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皇兒?”

太后聽到了聲音,睜開眼睛看向門口,一臉的慈祥“皇兒來了,快到哀家身邊來!”

君臨方纔被葉清弦的“深情選秀”給刺激到了,一時間忘了此處正是壽安宮,這會子猛地反應過來,纔想起太后的存在。

君臨走了過去,輕掃了葉清弦一眼,那一眼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暗藏申飭。

“母后,這太醫當真是大膽,竟然擅自窺探秀女的畫像,真是藐視皇權,理應重罰!”

太后慈愛一笑,拉着君臨坐在他身邊“皇兒誤會了,不與他相干的,是哀家乏了,讓他幫忙選一些看着好生養,有旺夫相的秀女。”

君臨陰陽怪氣的哦了一聲,對葉清弦扯出一抹笑容,那笑僵硬詭異,看的他打了個激靈。

“葉大夫醫術精湛,而且最喜觀女子面相,由他來挑選秀女真真是最合適不過了,只不過,皇額娘,這選秀的時間不是還沒到嗎?怎麼今年要提前了?”

“不是給你選,是給......”

太后說了一半突然聲音一頓,笑着看向葉清弦,雖是面上掛着慈愛,但眼底卻閃着提防“好孩子,在屋裡呆了這麼久也該悶了,哀家宮裡的花都開了,你跟嬤嬤去賞花,看看可有喜歡的!紫珠!”

紫珠上前,笑着對葉清弦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葉清弦又不傻豈不知賞花只是藉口,太后怕是有些不能人前的話要跟君臨說,他別過太后皇上,笑着對紫珠道了一聲謝“有勞紫珠嬤嬤了!”

見葉清弦離開,君臨不動聲色的看了莨菪一眼,莨菪立刻意會過來,覷了個空子溜了出去。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紫珠和莨菪竟然一共回來了,兩人一回來太后便興沖沖的問“兩人怎麼樣了?”

紫珠抿嘴笑道“太后您大可放心,兩人性情相投,有說有笑,此刻正泛舟湖上,吟詩作畫呢!”

太后長舒一口氣,歪在了軟榻上,君臨夾在兩人中間聽得是一頭霧水,不曉得兩人在說什麼,他去看莨菪,只見莨菪半低着頭,目光躲閃,似乎在緊張什麼。

君臨氣不打一出來,恨不得給那奴才一腳,無奈之下他只好開口問太后“皇額娘與嬤嬤打的是什麼啞謎,朕怎麼越聽越糊塗啊!”

太后“皇兒,哀家有事與你說,你可不許動氣!”

君臨點了點頭,只聽太后道“葉家當年遭了大難,永歡這孩子自小過的苦,若不是你爲其翻案,葉家怕是要永世蒙冤了。哀家對永歡這孩子又愛又心疼,真心想要幫幫他。”

君臨又點了點頭,太后接着說道“所以,哀家想要爲他尋上一門妻房,人呢你也是見過的,就是哀家的侄女,萬壽節時親手繡了一副山河長壽,你還曾誇過她的!”

君臨當下點不下去頭了,眸中的笑意也冷了幾分“方纔來時便聽紫珠嬤嬤說了,不曾想皇額孃的速度這般快,還真是讓人......驚喜。”

太后沒有發現兒子的異樣,自顧笑道“哀家年紀大了,沒幾年可等的了,若是永歡和無憂能夠喜結連理,早早爲葉家開枝散葉,哀家日後就是去了,也好去見葉家人。”

開枝散葉這四個字就像是一支利箭,狠很的戳向他的心,君臨臉色一僵,有些坐不住了。

與太后寒酸幾句後君臨便找了由頭離開,太后想留他用飯,但見他執意要走,只好放棄,剛離開壽康宮沒幾步君臨腳下一轉,走進了一旁的小路,從小路繞行,去了太后宮裡的小花園。

太后最近戀上了紅梅,在宮中種了不少,但因不是賞梅的時節,所以此處看守打理的宮人很少,君臨與莨菪輕輕鬆鬆就溜進了園子,梅林的盡頭是一池綠湖,湖水之上漂着一艘小船。

因湖不大,周圍也靜謐,船上人的聲音只要稍稍大一些便能漂過水麪,被岸上人聽的一清二楚。

君臨和莨菪剛剛來到水畔便聽一女子的嬌笑聲從水上傳來,還時不時膩膩的喚一聲表哥。

莨菪後背一涼,冷汗層層冒出,不用看他都能感受得到來自身邊人的濤濤怒意和殺氣。

君臨沉着眸看着水中央的小船,一個穿着桃花衫的女子站在船上,此刻她正拈花撫鬢,一臉嬌笑的看着葉清弦。

“表哥,畫好了沒有啊?”

葉清弦站在案几旁,寥寥幾筆便將女子的嬌俏勾勒畫上“好了好了。”

女子興沖沖的湊過來看,當看到紙上的畫像時,歡喜的撫掌笑贊,撐船的宮婢也好奇的瞟了幾眼,這麼一晃神,長篙一滑,船身發出了不小的晃動,女子哎呀一聲向水中跌去。

“表妹!”

葉清弦及時伸手一撈將人拽了回來,事發突然,兩人只覺眼前天旋地轉,待葉清弦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與那女子雙雙跌入船艙,他甚至還壓在那女子身上。

咔!

這林子裡的梅樹是新種的,還未完全紮根地下,一株梅樹竟然被君臨單手拔了起來,梅樹破土而出,根鬚暴露地面時攜帶了不少黝黑的土壤。

地上瞬間多了一個小土坑,乍一看像是一個挖開的小墳堆。

莨菪一臉驚恐的看着水面上的小船,顫着眼珠子瞟向君臨。

剛剛他若是沒看錯的,葉公子與那女子在船上嬉笑玩鬧,然後葉公子竟然將人.......不得了,今兒這宮裡怕是要見血了!

由於角度問題,岸上的人並沒有看見船身晃動,也沒有看到女子遇到的危機,只看到船上兩人親暱的站在一處,然後葉公子情之所動,將人給壓在了船艙裡。

“六姑娘沒事吧!”

“對不住對不住!是葉某失禮了!”

葉清弦慌忙撐着起身,連連衝她作揖道歉,宮女慌忙上前相扶,女子紅着臉,羞赧着搖了搖頭。

“表哥是救了我,理應無憂道謝纔是,至於剛纔......那是意外,不與表哥相干的!”

葉清弦正欲說什麼突然感受到一道刺骨的陰冷從岸上傳來,他轉眸看去,只見岸上空無一人。

“表哥,怎麼了?”

“無事。”

嘴上說無事,但他仍是謹慎的四下巡睃,周圍沒人,但剛纔從岸上傳來的陰冷已經在他身上蔓延開來,他心中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恐慌和不安。

撐船的宮婢“哎呀!水面上的是個什麼東西?”

葉清弦轉眸看去,只見有一東西正半沉在水面上,隨着水波晃晃悠悠向這邊漂來,待那東西離近,幾人纔看清它的全貌。

是株梅樹,根鬚上還掛着土壤,像是被人剛拔下來的。

撐船的宮婢驚訝道“這不是太后新種的紅梅嗎?誰這麼大膽竟然給拔了下來!”

葉清弦心裡一沉,往那紅梅漂來的方向看去,雖然離得很遠,但他還是看到了水畔淤泥上遺留下來的腳印,也感受到空中還未散去的怒意。

葉清弦面上血色盡褪,巨大的恐慌在他心中蔓延開來,蛛網一般將他束在其中。

他在!方纔的一切他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