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賓於布雷迪行星環星十字軌道環一手促成這次意義重大的兩國會盟的同時,布雷迪行星地下世界R-H3區內一個僻靜、簡陋的艙室中,昏迷已久的旦丁終於躲過了死神的召喚,在黑暗中睜開了他那緊閉許久的雙灰白色眼睛。
距離病毒專家雅格布?弗倫爲旦丁進行手術的時間已過去了整整三週,按照雅格布?弗倫最初爲旦丁所制定的治療方案,他將把一種他所研究中的變異纖毛蟲植入旦丁的體內,依靠這種纖毛蟲的攝食性來清除掉寄生在旦丁脊椎神經上的真菌孢子,從而徹底改善旦丁的中樞神經系統,恢復旦丁本身所擁有的強大免疫能力。
從這份治療方案的內容來看,任何一個擁有職業道德的醫生都會震驚的高呼這是赤luo裸的謀殺。因爲與常規的藥物治療不同,植入旦丁體內的變異纖毛蟲雖然有可能利用其攝食特點清除掉困擾旦丁已舊的真菌孢子,但是在清除掉真菌孢子之後呢?該如何處理掉這些危險的微生物?當它們長久的寄生在體內後,又會給旦丁留下什麼樣的巨大隱患?
關於這些內容,病毒專家雅格布?弗倫的這份治療方案中卻完全沒有涉及到。換句話說,他在推出這份治療方案的同時,就根本沒想過要把他的變異纖毛蟲從旦丁的體內取出來。
這個瘋狂的科學瘋子純粹只是將旦丁當成了自己的一個絕佳的實驗品而已,他根本沒有考慮過旦丁該怎麼從這次危險的實驗中活下來,他真正想看的,其實是纖毛蟲在這種特殊生物環境下的變異情況。至於旦丁能否順利存活,則純粹依賴於這種變異的結果如何。
對於雅格布?弗倫的瘋狂,早已將他的案底調查的一清二楚的卡門實際上非常清楚。卡門並不信任這個科學瘋子,甚至有可能的話,他甚至想親手殺了這個瘋子,絕不讓他把那可怕的病毒植入旦丁的體內。但可惜的是,真正做出決定的人卻是旦丁。身爲旦丁的執友,卡門對旦丁有着一種近乎於盲目的順從,他從來不會忤逆旦丁的任何決定,包括這一次。
因此,由於有旦丁本人的堅持,雅格布?弗倫最終還是在旦丁的身上進行了手術,將那可怕的變異纖毛蟲植入了旦丁的血管中,並讓它順着血液的流淌瞬間遍佈旦丁的全身。
而事情在一開始也顯得很順利,在進入旦丁的血管中後,這種變異纖毛蟲很快就適應了這種新的環境,並按照原有的攝食本能很快的便找到了寄生在旦丁脊椎附近的孢子羣落。
充沛的食物以及沒有任何天敵存在的優越環境,使得這種纖毛蟲在短時間內便開始大量的繁殖,一個龐大的微生物族羣在五個小時之內便已經迅速形成,並且以一個瘋狂擴張的速度積聚出一個堪比天文數字的龐大數量。
僅用了不到十二個小時的時間,寄生在旦丁脊椎附近的真菌孢子便被徹底清除,而一直處於被阻隔狀態的中樞神經系統也終於再次恢復暢通。從表面上來看,雅格布?弗倫的治療方案似乎奏效了。但事實上,這卻僅僅是剛剛開始而已。
在手術開始後的第十三個小時,喪失了食物源的纖毛蟲族羣開始因飢餓而大面積死亡,但一部分頑強的纖毛蟲卻開始飢不擇食的攻擊其他細胞。白血球、紅血球、神經元……它們幾乎攻擊一切可以觸及到的人體細胞,並直接開始入侵旦丁的免疫系統。
一場災難在旦丁的體內爆發了,遭到攻擊的白血球與神經元同時開始反擊。這導致旦丁開始出現危險性的高燒跡象,因神經系統被入侵的緣故,陷入昏迷中的他開始出現痙攣性的抽搐,心率、血壓等等數據也開始變的異常頻亂,甚至在有一段時間內,旦丁的心臟都已經停止跳動,被雅格布?弗倫用強電流電擊器強行電擊,這才重新開始跳動。
從手術後第十三個小時開始到第五十個小時的這段時間中,旦丁的體內變成了一個硝煙瀰漫的戰場。作爲免疫系統重要組成部分的白血球被變異纖毛蟲徹底清除,肝臟細胞等等器官細胞也在這一場戰爭中損失慘重,只有神經元因爲帶有生物電的緣故而倖免於難。
不過,天生便帶有全基因組複製能力的變異纖毛蟲擁有對每個事件中所複製的基因進行識別的能力。所以,有一部分纖毛蟲解讀出了位於旦丁手掌部位的蓄電膠狀物,並將這種本能移植到了自身的基因當中,同樣生出了帶有蓄電功能的膠狀物。
除此之外,作爲一種古老、成功的寄生型微生物,早已在食草動物胃囊中寄生億萬年的纖毛蟲天生便帶有一種保護宿主的本能。身爲進化成功的寄生蟲,只有宿主存活,才能維持着族羣的繼續延續。所以,當發覺族羣的攝食行爲已經開始危及到宿主的生死時,纖毛蟲族羣的內部開始自然而然的停止對身體細胞的攻擊,開始大幅度削減其族羣的數量,只將那種進化成功,生出了蓄電膠狀物的變異纖毛蟲個體保留了下來。
而對變異纖毛蟲特性異常熟悉的雅格布?弗倫也正是在這一時期開始通過輸液,將大量營養物質直接輸入旦丁的血管中,開始以這種手段飼養這些成功變異的纖毛蟲。
本來在雅格布?弗倫的設想中,他已經放棄了對旦丁的治療。他爲旦丁進行輸液,只不過是想延續旦丁的生命,將其當成活體培養皿而已。這樣一方面可以保住旦丁的性命,讓卡門因顧忌到旦丁而投鼠忌器,不敢貿然殺掉自己。另一方面,則可以讓變異纖毛蟲在旦丁的體內繼續變異,以滿足他進一步觀察的慾望。
只是他並沒有想到,他這包藏禍心的舉動卻意外的觸發了一個良性循環,使長時間處在生死邊緣線的旦丁自動解開基因鎖,重組自身基因鏈,並在這個過程中將那部分存活下來的纖毛蟲一起併入了身體系統當中。
由於這部分變異纖毛蟲在攝食的過程中吞噬了身爲免疫細胞的白血球,使得它們同樣通過基因識別能力全部複製了白血球所擁有的特性,擁有了白血球特有的變形運動能力和活躍的移動能力。這使得它們可以白血球一樣從血管外遷移到血管內,或是從血管內遷移到血管外。
在重組基因鏈完成後,變異纖毛蟲開始取代白血球在人體免疫系統中的作用,將所寄生的區域擴散到血管、淋巴以及其他所有的人體器官組織當中。因此,它開始像白細胞一樣具有吞噬異物產生抗體的作用,徹底成爲了人體免疫系統中的重要組成部分。
而它們的數量,也按照身體所需本能的被限制在一個比較的合適的範圍內。在每立方毫米五千到九千之間上下浮動,當然,根據其原生態所擁有的特性,它也開始寄居在旦丁的胃囊。不過由於雅格布?弗倫通過輸液輸入營養物質的緣故,這部分變異纖毛蟲的攝食性也不再是通過使食物纖維發酵來產生澱粉和酶,而是通過直接電解化合物,來使旦丁的胃囊能直接吸收化學元素來生成身體所需的能量。
相比羅賓通過線粒體變異在細胞內所生成冷核聚變的二次能量生成方式,旦丁的進化在利用率上依然只是線粒體的一次能量生成,但纖毛蟲在胃囊中的電解過程,卻與羅賓通過AP實現二次能量生成有着異曲同工之妙,只不過是將兩者之間的順序倒轉而已。而且,在實現了這種能量生成方式後,旦丁的攝食特點也因此而完全改變。換句話說,從這一刻開始,旦丁便已經不在侷限於人類的範疇,而是成爲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新生物種。
此刻,在從這漫長的昏迷中甦醒之後。睜開眼睛的旦丁很快便適應了室內黑暗的環境,他先是動了動自己的脖子,隨着一些關節摩擦時所生出的輕微的咔嚓聲,旦丁漸漸重新執掌對身體的感覺,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一些混亂而駁雜的記憶開始整理、恢復,使他漸漸回憶起了一切。
“哼哼……看樣子我又活過來了呢……”
內心的狂喜讓旦丁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妖異的弧度,他試着從簡陋的手術檯上坐起,並厭惡的拔下滿身的輸液管,開始試着讓雙腳踏上地面,一點一點的讓因長時間癱瘓而變的遲鈍的神經系統恢復對身體的控制力。
而就在旦丁在黑暗中幸喜的自我摸索之時,原本緊閉的艙門突然打開了,隨着光線的突然涌入,旦丁下意識的擡起手遮住眼睛。
‘咣鐺~’
驀然,器物落地的刺耳聲響突然響起。緊接着,旦丁的耳中便聽到了卡門那似乎不敢相信的驚喜聲音。
“旦……旦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