尉軍官也同樣會緊張的渾身冒汗。但現在不知不覺中自己卻已經晉升成了上尉,成了別人必須仰視的存在。
緬懷的苦笑了一聲,羅賓走到士兵的身邊,隨口問:“你是80年10月份的新兵?”
“是的長官!”聽到羅賓詢問自己的入伍時間,士兵立即下意識的立正敬禮。
“我也是。”
“呃?”聽到羅賓的話,這名士兵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思意的望着羅賓肩上閃閃發光的三枚三葉草肩章。
“我們是同期入伍,只是我運氣好晉升成了軍官,所以你不必太拘束了。”羅賓拍拍士兵的肩膀,微笑着問:“你叫什麼?”
“布克。”
“是什麼訓練營畢業的?”
聽到羅賓詢問自己的訓練營,布克臉色微紅,羞愧的小聲說:“G-17訓練營。”
G-17訓練營在共和國的訓練營排行中屬於相當靠後的訓練營了,除了拿G-19訓練營當幌子的猛虎營外,G-17和G-18是所有訓練營中真正的末流,而這兩個訓練營中畢業的新兵也往往因爲天賦有限而無法得到重用,所以這些新兵往往會被派到環境艱苦的礦源星加入警戒部隊,布克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G-17?哈哈……我們都是G開頭的呢,我是G-19訓練營畢業的。”望着航空港運輸區域中那堆積如山的各色金屬塊,羅賓很隨意的說道。
“什麼?這不可能!~”聽到羅賓這位與自己同期畢業,但卻已經晉升爲上尉的軍官,竟然是比自己更靠後的G-19訓練營畢業的,布克頓時不相信的大叫起來。
“真的,我真是G-19訓練營畢業的。畢業後我被安排到了卡戎星服役,所以參加了卡戎星戰役,之後又被抽調至空軍運輸部隊,結果不小心又參加了冥王星會戰,於是……肩章就換了。”羅賓語氣詼諧的笑道。
“……”
聽到羅賓訴說他這半年多的軍旅生涯,布克的眼神頓時就亮了起來。
布克知道卡戎星,那是一個太陽系最偏僻的地方,在戰爭爆發之前,去那裡服役和流放幾乎沒什麼區別。而聽到羅賓畢業後是去的卡戎星服役,布克開始相信羅賓是從G-19訓練營畢業的了。至於羅賓的參戰經歷,雖然他說的輕描淡寫,但是隻要看看羅賓肩上那銀光閃閃的肩章,布克便知道,羅賓所參加的一定是自己連想都沒辦法想象的慘烈戰役。
“您是共和國的英雄!”布克由衷的說道。
“我只是僥倖活了下來而已……”也許是想到了戰死的科林,羅賓的目光變的有些黯然。但隨即他便搖了搖頭,指着那些佩帶着黑色標號牌的工人問:“爲什麼那些人的號牌顏色不一樣?”
“佩帶着白色號牌的是擁有自由身份的共和國公民,他們都是自願來水星工作的。而佩帶着黑色號牌則是一些囚犯,他們因犯罪而被剝奪了數年的公民權,必須在水星服刑期滿後纔可恢復自由身份。那些剛剛送來的戰俘不久後也會被戴上黑色號牌。”在這裡已經待了半年的布克立即爲羅賓詳細解釋道。
“囚犯?”
羅賓看了一眼航空港大廳,發現只有數名像布克一樣的二等兵在此監督他們的工作,不由問道:“看起來你們人手不夠,平時的警戒任務應該很重吧。”
“其實還好。”布克不好意思的撓頭笑了笑:“水星雖然相當於一個監獄,但是絕對不會有人會想着要越獄。因爲除了擁有保護設施的礦場和鋼窟外,水星的任何地方對於人類來說都是致命的。而且這個航空港其實只能算是個運輸港,只有軍方的運輸艦會來這裡,所以除了服刑期滿的人外沒有人能離開。平時我們和他們相處的很好,我們的工作其實也只是爲他們協調私人矛盾而已。”
聽到布克的回答,羅賓不禁皺了皺眉。他這次會來水星,其實是想利用這一次長假探望他幾年沒見的父親,但現在看來,水星生活環境遠遠比他所想的要惡劣,現在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經開始年邁的父親整天和一羣罪犯、戰俘待在一起,羅賓便有些放心不下。他打定主意,在見到父親之後,一定要勸說他離開這個鬼地方。
大概一個多小時後,由布克監管的這支工作隊完成了金屬塊的裝卸工作,從運輸艦卸下的補給物資中領取了屬於他們的那一份後,這些還在服刑期的礦工,便一路有說有笑的與布克一起揹着大包小包的物資,乘坐航空港內的三號交通線離開。
本來羅賓以爲在水星這種星球上,長途交通線應該是像火星城瓦爾德那樣的‘真空艙’。可等羅賓跟着布克一起來到第二交通港簡陋的交通站,羅賓才發現水星的地下隧道根本就不是密封環境下的高速‘真空艙’,而是隧道公路,所謂交通線,只是一輛固定路徑的大型磁浮運輸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