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辰,若是你沒有查錯,那你姑姑指定是騙了你,莫說晟朝,就是放眼整個天下,沒有哪個獨子敢做這種背棄祖姓的事,這可是絕先祖祀,是大不孝!”
章文庭挖出了魚肚的內臟,在魚身上劃了幾道刀花“難不成是你姑父作古之後,你姑姑擅自做的主?”
“我也想過,但是衙門有人證,說是姑父去之前確確實實改了姓氏。”葉永歡有些遲疑道“其實,我一直都在懷疑,懷疑是有人暗中操作,逼迫我姑姑改回祖姓。”
可若真的是君臨做的,一定會拿親族來威脅他纔對,但君臨卻沒這麼做,甚至都沒有在他面前提過這件事,一點也不像是他做事的風格,所以他纔拿不準,不知道葉婆婆害怕的背後到底是不是君臨..........
“逼迫?這種事情又不是打劫,刀子一亮,銀子就到手了,若是逼迫,不但得在你姑姑和你姑父的家族上施壓,還得疏通官府,最重要的是得防止他們反口告狀,把事情鬧大。想要擺平這些,錢,勢,地位缺一不可,放眼整個晟朝,有這麼一個人嗎?”
章文庭一刀剁去魚尾,血花四濺,他道“就算是有,這麼做了,對你也是百利無害,但爲什麼不跟你直接說呢?賊一樣藏着掖着,總感覺不像好人!”
說罷便拎着魚起身去廚房燉湯,葉永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真的與君臨有關嗎?君臨是想拿葉家威脅他?還是又計劃着別的什麼陰謀?
空中流雲微散,溫暖的光束徐徐落下,悄無聲息的落在他身上,爲他添上一層溫意,葉永歡沒有察覺自己被陽光所籠,只覺得身上暖和,之前紊亂不安的心漸漸的平和起來。
直到魚湯燉好,章文庭和葉永歡才發現他們忽視了一件大事。
應心不見了!
冰冷...窒息......
葉永歡眼前越來越模糊,一個虛弱的氣泡從他口中吐出,晃晃悠悠向水面升去,他無力掙扎,只能看着水面離自己越來越遠,而自己卻只能無力的往河底墜去。
恍惚中,一聲悶響傳來,葉永歡模糊的視線中闖進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抱着大石奮力的向他游來,他眨了眨眼睛,只覺那人模糊的不似真人,像是瀕死之前,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幻影...............
“譁!”
水花四濺,葉永歡被人從水中撈出,扔到了岸上。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腦中一片空白,他向那人看去,無奈眼前隔了一層水簾,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個全身溼透,狼狽憤怒的虛影。
那人一把拽過他的衣領,儘管眼前還是模糊,但那陰鷙的目光仍是刺的他心絃膽顫。
“你敢尋死!”
葉永歡揉了揉被河水泡的發疼的眼睛,嗡聲說道“若我說我是不小心掉河裡的,你信嗎?”
君臨勾脣一笑,笑容中透出了冰冷的嘲諷“你把所有的暗衛都甩開了,一個人來到河邊不小心掉了下去?言辰,是你的腦子被水泡壞了?還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
“說!爲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葉永歡無力解釋,天知道他當真沒想過尋死,他知道君臨跟他來到了平水鎮,也知道自兒身邊一定安插了暗衛。
一開始只是想故意做做樣子引君臨出來,結果腳下一崴,假戲真做,險些沒了命!
“應心是不是你帶走的?”
君臨立刻反應過來,臉色刷的一沉“因爲我把應心帶走了,你便來河邊尋死覓活,想要威逼我交出孩子?”
還真不是.........只不過他再怎麼解釋,君臨應該都不會相信他真的只是腳崴了而已。
“那孩子調皮,別擾了您的清淨,我還是帶他回去吧!”
君臨不帶路,也不說孩子在哪,只抱着胳膊在那兒冷笑,葉永歡不曉得他到底什麼意思,沒等開口問,便被他陰不陰陽不陽一句話戳的肺管子疼。
“呦!還知道他調皮呢!你跟那僞君子你儂我儂,打情罵俏時怎麼不想想管教孩子,這會子丟了倒是想起來找了,晚了!他已經跟別家姓了!你再找女人生一個吧!要不然就讓那僞君子生一個,壯大葉家的重任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出力!”
“君臨!”
憤怒和羞赧一同涌了上來,從腳底一直竄到頭頂,葉永歡完美釋義了什麼叫臉紅脖子粗,整個紅的“喜慶”扎眼。
“把孩子還給我!”
君臨抱着胳膊問他“爲什麼呀!”
葉永歡理所當然道“因爲我是他爹,孩子自然要還給我的!”
君臨冷冷一笑,聲音逐漸變得尖酸刻薄起來“一個當爹的人會把孩子帶到這疫毒橫行的危險地方?一個當爹的人會把孩子困在家裡不許玩耍?一個當爹的人會成日只跟僞君子濃情蜜意,對孩子不管不顧,不聞不問!”
“我什麼時候對他不管不問了!”
“是嗎?”
君臨哂笑問道“我什麼時候把孩子帶出來的?你跟那個僞君子又是什麼時候發現孩子不見的?怎麼不說話?看來我這是問到點上了,我帶他出來至少有兩個時辰了,而你們是不盛碗不知道家裡少個人!”
“看來這孩子是擾了你們的小日子,沒關係,我家大財大,收養個孩子還不成問題,你趕緊回去跟那僞君子兩情相好去吧!孩子我帶走了!”
說罷真要轉身離開,葉永歡豈能讓他走,死拉着他的衣袖不鬆手“你答應過我的,離我們父子遠一些。”
“我答應了?什麼時候!”
君臨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你不會是在說黃府那天晚上?那天晚上不是你一直在自說自話嗎?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了?”
“你!”
君臨“你不要以爲那天我喝醉了,你就可以信口胡謅,我人是醉了,腦子清醒着呢!說了什麼,沒說什麼,我記得一清二楚!”
“你......你把孩子還來!”
君臨也不掙扎,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袖子,看着他的目光冷的戳骨“什麼孩子?我只不過是撿了一個沒人要的小乞丐而已,至於你口中的什麼孩子.....沒!見!過!”
“你!........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賴!”
撿的?在哪撿的?在他家裡嗎!
君臨冷笑道“葉永歡,你怕是過的太安逸了些,你忘了,我從來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無賴?無賴怎麼了,你以前喜歡的蕭王不是無賴?你現在身邊這個僞君子不是無賴?見識不少怎麼還是一驚一乍的,搞得好像就見過我這一個無賴似的!”
葉永歡想也不想就反嘴道“蕭王是大將軍,忠肝義膽,瀟灑恣意,梓安是謙謙君子,儒雅有禮,行醫施藥多年,他們什麼時候成了無賴!”
君臨氣不打一處來,面色沉的要下雨“合着在你眼裡就我一個大惡!大奸!做什麼都帶着陰謀,藏着鬼計,好!我是惡人!他們善良,想要孩子是吧?不給!”
畢竟他是惡人,葉永歡說要,他就屁顛屁顛的給,這惡人做的也太聽話了些!
葉永歡被他氣得五臟六腑一陣痙攣,無力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什麼也不想要!
君臨多想霸氣的喊出這句話來,他不能這麼做,因爲葉永歡的脾氣他還是知道的,一旦惹過頭了,最後還得他來收拾爛攤子。
太上皇率先服了軟,給了臺階“陪我吃頓飯,吃完再說!”
葉永歡出奇的沒有拒絕,而是提議道“那回去吃,梓安魚湯都燉好了。”
章文庭做了三人份的魚湯,應心不在,他若是再不回去,那一鍋魚湯豈不白白浪費了。
君臨臉色一寒,似乎跟那魚湯有不共戴天的世仇,莫說見一見了,就是聽到了也壓制不住直衝雲霄的騰騰殺氣。
“不去!宮中規矩,不能在外吃魚!”
“誰定的規矩?”
宮中還有這奇怪的規定?
君臨下巴一擡,抑揚頓挫道“前朝文孝大帝。”
葉永華“..............”
前朝皇帝不就是你自己嗎!